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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往矣 8.第一关:坏日星君
8.第一关:坏日星君
万一泊禁声,也转过身向外四处打探,夹在二人中间的杨清明似乎明白着什么,扶着桌子开始止不住的发抖,手链脚镣逐渐抖得吱吱作响,萧如是把手搭在杨清明肩上稍作安抚才稍稍平缓了一些。
月光如洗,把周围照得还算通透,只是竹林深处不透一点光,没有风,一切如常,所有的一切都凝固在此,静如一潭死水。
万一泊一头雾水,想发问,萧如是压低了声音:“一个,两个…还不少。”
万一泊眉头一皱,又四处看了几遍,什么人都没有,简直莫名其妙,可是第一次见到萧如是这么严肃,自然也有些上心。
一片云忽而散进如玉盘,月光就此暗淡,等到月亮再一睁眼,萧如是便开始对着空气说话:“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今晚挺匆忙的吧。”
万一泊十分不解:“啊?是啊……你在和谁说话?”
“整个钱塘县衙门都被渗透成筛子了,你们真是大手笔,可悲啊,可悲……”萧如是抬起刀往身边一横遮在杨清明脑后,听得一声“啪”,有东西撞在刀鞘上,紧接着迅速将刀向下一偏,又是一记声响,萧如是再起身将刀竖直砸向桌面,一只重镖直奔杨清明面门,被萧如是一刀弹开。
随后萧如是转身入座,再捏起茶杯喝茶,万一泊不知道萧如是在舞些什么,看不清所以然,道:“你在干嘛?什么动静?”
萧如是并没有理会万一泊,看似他在喝茶,实际上他全身的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在伺机而动。
此时,在十里亭中传出声来:“我的直觉很准,就觉得你肯定有问题,不过也晚了,算我看走眼,你也挺能藏的啊,还请问姓甚名谁?”
万一泊一激灵,拔出刀叫道:“谁在那里!好家伙敢在你万大爷前面装神弄鬼!”
萧如是道:“江湖手段倒不足为惧,就怕庙堂里使的罗织经,我这个人吧,笨,暴虎冯河,不懂什么谋略,不藏起来我也走不到这里对吧,你还问我是谁?你不是一直在盯着我吗,我乃钱塘县的衙差,噢不对,现在是解差,萧如是。”
“我只是想知道我待会杀的人是谁,要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可以在江湖上散一散讣告,你既如此,就算了。”
萧如是道:“五拨人,你怎么知道我们才是你要找的人?”
“好问题,早料到娄海生会耍花招,没想到玩这么花,不过也是小孩伎俩,多花些功夫而已,我们也没那么聪明,只要我们把五拨人都杀了,总能找到我们想找的人。”
万一泊一拍桌子站起身叫骂道:“你到底是谁!给老子出来!”萧如是快速抬起刀挡在万一泊眼前,借着月光,万一泊眼睁睁看着一柄小刀射向自己的眼睛,迅猛无比躲不可躲,“啪”一声被刀鞘弹开,死死扎进了身后的桌上,此时万一泊才意识到事情有多糟糕,一屁股吓回长凳上。
萧如是不紧不慢道:“所以,我们是最后一拨人了,对吗?”
“不好说,不过只要你们愿意,兴许可以赶上上头彩。”
万一泊听得有些发愣,问道:“什…什么意思?他们几个都死了吗?”
萧如是道:“万兄,你留在这里保护好杨清明,我去会会他。”说罢起身向前,走入月光中。
万一泊道:“嗯好,诶不对,那谁保护我啊?”
十里亭内也步出一名黑衣男子,单拎一杆镔铁旋花棍,棍子一步一落地,落地有声。
黑衣人看着萧如是,把面罩取下,“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还真是你,那个把佛海寺变成火海寺的叛僧,坏日星君俞晋三,你碰瓷的手法很恶心,恶心透了。”
黑衣人道:“居然认识我,挺有眼力,如果你掉头走人,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萧如是不吱声,从腰间掏出三只镖,转过身,一抬手,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从萧如是身上迸发,激扬起周遭尘土,切开月光,好似看到三颗流星划入竹林,一路上掀起落叶,隐隐作响,打向竹林深处,随即听得三声倒地,“我没倒下之前,叫你的人别动。”
黑衣人与萧如是分站大路两旁僵持不动。
恰逢云遮月,月光落幕,只听暗处脚步声纷杂,看不清各自身手,但刀风凛冽,空气被切成齑粉,铁棍砸向地面,不远处的万一泊能略微感到地面为之一震,刀与铁撞出花火,成了暗处为时不多的亮光。
万一泊有些不知所措,他在想是否要上去帮忙,又感觉自己上去是有些自不量力,只好留在原地与杨清明干坐着,正此时,他听到身后的八仙桌动静,回头一看,正正看到一个身影站在桌上一扑而下直砍向杨清明的脑袋。
杨清明一仰头,这一刀正劈在了脖子的木枷上,万一泊还在愣神,刀刃卡在木枷上吱吱作响,突然不远处飞来半片刀刃也插在万一泊眼前,这是萧如是的刀,他的刀断了,再有棍声呼啸十分,骨肉由内而外的闷响。
万一泊恐惧到了顶点,嘶吼着拔出刀劈向那个刺客,一刀落空,刀刀落空,刺客一脚踢开万一泊的刀,两个人扑到了一起扭打成一团,才过几招,万一泊便丢了身位,把背后留给了敌人。
刺客胳膊一绕把万一泊的脖颈牢牢锁住,万一泊挣脱不开,脸色涨红青筋暴起,上气不接下气,刺客从腰间抽出短刀一抬手,却突然感觉脖颈一凉,才要疑惑,杨清明已开始发力,他用膝盖抵住刺客脑后,手镣的铁索在刺客脖颈上来回的磨,直到刺客双手一软,万一泊迅速挣开,夺下刺客的短刀扎向刺客的心脏。
万一泊趴在刺客身上,又咳又喘,刺客躺在杨清明怀里,一动不动。
十里长亭又一次恢复了死寂,万一泊缓缓转过身来,惊魂未定,他意识到了什么,看向眼前的暗处,萧如是那边也没有动静了,瞥一眼身边插在地上的断刀,他的心被提到嗓子眼,凶多吉少,自己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云开,月光淅淅沥沥的洒在路上,萧如是把肩上扛着的镔铁一摔,拍拍手往回走,俞晋三用断刀支着勉强能撑得起身体,虚声道:“可留姓名?”
