水向星系

　　下午四个人逃课去街上转悠。
　　人流还挺大，颜明溪说：“因为不是每天都赶集，所以今天人很多。”
　　李卓然和冷淼换了日常的衣服，在朴素的村民中显得格外闪眼。李卓然东瞅瞅西瞅瞅，一会儿盯着一条大爷穿的花秋裤目不转睛，一会儿给萧霁手里塞好几个橡皮筋。在卖小首饰的摊上，冷淼才把手从兜里掏出来，抓了一个蓝色的蝴蝶结想给颜明溪戴头上，颜明溪不让他戴，俩人推来推去。那摆摊的是个年轻姑娘：“妈耶，这就是原耽照进现实吗？”旁边卖秋裤的大爷问她：“啥是个原耽照进现实？”那姑娘说：“说了你也不懂。”大爷转过头也没再问。冷淼嘟嘴撒娇：“就戴一下，就一下。”颜明溪也嘟嘴：“不要。”冷淼继续拿猪爪扒拉小白菜：“哎呀，戴一下。”颜明溪还是拒绝他：“就不。”李卓然和萧霁都买完了，萧霁过来叫他俩:“走不走啦，你俩不觉得挡路吗？”也是，街上人多，他俩站这儿有一会儿了。冷淼爽快的丢下那个蝴蝶提好了颜明溪就继续走，颜明溪想：这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靠谱男人。颜明溪眼神从冷淼身上刚移开，就看见了郑西东他老婆在那里跟化妆品店的老板聊天，冷淼发现颜明溪眼神不对劲，对着颜明溪的眼睛问：“怎么了，颜颜，是见到什么不想见的东西了吗？”颜明溪回过神：“我看见郑西东他老婆了。”冷淼知道这个女人和颜明溪肯定有事。李卓然跟着萧霁进了化妆品店，招手让他俩也进去，冷淼没理他，冷淼用后背挡着那女人的视线确定她看不见颜明溪：“我们去别的地方，但是回去以后你要告诉我在你们身上都发生过什么。”冷淼耐心的，慢慢把话都说给颜明溪，也许颜明溪也没察觉到自己的紧张。冷淼的衣服太显眼了，那女人看着他俩的背影和化妆品店的老板一直指指点点的嘀咕。李卓然把几盒东西摔在收银台上，那两人吓得一哆嗦，李卓然听见这两个人嘀咕颜明溪：“说什么呢？挺热闹啊。”俩人看着李卓然那寸头和那打扮，不想地痞流氓，也八成是混混。“砸坏了的东西你别赖账啊我告诉你。”李卓然做混混是有经验的，扔给他几百块钱，随手拿东西往收银台下面扔，点了根烟把胳膊肘放收银台上，和那两人横：“继续说啊，我还没听完呢。”男店长一脸不明所以：“发什么癔症，挺社会啊，就你这种孩子长大以后可得吃苦呢。”萧霁听见响动也跑过来了。“你干嘛呢，然然。”萧霁问李卓然，但她知道肯定是有缘由的。李卓然把烟也扔到收银台里面，那老板赶紧把他踩灭了，郑西东的老婆早没影了。“没事，就是闲得慌。”李卓然跟萧霁空手从化妆品店出来。“说吧说吧谁惹你了。”萧霁追着李卓然问。“有个婆娘跟那买化妆品的说你好大儿坏话。”李卓然把萧霁放自己前面走，不让她跟在后面，“说什么一看就是被花花公子包养了，还说什么之前赚了不少...”萧霁瞅不见冷淼他们的人影了：“他俩走的真快，估计明溪之前就不喜欢这俩人，别气了。”李卓然背过手想出了句话：“他们学了一辈子说话就只会用假设开头吗？” 四个人的队伍变成了两两一组，那时的冷淼何尝不想将这世界的一切恶意都替他拦在自己身后，只是他们相识时，他的颜颜已经体无完肤了。在人群里，在在嘈杂的闹市里，有人看得到是车水马龙，有人看到的是地上的污垢，有人从未询问过自己是否惶恐。
　　“你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单纯的正当防卫了，在某一天真相只是明了到一半的时候，那就是杀人抛尸。”
　　颜明溪不说话。
　　“我不想为难你，但是你想过吗，等你被抓走以后，然然和萧霁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会对你多么失望呢？”
　　颜明溪事不关己的样子回复他：“晚上再说吧。”
　　他转转悠悠的只是四肢在晃动，眼神就是一滩不见底的死水，他不在意任何事情的样子让冷淼觉得后背发麻。
　　颜明溪在余光里看见一张寻人启事，各种各种的画面又重新浮现，想着跟他说了也无妨就当是消磨时光吧。
　　“你想从哪里开始听。”颜明溪需要他的观众给他一个确切的时间，就像一本书，他想让读者选择翻到哪一页。
　　颜明溪和冷淼说着那天下午短短几个小时的事情：“他打我的时候我觉得挺有趣的，我还在下赌注他不会打死我，结局不出我所料。”
　　颜明溪继续说，而只是冷淼低头沉默，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包围了一样，冷淼从小生活在父母开明的教育下，从未接触过这些泥潭里的事情。
　　“最难清理掉的还是扎进皮肤里的毛刺，实在是太多了，干脆不理他，或者用小刀...”冷淼突然猛地拉住颜明溪的胳膊，他把自己的力气又都收了回去。
　　“你...”颜明溪的眼睛闪了闪，似乎从自己身上找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你在难过吗？为了我？”
