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的事

　　穆绵绵把自己搁了好几天，才去找伊理，甚至路上都还在想“影响人生又浪费时间”的狗屁道理，走到楼道里就听见沉闷的拖拽声，门大敞着，伊理头裹着毛巾打包纸箱。
　　杀人了？毁尸灭迹？绵绵倚着门，调笑。
　　伊理抬头瞄了一眼，继续手上的活儿：准备搬家。
　　为什么不告诉我？绵绵很恼。
　　迟早会告诉你。
　　迟早？绵绵暗自好笑，收了脾气，蹲下身帮忙整理起来，天暗了，才妥当。
　　方便面可以吗？伊理穿进厨房烧水，征询就成了陈述。
　　什么时候搬？绵绵折进厨房。伊理靠在水槽边认真的看着灶上的水壶，水汽上升，空气都湿润了，却没有回答，壶盖开始呲牙咧嘴的扑腾的时候，伊理满意的笑了：开饭了。她们各自端着一碗面，站在厨房的两边，“呼呼”的吸面声，少有的默契，麻利又畅快的解决了温饱。什么时候搬家？绵绵的胃妥帖了，又重复问题，这次中气十足。
　　伊理点了只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吐了个漂亮的圆圈儿：明天。
　　我来帮你。
　　没课么？
　　逃课也来！
　　绵绵要当好孩子。
　　我一直都是好孩子！明早8点来，给我开门。穆绵绵理了理纠结的头发，收了碗，笨手笨脚的清理了干净。伊理看得好笑，烟灰轻颤的抖了一地。为什么要搬家啊，这儿不好么？绵绵擦拭了台面，才直视了视线，她开始猜想三流的剧情，大概因为是沈鱼，沈鱼的气息沉下来久久不散，然后伊理受不了了。
　　想搬了。这里居住条件并不好，有更好的我为什么不换？跟朋友合租更热闹些。伊理把烟头用自来水浇灭了扔进厨余桶。
　　我以为你才不会怕寂寞！绵绵轻蔑。
　　寂寞？热闹和寂寞在生活里并不对等，而且我喜欢跟我一起住的人。伊理淡然的笑。
　　穆绵绵的心突的惊蛰，舒展了酸痛的筋骨：我走了，明天再来。啊！对了！这是伊维韵给你的卡，她说你用得着的话，就给她打电话，她再告诉你密码。她折回身，把包里的卡递给了伊理。
　　谢谢。伊理随意的把卡扔到杂乱的茶几上，坐到电脑边看起了八卦网站。
　　这次真的没了反应，绵绵叹了口气，随手带上了门。
　　第二天，穆绵绵气喘吁吁的跑到楼下的时候，伊理的烟已经烧到了一大半。对，对不起！我睡过头了！绵绵大口的吞噬空气。
　　才迟到半小时，比我想象中的早。伊理微笑，语气没有丝毫恼怒。等到绵绵的气整个顺过来，才拉着她朝小区大门走。
　　不上去搬东西么？绵绵有些僵。
　　我全都弄好了，车一直停在外面，我在这儿等你而已。伊理说着，一把搂过绵绵，绵绵看着她漂亮的侧脸，闻到淡烟草和洗发水混合的暧昧味道，人便柔软下来了。她的怀抱也可以容下她的，绵绵开始这么想。
　　半小时的车程，车停在一个高尚小区的门口，伊理打电话让人来接。绵绵瞧着风景，开始算计钱：这很贵吧？租金大约更贵了？
　　不贵，友情价。伊理歪着头漫不经心。
　　电子门里迎出一个高瘦的男人，后面跟了个更高的长发男人。他们是跟你合租的朋友么？穆绵绵问着，上下打量。高瘦的男人很清秀，很白，死白死白的。长发的男人雅痞样，头发打碎了到腰际，马虎的扎着，额前几缕诏示禁欲般的色情。
　　这个叫苏二，是合租的朋友。伊理指着白白的男人。这个是房东，沈是之。她坏笑的看着长发的男人。这家伙叫穆绵绵。她把绵绵推到男人们的面前。
　　好，好啊！绵绵猛地羞涩了，也放下了心，幸亏不是女孩儿，心里隐隐的笑意。
　　一番寒暄，四个人忙活看来，效率甚高，半小时不到搞定一切，剩下的零碎伊理应付有余。伊理快来！穆绵绵静下心来，才注意到玄关前有一面很大的镜子，像舞蹈室那样的一整块玻璃，反射得出所有的情绪，她拉着伊理站到面前，开心得不得了。