萧如是没理会,过去把万一泊搀起,拔开杨清明木枷上的刀,道:“大路不能走了,万兄,竹林里的路你熟不熟?啧,嘿!醒醒!问你话呢。”
“啊…熟,熟。”
“赶紧走,要追上来了。”
说话间,三人一头扎进竹林,连同月光一起消失不见,十里长亭一片狼藉,也不知明早茶铺伙计看到这番场景会作何感想,不过也许他们见得多了。
三人在竹林里紧赶慢赶,天上云很多,竹叶密且厚,赶路的人只能模模糊糊看得个大概。
万一泊不停的咽口水,也看不清路,看一步走一步,走三步摔两步,杨清明走不快,一路上铁链哗啦作响,这不是办法。
萧如是放缓了脚步,掏出钥匙把杨清明的木枷给卸了,万一泊心领神会,跟着把手镣脚镣打开,也不去想这么做对不对。
一路上杨清明没说过一句话,此时他再也压不住自己的情绪,才解脱枷锁的他跪在地上呜咽起来,这一回他真的把人杀了,再也不清白了,而且现在有很多人,会因为他平白无故的死去,往后也会有更多更多的人因为他再也回不了头,他感觉他真的成了罪人。
万一泊想劝,被萧如是拦住,“让他缓一缓,待会可以走得更快些,你也回回神,待会的路可能更难走。”
万一泊插着腰来回踱步,长出一口气,找了根竹子一脑袋撞过去,“这都什么事呀?突然杀出这么些人,都是要命的,杨清明这么遭人恨吗?我这条命差点都没了。”万一泊又一拍脑袋,“你!你好小子扮猪吃老虎啊,我都被你蒙在鼓里,你又是谁啊?”
“我能是谁,我就是萧如是啊,小时候跟隔壁的老道学了两手三脚猫的拳脚,我平时是不想惹事,但逼急了肯定得保命呀。”
“就这样?你别唬我。”
杨清明终于开口说道:“二位差人,我杨某人身上背负着的东西太凶险太可怖,我十分感谢你们能把我护送到这里,我杨某人欠你们一条命,但恳请你们把我放了,赶紧离开我越远越好,我会自己前往归德州,跟我在一起,你们也会有性命之忧,你们是好人,我不想你们再因为我出什么事,我不想再连累你们了。”
萧如是道:“嗯,能说话了,看样子是缓过来了,那就抓紧时间赶路,快,有什么话边走边说。”
万一泊止步道:“我觉得杨大人说的对,我们还是撤了吧,我随便编个理由,大不了扣半年的差补费,至少命还在呀。”
“哼,你在想什么,自打你我二人和杨清明出了城,就算是趟进了这潭浑水了,逃不掉了,换句话说就是咱们三个的命捆在一起了,你想回去你现在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你只要一回头,必死无疑,白道不会放过你,□□会直接让你消失在人间。”
万一泊一脸震惊,“你别吓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不就押个犯人,只不过他是主簿而已。”
萧如是道:“简单说就是,他身上藏有秘密,这个秘密能捅破半边天,朝廷里有人要他永远也别说出来,也有人想尽办法让他说出来,秘密就在归德州,只有杨清明到了归德州才能打开这个秘密,就这么简单。”
“所以你是哪边的?”
“我是咱们这边的呀,娄知县让我保着他完完整整到归德州,我是新来的,报酬又能让我白吃半辈子,那我肯定卖力气呀。”
万一泊听完气不打一处来,“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时候你还逗我开心。”
“眼下的情况本来就困难,反正也逃不掉,那就要学会苦中作乐了,嗐,行了,认命吧,不想死的这么快就少说话,多看路,赶紧走。”
杨清明见劝退不成,也只能乖乖跟着,说到底,他也十分心虚,他想活着,活到归德州,他想有个依靠,只不过他始终有些过意不去,他想要的依靠,也许下一瞬就成了要人命的刀,可眼下的形势容不得他多愁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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