　　冷淼想抱住他安慰他，可是他想到，颜明溪的语气也好，状态也罢，对于这种事情他已经没有情绪了。
　　“颜颜，对不起，对不起...”相比颜明溪，冷淼更像是需要被安慰的人。颜明溪在冷淼低着的头那里找他的眼睛：“你哭了吗？”
　　颜明溪睁着大大的眼睛，发出莫名其妙的疑问，那种从未体验过的情感又一次泉涌，他想伸手抬起他的脸，但又本能的收回去了。
　　李卓然突然从人群里跑出来，腰上别了一把玩具长剑，对着冷淼拔出来：“今天，我就是那没有感情的杀手。”
　　萧霁跟颜明溪说：“咱们差不多该回去了。”李卓然嘚嘚瑟瑟的样子，被冷淼吓得突然变正经，他似乎看到冷淼眼里不见底的寒气，萧霁也察觉到气氛不对问颜明溪：“冷淼咋啦？”颜明溪小声和萧霁说：“少爷没听过乡村里的鬼故事，吓得。”
　　出去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只剩下斜阳照在四个人身上，大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毫无意义的事在回四合院的路上打打闹闹，冷淼不知道趁机打了李卓然几顿。
　　“李卓然你就像个野猪一样，哈哈哈。”萧霁说在那里挥剑的李卓然，“待会儿还要和我大儿去拍照片呢，你别玩坏了。”
　　“啊，又拍照片啊。”之前颜明溪想着终于把萧霁托付给李卓然了，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颜颜是御用模特啊。”冷淼哄自家孩子。
　　“我还是御用摄影师呢，你怎么没关心过我。”李卓然跟冷淼说。
　　萧霁说：“你看人冷淼想搭理你吗？”冷淼在屏蔽他们和听他们说话之间游离。
　　“你还是不是我媳妇啦？”李卓然想为什么没有人爱他，他觉得自己好可怜。
　　“不是。”萧霁逗李卓然。
　　“啊，你们都欺负我。”李卓然哼哼。
　　“嘿嘿嘿，原来猪也会撒娇。”颜明溪乐了。
　　天快黑了，冷淼当了御用灯光，四个人在四合院门口的空地上拍照片，好多美院的过来围观。“这讲了个什么故事啊，教练？”一个女的问冷淼，冷淼拿着好几个大灯泡。“可能是古代剑客和公主的故事吧，我也不了解。”冷淼全程的眼神跟着他家颜颜了，那女的给冷淼递了个盒子，冷淼下意识接过去放地上。等他们回去，发现那女的和之前的刺头在四合院里面互扇巴掌，“你他妈的，我瞎了眼。”刺头猛抽那女的把她打的后退了几步，女的脱了鞋往男的脸上摔。颜普搬了个凳子翘着二郎腿看的津津有味，冷淼和李卓然过去拉架。冷淼当然去拉那女的，那男的交给李卓然。刺头又不高兴了：“我就说，你俩有一腿，我呸，艹。”冷淼抓着那女的的两个胳膊，像提塑料袋那样提着：“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萧霁放好东西，换好便服坐过来找颜普：“谁家的大公子，如此好的兴致。”颜普瞅着他们在那里闹：“嘘。”颜普食指对在嘴巴中间，告诉萧霁不要打扰他的雅兴，颜普在观察冷淼对别人与对自己的差别。“你收了她的情书吧，你不知道这是你对她有意思？”那男的说：“别装蒜了，不知道你们背着我都干过什么。”那女的硬生生的往冷淼身上贴，脸上写着那又怎样，那男的破口大骂，两人又开始对峙。冷淼见过这种场面，但冷淼突然想到颜颜那么坚强，这点小事自己一定能完美解决。冷淼把那女的推出去，跟那男的说：“老子喜欢男的。”李卓然想冷淼你是不是缺根弦，但还是没说出来。冷淼倒是挺开心，拍拍屁股跑了，李卓然见状也跟着冷淼跑了。
　　到了晚上，冷淼在浴室唱歌。颜普一边听他唱歌一边看他相册，但冷淼哪知道他没关紧房门让颜普溜进来了。冷淼的相册里记录的是大少爷从城堡里出生后的事情，几乎每年都是全家人一起在不同的城市游玩的合影，有少数是冷淼自己拿了射击比赛奖牌的照片...听到冷淼关掉花洒的声音，颜普也打算要走，颜普刚刚在宿舍换完衣服吃完药打算找冷淼问问听完故事的感受，还想不想听更多故事。结果冷淼洗澡洗了半个多小时，药劲上来了，颜普只想赶快回去睡觉，没了逗冷淼的兴趣。
　　颜普刚路过卫生间去拧门把手的时候，卫生间门开了半秒又马上关起来了。“我没关好门吗？”冷淼问，冷淼惊了，好像有什么秘密被发现了一样。
　　“你什么时候来的。”冷淼问。
　　“半个小时前，不过我要回去睡觉了。”颜普打了个哈欠想着冷淼刚关了花洒就出卫生间，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你等等，你帮我拿我的浴衣过来，还有毛巾，在柜子里。”冷淼想着颜颜来了正好一起玩一会儿，这么着急走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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