　　吃惊吧？沈是之的骚包劲儿有得你受。苏二靠过来，讥诮另一个男人。
　　人生无处不风骚。沈是之倒是开阔，揽过苏二。四个人都框在一个平面里了。
　　你们多高啊？看着真像砌得板板整整的楼梯！苏二为小小的发现欣喜不已。
　　168。穆绵绵老实回答。
　　174。伊理说。
　　老子，180。苏二接嘴。
　　186。沈是之摇头，皱眉。
　　呃？都相差6厘米？绵绵噎住了声音，佩服起苏二无聊的眼力劲儿。
　　那俺们拍张照留念吧！很难得啊，而且老子又认识了一个新朋友！苏二像个冒着傻气儿的可爱孩子，没人拒绝得了，他跑进屋子拿了相机跌撞的到了跟前，拍了好几次不得要领，伊理恼怒的抢过相机：我来，白痴！然后大家终于和和美美的方在了一个屏幕里了，只有苏二和绵绵笑得灿烂。拍完了，苏二立即催促沈是之去书房打四张照片出来，长发男人无奈又宠溺的看着苏二，遵了命。这一刻，穆绵绵才看懂了，苏二和沈是之一对的。苏二发糖似得每人一张，只有穆绵绵响应得积极。他们开始意气相投，苏二还献宝一样请绵绵参观他的相册，都是合影，每一个和苏二认识的人，苏二自以为都是些朋友的人，那些面孔绝大部分都不善良。把这张照片放这里吧。苏二自顾自的说，小心翼翼的把他们刚才的合照卡进空白的一页，举止间都是些琐碎的幸福感。绵绵开始心疼他，真的是个孩子，他老把“我”称为“老子”，又单纯胆小得很。帮伊理整理衣服的时候，伊理突兀的说：苏二很乖，我很喜欢和他一起。绵绵赞同的笑：我也喜欢他，我要变成他的好朋友！她们表达同一种感情，细细长长的，想疼爱人的，略微同情的“喜欢”。
　　那天穆绵绵仔仔细细的参观了整个公寓。正确的说应该是，她攥着心机切切的想给自己某个落脚之地。很干净的气质，挺适合伊理的性格的。主卧很大，那张定做的床容得下五个人，绕过更衣室才到卫生间，按摩浴缸嵌在一大片大理石的露台里，丝丝的奢侈，钻石浴房就朴素下来了。伊理住的客卧更像个工作室，庞大的带书柜的连体桌子占了房间的四分之一，落地窗打开了整个眼界，对无心的风景竟有些奚落。书房里两面书墙冲击了视线，都是些很杂的文字，又品味得很，书桌上的电脑专业得有点装B，还是可以抻成床的沙发，但是比伊理原先住所的那个大多了，也舒服多了。我也可以合租么？穆绵绵倒在客厅的沙发里，狡黠的笑。
　　沈是之愣了愣：没卧室了。
　　穆绵绵，你想干什么？伊理斜着眼睛，叼着烟，不悦。
　　我突然也想住在这儿。绵绵表演得很诚恳。也许突然有了这样一个主意，又或者这个阴谋已经酝酿了四年了，她拿不准自己的阴险是否有所回报，但又忍不住试些小聪明，沈是之是房主，但苏二趁了他的爱，嵌得紧。小二，我可以住这儿么？我会付房租的！她可怜兮兮的蹭到小二的怀里。
　　苏二红了脸，腼腆的应：好啊！多个人也热闹点。
　　沈是之瞪了苏二一眼：穆绵绵，跟你说了没有卧室了！
　　书房很好啊！我住得下！绵绵死皮赖脸的。二儿，房租怎么算的啊，你们？
　　老，老子付一百，伊理付五百，每个月一结，水电物管杂费平摊。苏二不好意思的挠头。
　　那我跟伊理一个价，五百，一月一结，其它费用平摊。绵绵干脆的甩开了沈是之，眼睛眨巴的看着苏二。
　　一时间空气都冷了，伊理索性别过头，苏二抿着唇偷偷的瞄沈是之，沈是之僵了一刻，夺了伊理手里的烟，径直抽起来：苏二！今天晚上有你受的！
　　苏二顿的欣喜开来，抱住绵绵：你可以住下来啦！他们手拉着手，很快乐。另两个人闷了一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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