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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一张嘴，内容全靠编
断头偃师逃跑了。
“……在分头行动的时候，断头偃师的实力会大幅下降，他的头还能发挥出C级的实力，可他的身体就只有F级了，最多爆发一下。”魏常川以伤号的身份霸占了装甲车一侧的座位，对面坐着小组里的其他三人和技术人员曹寻秋，“不过这不代表他的身体就是一个很好的动手目标了，就是为了防止被人偷家，断头偃师给他的身体植入了【杀戮本能】、【躯体强化】、【存在降低】和【趋利避害】，别说头了，一般人连他的身体都抓不到。”
C级任务已经完成，他们正在前往最近的一个临时关卡。
因为一条来自某支追缉队的支援请求。
追缉队追着断头偃师的脑袋来到了开采区的某处。从当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已经成功堵截住了这颗狡诈的脑袋，但仍要预防断头偃师的逃跑，这才有了需要附近外勤小组进行外围围堵的支援请求。
“他的异能是【头脑风暴】，可以把自己的知识、见闻、记忆直接灌输到别人的头脑里，让被攻击者因为信息过载爆头而亡。”韦颐接过话头，“但是，‘偃师’这个代号并非无的放矢，比起灌输过量信息，断头偃师更倾向于操纵别人的头脑，把他们变成自己的傀儡。”
贺加贝挠挠头：“他要是能控制一个联盟的大佬，岂不是……”
——岂不是能无法无天了？
魏常川哭笑不得：“现在管理运转的是中央智脑，你觉得什么人能管得了电子程序要干嘛？就算他能入侵所有人的头脑，他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一个机器人准备什么时候喝机油？”
现在是迫近纪元375年，距离那场席卷全球的“觉醒风暴”狂潮恰好过去了整整四百年。
出于各种考虑，中央智脑早已全面接手社会运行，深入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特指星球的地面社会，也就是目前的陆上联盟。对于一部分移居到环球太空站的人来说，管理他们的是图灵系统，中央智脑反而是个遥远的名词了。
“也是。”贺加贝不见尴尬，他好像生来就不知道尴尬怎么写，就连被梁笙眀叫醒后得知自己竟然中招昏倒、闹了个大笑话，他也只是搔搔头皮，笑出自己的一口大牙，“那他会不会坐太空电梯逃到空间站里？”
魏常川没说会还是不会，只是哈哈笑了起来：“那他得先进安全区。”
韦颐也笑了：“你当时要是去第二特遣队，就没这个问题了。”
第二特遣队就分派在太空站上，人数是三支特遣队里最少的，但每年招新，也有三分之一的成员来自陆上联盟。
梁笙眀则在一旁给严商“补课”：“每年特遣队招人，80%都是各大特遣学院的毕业生，剩下才是从民间特招的，包括偷渡的黑户和极少数及时悔改且没犯下大错的地下组织成员。
“我和贺加贝都是联盟第一特遣学院的学生，九年制，前六年课程有三大特遣队的通识课程、公共基础课和定期的拉练，第七年开始会根据各自志愿进行课程细分，比如我的志愿是第一特遣队的外勤组，学习内容就是‘通用低级异能判断’、‘城区作战训练’、‘小型枪械改装高级应用’这种，如果志愿是第二特遣队……比如说也是外勤组，那就是‘太空飞行器操作’、‘紧急失重环境模拟’一类的课了。
“不过在毕业的时候，每个人还有一次更换志愿的机会，要是贺加贝毕业前把志愿换成第二特遣队，他现在应该就在读一年的预科，然后多上三年专业课。”
严商听得兴趣盎然。
这些都是安无书没有提到过的，她会说深海计划、会说终末给人类带来的威胁、会说那些在社会阴影里流窜的地下组织，但她不会专门向严商介绍这个摆在所有人眼前的和平社会。从管辖局大楼高层向下看，他们只能看见这片都属于管辖局名下的区域的规整布局，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相同制服的局内员工。
安无书会从大局去考虑问题，但严商同样喜欢这个由梁笙眀介绍的小社会一角，鲜活又生机勃勃，好像每个没有见过面的人都被色彩丰富的线条勾勒，他甚至能分辨出梁笙眀在提及九年课程时的凝重语气和说到“多上三年专业课”时的幸灾乐祸。
热心市民就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不过要是换成一个弱肉强食、强者生存的丛林社会，严商也不介意调整一下自己的行为准则——他一贯乐于遵守规则。
从来如此。
“到了，”韦颐喊了一声，“大家收拾一下，准备下车。魏常川，你就……嗯，我已经和关卡联络过了，医疗小组还有两分钟到。”
在没有人的驾驶室，广播里响起了有明显电子质感的合成音：“已到达临时编号2-036-X关卡，搭乘人员身份验证通过，可通行……A1-016签到完成。”
不到三十秒，装甲车就停下了。
魏常川双手捧在胸前，眼含希冀的热泪，深情款款地看着韦颐打开车门的背影：“是工伤吗？”
韦颐下车动作卡在半途，忍了又忍，才吐出一个咬牙切齿的“是”，迅速地下了车，把这个糟心玩意儿丢在后头。
在她背后，魏常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安详地闭上了眼。
几个人陆续下车，严商落在了最后一个，等他下车的时候，关卡负责人已经走过来和韦颐接洽了。
由于他们这种紧急应援而来的队伍只负责外围监控，压力不大又没有正面迎战的需要，也没有太多的硬性要求，比方说必须是什么类型的异能、实际实力水平需要B级还是A级，来的外勤小组其实不少，光在这个临时关卡都有两个小组了，韦颐他们是第三个。
