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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嫔妾给莞贵人请安了。”夏冬春满脸堆笑的福了个礼,虽然她面上五官生动笑的像朵花,甄嬛还是从她脸上看出几分勉强和不屑。
“夏姐姐倒是难得来我宫中,今日可是有什么事?”甄嬛唇角微勾。
夏冬春刚入宫就被华妃斥了一番,吓的好些日子不敢出门,待到嫔妃侍寝时,她愚蠢自信,觉得自己该是新晋妃嫔第一人,谁知眉庄抢先得了恩宠,近些日子想着眉庄之后总该是她了,却又等来了甄嬛晋封的消息,这下彻底坐不住了,听闻甄嬛与华妃来往颇近,她也不敢再为难甄嬛,今日来是带了些讨好的意思。
“瞧莞贵人说的,咱们同为皇上嫔妃,自然该多来往,不知宫中可方便?我呀今日来讨杯茶喝。”夏冬春挥着帕子就要扭进碎玉轩。
“夏姐姐来的不巧了,今日宫中事忙,怕是招待不了姐姐。”甄嬛在她身后开口。
夏冬春颇有些不敢置信,甄嬛竟这般不给她面子!她身形顿了顿,随即道:“那也不妨事…我近日新得了些茶叶,是上好的寒茶,不如莞贵人移步我宫中一同品尝一番?”
“多谢夏姐姐美意了,不过不巧,我正要出门,怕是去不了姐姐宫中了。”
夏冬春又是一噎,接连被拒两次,笑脸明显维持不住了:“莞贵人要出门?”
“是,华妃娘娘召我去翊坤宫。”甄嬛看着她,笑的一脸和煦。
“原来是华妃娘娘相邀啊,那莞贵人快去吧。”甄嬛眼见夏冬春马上要消失的笑容又瞬间回到了脸上,甚至又真诚了几分,带了些讨好道:“嫔妾..仰慕华妃娘娘已久,不知莞贵人可否在娘娘面前美言几句?”
夏冬春说完,却见甄嬛抿嘴一笑,“夏姐姐莫非忘了,妹妹虽口齿伶俐,却是个假把式,怕是无法替姐姐向华妃娘娘开口了。”
甄嬛说完便领着流朱走了,只留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夏冬春在原地,她气的跺了跺脚,不过就是仗着华妃,有什么了不起,这宫中又不是只有华妃一棵大树,她瞪了碎玉轩一眼,恨恨的走了。
翊坤宫中。
“嗯,这味道闻着当真和欢宜香一模一样。”年世兰扇了扇面前的香炉,深吸了一口。
“那便好,安妹妹说她放了几位安神助眠的香料进去,娘娘晚上闻着也可安枕。”甄嬛拿住几个方盒递给年世兰,“这些够用些日子了,我会让她再多做些,到时候再拿来给娘娘。”
“她也算有心了,你帮本宫谢过她。”年世兰伸手接了东西“如今莞贵人可是宫中炙手可热的了,景仁宫那位不是好相与的,且小心些吧。”
“这宠爱于我何关,皇上…不过是放不下纯元皇后罢了。”甄嬛语带讽刺。
年世兰早已听甄嬛讲过上一世的经历,她也不由默默半晌,然后道“本宫入王府早,虽未曾见过纯元皇后样貌,关于纯元的事倒却也听过不少,依本宫看,你这性子倒和她算不得像。”
“样貌上的几分相似,或许对皇上来说,也够了。”
“既已入宫,便少不得要面对皇上,想开些,对自己也是好事。”
“娘娘还说我,自己不也是无意争宠?”
“有意也好无意也罢,眼下西北战事初捷,皇上少不得要多跑几趟翊坤宫。”
“待大将军还朝,娘娘要多多嘱咐大将军了。”
“你放心,本宫心中有数。”
甄嬛晋封贵人三天后,便于养心殿侍寝,夜晚烛光微晃,映的殿中影影绰绰,皇上在旁似已熟睡,甄嬛却无睡意,眼睛望着打晃的烛火不知在想什么。
前世自己信奉红烛之说,撒帐习俗,下场终究不美满,可见此等说法都是哄人一时高兴的,以后的日子如何,还是要握在自己手中。
甄嬛走神走的专注,没发现身侧的皇上早已醒来,默默注视她良久。
“你睡不着,有心事?”皇上半坐起身。
甄嬛也跟着起身:“皇上明日还要早朝,早些歇息吧。”
“除夕那晚,朕曾去过碎玉轩,”皇上目光望向远处烛光,叹息开口“朕瞧见世兰,眉庄,你们几个说说笑笑,朕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笑声了。”
甄嬛诧异:“皇上去过?”
