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和傻子

　　“那个女生你见过”尹一航又低了头。
　　“我大概猜到是谁了”李密顿了一下。
　　“开房真的，上床假的”尹一航这番解释直接让李密懵在了原地，为了表示她见过世面，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微笑道：“你继续”。
　　尹一航看了看她如同小学生端坐的样子，不经笑了出来。“你这是来听故事来了，可能有点长。本来我的初中生活很平淡，没有司冉给你说的那么惊心动魄，但确实我发现我脑子比别人好用了那么一点，能轻轻松松考到年级第一，老师宠着，同学羡慕，他们口中的风云人物”
　　李密心想这他丫就是凡尔赛啊，但她默默地没有作声。
　　尹一航继续说：“初二，那个女的从八中转到隔壁班，不知道为什么天天过来找我问问题，说实话，我很烦她，给她讲题很费劲不说，她还不认真听”
　　不知道为什么，学习好，长得帅这两样在学生时代那一样都能轻松俘获女生的心呗，李密在心里默默吐槽。但她故意逗尹一航：“咦，美女明摆着是投怀送抱啊，不动心？”。
　　尹一航转头白了李密一眼，说道：“我不喜欢她”。
　　李密被尹一航的直白噎得说不出话。
　　“后来年级里里就有了我俩在一起的风言风语，我就更烦她了。后来我终于忍不住跟她说我很忙，不能再给她讲题了，让她找别的同学，可能我语气比较恶劣，她当时哭了，全班同学都过来围观，我感觉特别尴尬，就独自一人出了教室，后来就有我俩分手了的传言”
　　听了尹一航这段话，李密憋笑憋得有点难受，这是“被谈了个恋爱”。
　　“后来我们不在同一个高中，而且我听说她还有了新的男朋友，就是我那个发小。我发小和她初中一个班，成绩很好，本来不应该去那个高中的，听说是为了她。但因为我和她之前的传言，他俩在一起后，为了避嫌，我基本没联系过我发小，这件事本该到此结束了。可高二有一天很晚了，突然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我发小在酒吧出了点事，很严重，不敢联系他父母，让我赶紧过去。我跟着她给我的地址赶忙打车过去，是市郊很偏僻的一个酒吧，我进去的时候没看到我发小，倒是看到了烂醉如泥的她。我问了好几遍我发小的情况，她都含含糊糊说不出来，问了服务员说是一个多小时前，有一对情侣大吵了一架，男孩子一气之下就先走了，然后这女孩子就疯狂喝酒。我瞬间明白了她是故意骗我来这里的，我本来想一走了之的，服务员硬要我把烂醉如泥的她带走。我不知道她家，就只好带她去了附近的酒店”尹一航声音抖了抖。
　　李密心想这真是个好长的故事，在她快要犯迷糊的时候终于到了重点。
　　“我就用我的身份证给她开了间房，让服务员带她去房间，从头至尾我都没进去过那个房间一步”尹一航抬头，又看向李密的眼睛。
　　李密一瞬间彷佛看到了一只寻求信任的小仓鼠，她说：“我信你”。
　　“没过几天吧，有个关系好的同学提醒我去学校论坛看看，我还觉得莫名其妙。一打开学校论坛上，一条我和她在XX酒店开房，房间号302的帖子浏览量已经要上万了，我才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这几天老有同学对我指指点点。等我第二天再看时有人已经在论坛上发了我和她初中的那段传闻，浏览量更高了，我成了红极一时的校园人物。那天下午放学，我看到了堵在校门口的发小。然后就是你听到的我们打了一架，我们都没手下留情，我没吃亏，他也没占到便宜。于是乎这整件事被校领导知道了，请家长，停课，常规操作一套”尹一航嘴角又是那种嘲讽的笑。
　　“打架因为是我发小挑衅，最后只是校内通报批评。至于网上那些传闻，学校一遍遍地问，我爸妈一遍遍地问，我一遍遍地重复回答那天的事，我甚至把那天的监控拿了回来给他们看，可是有什么用，就算知道那是真相，没人在意。忙着息事宁人的学校，只想删帖，维护学校颜面；一心只顾脸面的我爸妈，责怪我为什么去管她，喜欢八卦猎奇的同学，只期待更加狗血的故事，谁会在意真相？”。李密她看见尹一航拳头握紧，指甲扎进了肉里。她想过去掰开，但她忍住了。
　　“一周后学校准许我返校了，论坛上这件事早已经被学校删光了，大家的热度也下去了，彷佛无事发生过。可是我总觉得有人在背后议论我，我会控制不住去看周围的人是不是在看我，其实我知道没有人，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后来开始严重的失眠，上学也对我成了一种折磨，每一天都浑浑噩噩，成绩直线下降，高三实在受不了了，我自己跟班主任请了两个月假，说想在家复习，班主任也没说什么，直接准了假”尹一航舒了口气。
　　“那你去医院检查了吗，真的是抑郁症？”李密小心翼翼地开口。
　　“是啊，我高三自己就去查了，中度。”尹一航一脸平静，彷佛在说他今天吃了什么早餐。
　　“这事对你影响也太大了吧”李密听到他亲口说，还是受到了很大震惊。
　　“不过是个诱因罢了，本来我之前就不大正常，他们经常背地里叫我怪物，可能不是这件事，也会遇见别的事，结局也是一样。人，本来就不应该对这个世界有过多要求”尹一航说完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李密坐在他旁边，内心五味杂陈。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没有人在意风暴中心的那个人曾经多么绝望，那不过是一桩往事，一桩别人的往事。
　　终于广播里提醒他们去取药，走出校医院，两人慢慢往宿舍方向走。
　　李密买了两杯奶茶，她听说女生心情不好的时候，喝奶茶会开心，男生估计也适用，她还让店员小姐姐给尹一航的那杯多加了几勺糖。店员小姐姐笑着说她嗜糖，她吐了吐舌头，没接话，心想我才不嗜糖，这不想让某人心情好点儿嘛。
　　“给你，就当给你赔礼道歉了”李密塞进了尹一航手里。
　　“什么呀，我不喝奶茶，太甜了”尹一航皱了皱眉。
　　“必须喝，甜的东西喝了会开心”李密喝了口甜甜的奶茶，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尹一航也没多说什么，就喝了一口，只见他眉间的皱纹更深了。“这到底是放了多少糖，都发苦了”。
　　李密心想坏了，她咋把这事给忘了，糖多了会苦。她尴尬地笑了笑：“我再去给你买一杯”。
　　“算了，也还行，能喝”尹一航拉住了李密。
　　两人喝着奶茶又开始了沉默，李密实在憋不住了，说道：“你这事够倒霉啊，那么偏的酒店，都有同学撞见，连房间号都知道，那个谁没出来澄清？”，李密说着说着，被自己一个可怕的猜测震惊了。“那个帖子该不会是那个谁自己……”。
　　“所以让你离她远点，你这脑瓜子还不够她玩儿。刚开始我也不确定，只是我给她打了很多遍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尹一航看了眼李密。
　　“她这是何苦？”李密突然对这件事有了猜测。
　　“得不到的就毁掉呗。”尹一航证实了她的猜测。
　　“那她后来怎样了？”李密觉得后背有森森凉意爬上，那么漂亮的姑娘，曾经楚楚可怜地像她诉说自己的不幸。
　　“听说和我发小分手了，高考完联系过我一次，说要给我道歉，我没理，再后来就是我俩一起见她那次，那应该是我们这辈子最后一面”尹一航视线定在了某处。
　　李密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是一家新开的花店，里面人头攒动，门口大把的向日葵在迎接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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