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

　　“叮零零零，叮零零零零……”
　　相比较高景行奇葩的闹铃，一中的起床铃实在友好。
　　高景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习惯性地把右手搭了上去。
　　窗帘已经被拉开了，6:10，外面的天空是灰色的。

　　高景行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坐了起来。
　　昨天刚开学，除了发书以外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活，一班大部分都是住校生，所以吴震宇大手一挥让他们早早回了宿舍。
　　但是他昨天回来的时候，宿舍里没有人，段子衿和别人约了打篮球。
　　他讨厌一堆人吵吵嚷嚷围在那叫，拒绝了段子衿的邀请。
　　他知道以后绝对不会一觉睡到自然醒，于是早早地睡了，至于段子衿什么时候回宿舍的，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此时，窗户朝灰蒙蒙的天大开着，九月风冷，高景行没有盖被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他“噔噔噔”跑下了床。
　　卫生间的门关着灯亮着，水流得哗啦哗啦，里面的人在洗漱。
　　高景行礼貌地敲了敲门。
　　里面的水流声立马停了，停顿了一会儿，门被打开。
　　段子衿拿毛巾擦着脸，水滴顺着少年柔韧的发丝淌下来，一直滴落在木质地板上。
　　卫生间里的暖气顺着门溢出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洗发水沐浴露味。
　　“你洗澡了？”
　　段子衿擦头的毛巾顿了顿，道：“对，昨天晚上回来没水了。”
　　“你……”因为刚起床，高景行的嗓音有些哑，“是不是有病，你洗澡开外面的窗户干嘛？”
　　“咳咳！我，我那个，我去！我忘了……”段子衿拍了一下脑袋。
　　“砰”的一声，卫生间门在段子衿面前关上了。
　　“关窗户啊，愣着干嘛？”高景行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出来。
　　“奥……”段子衿趿拉着拖鞋走远了。

　　高景行靠在洗手台上，拿着手机哒哒哒的打着字。
　　高山仰止：六点十分的太阳真好看。
　　配图是刚刚起床时拍的灰色天空。
　　这时间四中保安都没有起床，于是高景行的朋友圈许久也无人问津。
　　他迅速洗漱完，出了卫生间。
　　宿舍的温度回升了些，高景行看了看窗户，很好，已经关上了。
　　段子衿已经套上了校服，靠着床的木质栏杆手里打着字。
　　高景行也没说什么，他想起吴震宇说过要穿校服，于是翻出前天给新生发的校服也套到了身上。
　　手机被按亮。
　　6:30。
　　“走？”段子衿啪嗒啪嗒地走到高景行旁边。
　　“嗯。”高景行随手把手机揣兜里，蹬上鞋出了门。

　　去食堂的路上，人稀稀疏疏，虽然高景行他们宿舍离食堂近，但是到的时候也比较晚了。
　　食堂打饭窗口上的字发着耀眼的红光。
　　6:35。
　　这是高景行拿了餐盘开始排队的时间。
　　一中的高二六点五十就开始早读了，这个时候的确有点晚。
　　高景行看着前方像蜗牛一样缓慢蠕动的队伍，“啧”了一声。
　　段子衿站在他后面，笑了。
　　随后俯下身在他耳边，道：“我们老吴也不管早读，等会儿慢慢吃，别急。”
　　高景行盯了他几秒，又转回去点了点头道：“奥。”
　　他听见身后段子衿掩着嘴低低地笑了几声。
　　高景行也弯了弯嘴角。

　　如果说打饭排队是个烦人的活儿，那试图跟打饭阿姨说清楚你想吃什么简直就是不要烦死人。
　　高景行多次交谈未果，最后打到了蛋炒饭。
　　操蛋，谁她娘早上吃蛋炒饭啊。
　　高景行脸上一副谁跟我说话噎死谁的表情。
　　段子衿嘲笑了他一路，导致某人的脸色又黑下去不止一个度。
　　高景行真的是服了。
　　以至于坐在段子衿对面座位上的时候，他还对段子衿挑座位的水平提出了极大的不满。
　　“你眼睛秃了是不是？”高景行一边用手指桌上的一小块油污，一边极不情愿地把餐盘放下来。
　　“……我觉得，问题不大？”段子衿盯着那块豌豆粒大小的油沉默了好一会儿。
　　高景行更气了，挑着眉看向他。
　　段子衿马上细声细气：“没问题，下次咱坐一个干净得能照镜子的桌儿。”
　　段子衿朝高景行这边凑了凑，问：“好不好？”
　　“无所谓。”高景行瞥了一眼段子衿表现出的一点求饶的表情，觉得有点好笑。
　　他想了想，大概这人比较害怕来软的，比如只要他玩冷战不说话，段子衿就会黏上来。