一个小组是一个大叔和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小女孩们穿着不同的衣服，但都长着一样的脸，仿佛什么恐怖故事里的亲子出游；另一个小组是五个光头大汉，背着没有装弹药的100毫米口径火箭筒，脸……还好，不一样。
“他们都是第一特遣队的，左边这个是029外勤小组，它名单上是四个人，实际上可以看成一个人——那三个女孩都是没有神智的仿生人，脸是他的女儿的，也是他维系理智的‘锚’，不负责作战。”关卡负责人交代完注意事项就离开了，梁笙眀于是走过来介绍，“右边的是033外勤小组，他们用的火箭筒改装过，算是定制武器，和他们的异能适配。”
严商：“你们似乎不是很紧张。”
“我们只负责外围，作用就是告诉某些蠢蠢欲动的家伙这里戒严了，没事不要动小心思。”梁笙眀解释了一下，然后敲了三下手腕内侧凸起的骨头，打开了个人芯片的虚拟光屏，“加个好友？”
她的个人芯片植入在左手尺骨茎突那块的皮肤下面，严商抬起自己的左手看了一眼：“我没有这个。”
“啊？谁负责引导您的？这也太不负责了，什么都不说可是要追责的。”大概是多聊了几句，梁笙眀已经把他划拉进了“半个熟悉的人”里头，说话间也放松了许多，没有一开始故作老成的紧绷感，“也可以机器操作，我帮您喊一下附近的机器人——哎，这里这里！”
一个机器人很快咕噜噜滚了过来。
它的模样像一个上窄下宽的长方体，但线条更圆润，用的是一股子高科技感的银灰色材质。头顶的屏幕是一个笑脸。
“联盟法早有规定，机器人和人类的相似度不能超过50%，所以现在流行的款式都是这样。”梁笙眀尽职尽责地为身边的大号小白解释，“我们需要先把手放在上面识别一下，掌纹就行，您放心，只会解锁最基本的功能，要使用完整功能需要找到更高级的终端识别虹膜。”
个人芯片的使用可是最基本的常识，谁能想到旁边这个人连芯片都没有？这意味着他对这个世界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这出小小的意外更是冲散了梁笙眀见到神秘顾问以来一路堆积的紧张，她甚至觉得对方其实没有其他人说的那样邪乎，反而更有人气了。
她没说出口的是，在有的版本的谣言里，这位被特招又来历神秘的特别安全顾问不仅手撕进化学派、脚踩血肉工厂，每天午夜还要在血与肉的地下室里给终末上香，再捏碎两个变异物的脑袋下酒助兴……堪称集离谱于大成。
这就是开局一张嘴，内容全靠编？
“您接任务应该注册过账号了。”梁笙眀咂摸着不着调的东西，眼睛和嘴倒是没闲着，“好友申请……这里这里，这个‘Liang366011233’是我。”
严商点了“同意”。
“组队申请的时候，好友可是排在最上面的，您可不要忘了我呀。”梁笙眀笑嘻嘻地打趣，“马上咱也是头上有人的咯。”
严商也笑了，没回应她的玩笑话：“你们这有很多……”他想了想，觉得直接说“玩家”不太合适，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好含糊地说，“像我一样的人？”
“不多，也不少。”梁笙眀理解了他的意思，“空洞会扭曲时间，我记得局里还找到过一位一百多年前就宣布失踪的老教授，但他只觉得自己消失了十来天。大家对您的出现感到好奇，主要是因为我们在历史书上也不认识您，可您能主动脱离空洞的捕获，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表现，这样的人不会在历史上籍籍无名。”
所以我是从空洞里出来的？
严商也不确定。他对自己的过往没有任何印象。
所幸他不是一个耽于过去的人，失去的记忆对他也没造成额外的影响，于是理所当然地把这个问题抛下了，就像他也不好奇自己为什么能听懂、看懂而且会书写这个时代的语言一样。
“医疗队来了。”梁笙眀回头看了眼，感慨了一句，“真不愧是魏常川。”
严商听出她有多谈的意思，问道：“他很出名？”
“差不多啦，另一种意义上的出名。”梁笙眀快乐地分享八卦，“他在外勤组待了四年多，但出勤十次有八次都能工伤，然后回来带薪休假，也是我们队里的传奇人物了，很多老员工都要向他询问工伤报销的经验呢。”
觉醒者的身体素质高于常人，本身就有一定的自愈能力，加上当前高水平的医疗条件，换任何一名管辖局员工来看，出勤受伤都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梁笙也没摆出很严肃的态度来，她的关注点反而是工伤报销和带薪休假。
严·热心市民·商：“……”
学到了。
——不，这种老混子的工作态度就不用学了。
——你咸鱼了故事就没法子进行了。
——疲惫微笑.jpg
…
…
在失去头颅的时候，断头偃师的身体是不会疲惫的。
准确来说，是他没有识别什么是疲惫的能力——身体不会思考，自然不知何为疲惫。
但现在，在连续奔跑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无头身体有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他“学会”了犹豫。
他“知道”，这具身体的脑袋正在一个不算远的地方等着他，他很快就能和脑袋汇合，再次变成一个完整的存在。
可是……
有什么人的话语让他的心脏加快了跳动。那声音仿佛诱人堕落的鬼魅，他越是去忽视、去逃避，它的存在就越强烈，以至于他觉得自己的世界都变成了这声音、这话语的模样，他被困在其中，无路可逃。
有人在宣布——
“你将成为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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