“朕好久没瞧见世兰这般了,”皇上回忆道,“想当年在王府,世兰英姿天成,策马扬鞭,那般风采不输男儿,如今却散了那股英气。眉庄入宫后谨慎得体,办事老成周全,那夜见她,朕才想起,她也不过十几岁,正是花儿一般的年纪。”
甄嬛不知皇上此言何意,只得低头静静听着。
“那夜朕见你素雅明净,出口吟诗时又淡然悠远,仿佛宫中种种纷扰人事,都与你无干,只你一人遗世独立。可到了侍奉圣驾之时,你却似换了个人,装傻扮俗,言语间也颇疏远,明明就在朕眼前,不知怎的,却觉得你离朕很远。”
“朕仿佛突然不认得世兰,也想不透你了。”皇上喃喃道,话中带着一丝落寞。
“嫔妾…与皇上相识未深,不知如何回皇上的话。”
“朕瞧那日世兰与你们几人相谈甚欢,甚是羡慕,自朕登基,已许久无人这般同朕说话了。”
甄嬛心中颇动,她想了想,没有接皇上的话,而是缓缓开口道“春日里百花齐放之时,皇上可能说出哪朵最美?”
“此言何意?”皇上微微一愣。
“嫔妾不敢答。”
“你自说你的,若有不妥,朕绝不追究。”皇上手一挥,示意甄嬛开口。
“春日百花盛开,万紫千红,本是各有各的动人之处。牡丹富贵,芍药娇艳,百合清纯,凤凰绚烂,无人能说哪朵更美。但若身处宫中,便是一定要分出个胜负,争个高低。春日里最好的时辰,本该迎风招展,自在向阳,却不得不争奇斗艳,互相纠缠,最后落得或是朝荣夕落,或是枝叶凋零。”
“花有花的无奈,人也有人的无奈。皇上若欣赏她们的美,也请体谅她们的不得已罢。”
甄嬛此言实在大胆,已是暗示后宫嫔妃明争暗斗之意,但皇上闻听此话却久久不言,良久叹了口气“朕难得听见几句真心话。在这后宫,人人有无奈之处,朕又何尝不是呢。”
“皇上身为天子,自是可以坐拥百花。”甄嬛低头道。
皇上未曾回话,甄嬛微微抬头,见皇上正静静注视她,甄嬛忍不住开口道“皇上可知,世间花朵万千,难免会有相似,却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两朵花。譬如桃花和杏花,虽模样相似,实则完全不同。嫔妾若喜欢桃花,便不会用杏花来替,否则便是辜负了桃花,也亏欠了杏花。”
初次见皇上,她故作俗气装扮,不过是想身上少几分纯元的影子,皇上若是幻想破灭,必不会再多宠幸与她,谁知皇上竟听到她的除夕夜话,识破了她的伪装,她不妨把话挑明,她甄嬛不屑为人替身。
不过此言实在大胆,这样戳破皇上的心思,若皇上发起怒来,要降罪于她,那她只能依靠年世兰了,年世兰不会不救她的…吧?
甄嬛这边心思百转千回,似是过了很久,才听见皇上的声音传来。
“莞贵人,你很聪明。”
皇上目光渐深“朕记得那天你曾说喜欢玫瑰。”
只是随口一说罢了,甄嬛心道,却未曾开口。
“近日内务府新制了一批首饰,朕记得有一支玫瑰簪子,极美。就赏给你罢。”皇上转身,正对着她道“甄嬛即是甄嬛,无需与他人相较。你这样,便很好。”
那日甄嬛侍寝后,皇上便很少来后宫,只初一十五固定的去皇后宫中歇息,旁人倒是很少召见,连年世兰都轻快不少。
甄嬛猜不透皇上的意思,便也由得他去,她将玫瑰簪子插在发间,去景仁宫给皇后请安了。
“哟,莞贵人来的好早啊。”刚踏入景仁宫便听得丽嫔阴阳怪气道。
甄嬛望去,见众人齐在,她嘴角含笑,刚想开口,便听得年世兰懒怠的声音:“往日里丽嫔给皇后请安,也是三日打鱼两日晒网,今儿倒是早来一天,就开始管起旁人了。”
“嫔妾…只是和莞贵人说笑罢了。”丽嫔赶紧住了嘴,虽然她投靠了皇后,但还不敢轻易招惹年世兰。
“莞贵人,你坐下吧,”皇后瞄了一眼华妃,对甄嬛道:“本宫瞧你这玫瑰簪子精致华贵,是皇上赏的吧?当真精美啊。”
甄嬛心中了然,刚要回嘴,年世兰又先憋不住了。
“莞贵人年轻貌美,自是戴什么都好看,若是年老色衰了还满头金光,那才叫俗气,白白惹人笑话。”
皇后面色滞了一瞬,觉得自己的金冠重了几分,她吸了口气道:“沈贵人,前些日子本宫交给你的账目你可看了?皇上有意你打点内宫琐事,本宫也不能不提点着你。”
“沈贵人刚入宫,哪懂得看这些。”年世兰微微仰头“本宫看她没这个天分,皇后不如另寻他人吧,免得费这许多功夫。”
眉庄闻言心中一动,立即起身跪拜道:“嫔妾愚弄,实在难当大任。”
“罢了,你既不愿,本宫也不能强求。今日本宫也累了,你们都下去吧。丽嫔你留下。”皇后面色不虞的挥了挥手。
坐在下面的齐妃和夏冬春心中愤懑,本想借机呛甄嬛两句,奈何年世兰这架势,连皇后娘娘都吃了亏,她们还哪里敢张嘴。
皇后见甄嬛几人一同走出去的背影,眸色渐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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