　　高景行回过神来，觉得自己想得有点多，别人怎么样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朝嘴里猛塞几口炒饭，然后又开始对早饭打到蛋炒饭耿耿于怀，气到他嚼饭的时候脸都保持气鼓鼓的样子，于是等到他要咽下去的时候，他成功的……
　　噎住了。
　　“咳咳咳咳！”高景行用手捶着胸口，满脸痛苦。
　　段子衿本来在笑他生气的样子，结果也突然不笑了，走到对面拍着高景行的背。
　　“我靠！老高你没事吧？”段子衿看他咳得感天动地，担忧的问。
　　高景行脸都红了，手紧抓着段子衿的衣角。
　　“你，他，娘的，给我整杯喝的，咳！咳！”他真的是用生平最大的力量拼凑出的这句话。
　　段子衿也急了，慌慌忙忙往打饭窗口跑：“操！老高你撑住！我马上！”

　　高景行其实没咳多久，段子衿刚到窗口他就不咳了。
　　但是因为他小时候把饭呛到气管里被送医院吓怕了，他立马又“咳咳咳”了几声，确定自己没有其他不适，瞬间放下心来，等着段子衿给他拿喝的。
　　段子衿“咚咚咚”地飞奔过来，道：“我操，老高你没事吧。我不知道你喝豆浆放糖还是不放糖，但是食堂只有豆浆而且只卖放糖的，虽然好像二楼窗口好像有不放糖的，但是我怕来不及，就只打了一个一楼窗口的放了糖的，所以你……”凑合着喝还没说完，高景行就站起来就着段子衿的手吸了一大口豆浆。
　　“我喜欢甜的。谢谢你没有把我急死。”高景行很克制的笑了笑。
　　“啊？哦。”段子衿记忆还停留在高景行突然靠近的呼吸和豆浆被吸走的哗啦声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啊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害怕不合你口味你不喝，那不喝怎么行呢，我就想跟你解释一下，所以那个我……”段子衿反应过来，有点语无伦次。
　　他不太清楚他的语无伦次是因为什么。
　　因为害怕？害怕高景行出事？
　　还是慌张？怕高景行误会自己？
　　还是因为对方突然凑上来而感到惊讶？
　　还是自己其实有一瞬间的期待？
　　还是……
　　段子衿真的想给自己招呼一巴掌。
　　操！他能期待啥啊？
　　他的脑子很混乱，以至于他忘了他话还没说完。
　　“嗯？怎么了你？”高景行吸着从他手里抢夺过来豆浆，看着他。
　　“咳！啊我没事。”段子衿回神，摆了摆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高景行也没说什么。

　　这顿一中的第一餐，高景行硬是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
　　而且因为他的这段小插曲，不仅他没吃饱，段子衿还跟他一起迟到了。
　　等到他们洗完餐盘并归放回原位，已经六点五十五了。
　　高景行还挺急的，第一天正式上课迟到多不好，在这点上他难得赞同徐静心。
　　偏偏段子衿还无所谓：“没事儿，老高，老吴真的不看早读相信我。”他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
　　……
　　不知道为什么，高景行就是觉得段子衿很不靠谱。

　　果然。
　　等他们一会快一会慢地走进教室的时候，吴震宇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段子衿似乎很擅长应对这种局面，拽着高景行就准备朝后门跑。
　　结果吴震宇就刚好转过了头。
　　高景行：……
　　段子衿：……
　　吴震宇和蔼地笑了笑：“都给我立外面去。”
　　很好，高景行确实没有在第一天正式上课时给自己的班主任留下好印象。
　　所以他觉得自己以后的日子也基本可以不用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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