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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居姥山
姥山三面环水,景色宜人,就连风吹在脸上,也是清新自然,倍感舒适。这姥山是端垣叔叔炼成升仙之地,方圆数里都有迷障保护。所以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随意闯进来。
我们来到姥山已经几天。爹在后山闭关疗伤,而月沛臣的伤也好了很多,现在已经能下床走动。师兄师姐却仍生死未卜,没有任何消息。我们虽说要救回他们,但凭我们现在的功力,实在没有几分把握。
当年,我被殊翌打得魂飞魄散,爹为了救我,不惜用千年修为挽救我的元灵,并把我送到了千年之后,以保安全。而在这十八年里,他又多次穿梭时空来探我,消耗了太多的功力。每一次回来,他都必须潜心修炼,以防自己的身体不会因疲倦过度而残败颓亡。年复一年,他一天天的衰弱,他的容貌再也回复不到往日的俊逸潇洒。娘心目中,那个永远年轻风发的相公已经随她而去,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为了儿女付出一切的可怜父亲。是我不孝,才会让他承受这样的苦痛。
身后传来窸窣地脚步声,我回头看,原来是易思承。
“小姑姑,你坐在这已经很久了。”
“是吗?”我笑,“月公子醒了?”
他点头,坐到我身边,“小姑姑,月公子的伤如此严重,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法宝可以快点治好他吗?”
“法宝?你指什么?”
“我听说,姑奶奶生前有过一块灵石,它有凝聚灵气,深精补血的功效,不知这块灵石现在在哪里?”
我看着他,不明白他说得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娘有什么灵石。“你是不是听错了?”
“是吗?”他呵呵一笑,“我也是听街坊的爷爷奶奶们说的,当时姑奶奶还用这块石头救了很多人呢。”
“我就从来没听说过。”
他尴尬的咳了咳,又道:“小姑姑,你和那月公子到底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你?现在还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
我不解的看他,“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你和他……”
“别开玩笑了。”我轻笑,打断他的话,“他不过是来报恩的。”
“为什么?我觉得他对你挺好的,就如第一次见面,他不顾一切地冲到你面前挡住我的剑气一样。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很感动的。”
我苦涩的扬扬唇。“如果你曾经全心全意地爱过别人,那你就不会轻易地被另一个人感动。”我站起身,整了整身上褶皱的衣服,一刻不停地朝屋里走去。
有些事,试过一次就够了。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坚强到可以接受另一次伤害。
“你怎么起来了?”我刚踏进大厅,就看见月沛臣扶着墙壁很困难地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他看见我,扯了扯嘴角,努力的笑道:“沐姑娘……不,应该叫易姑娘才是,我只是想出来走走。”
我走到他身边,给他倒了一杯茶。“不用麻烦了,还是叫沐姑娘吧,我听习惯了。”天知道,我多不想忆起从前的自己。“觉得好些了吗?”
“嗯。呼吸还顺畅,不会像前些日子那般刺痛了。”
“对不起,我不该下手这么重。”其实这么多年没有动用法力,我的确是有些生疏,出手也拿捏不了分寸,伤得他过重了。
“不,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如果没有你,我怕自己早就死了。”
“你……”我在他身边坐下,犹豫地问道,“对发生的事一点都不好奇?”
他捧着茶杯的手突然顿了顿,随即又低下头。“霍山上住的不是人,这我早就知道。”
这下轮到我震惊了,他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敢一个人独自上山?“你不怕我们杀了你?”
“怕又如何?有些事总会去做。”说完,他转头,将目光投到窗外。
他是一个这么执著的人,为了多年前的匆匆一面,却要用整整十八年的时间来等待追寻,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不知道他这样做或许根本就不值得?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继续找人?”我问。
他收回视线,垂目,淡淡道:“不,回朝。”
“也好,这次连累了你,以后你若有需要,只要我能帮上忙,尽管开口。”
他笑了笑,捧起茶杯,轻啜了一口,问道:“你们会在这里留多久?”
“或许……等爹伤好吧……”殊翌会不会杀来这里我不知道,但只要我没死,总有一天会去找他。“所以,如果你真的需要帮忙,要尽早说。”我半开玩笑地说道。
他放下茶杯,摇摇头,道:“我能有什么事?沐姑娘不用开玩笑了。”
我淡笑不语,说来也是,我能帮他什么忙呢?再怎么说他也是南唐的大官,即便无财也有权,很多事应该都能解决吧?
这时,易思承步进大厅,见我们相聊甚欢,忙不迭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见他一脸兴奋,我知道他一定又在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了,于是道:“没什么,我只说要帮月公子一个忙而以。”
“这么好?”他呵呵一笑,撒娇似地挨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袖管说道,“好姑姑,你既然答应帮月公子,那也不差也帮我一个忙吧?”
我皱眉,怎么他也有事需要帮忙?“什么事?”
“我要问你借个东西。”
“什么东西?”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你最宝贝的。”
“我最宝贝的?”我一愣,反问,“是什么?”
“就是……就是……”他“就是”了半天,却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若想问我娘的东西,那我没有。”料想他要的也就是这个了,不然前面也不会向我打听。
听完,他垂头丧气地板下脸,看来我真的猜对了。
“我去做饭。”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出去,看起来就像是受了欺负的小媳妇。
“易公子……没事吧?”月沛臣看着他的背影说道。
我轻叹,“或许吧。”
晚饭的时候,思承一句话也没有说。我想或许是下午的事弄得他不开心,于是打破沉默,开口问道:“思承,你怎么想到来找我们的?真的是舅舅让你来的?”
他点点头,随即又连忙摇摇头。“我在家里常常听嬷嬷们说起姑奶奶的事,我觉得好奇,就出来找她了。”
“所以,你很快就会回去了?”
他一愣,手上扒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我……我目前还没这个打算。”
他既不想多说,那我也不再追问,淡淡道:“易家庄我倒是从来没有去过。”
“前辈从未带你去过?”月沛臣问。
“是啊,爹娘从不提过去的事。”我盛了一碗鸡汤递给他,并夸奖道,“这汤不错,你要多谢谢思承。”
这鸡是思承从后山抓的,鸡汤也是他慢火熬出来的,可他偏偏一碗都没有喝,直说要让月沛臣补身子,自己只吃一些地里挖出来的野菜。
“思承,你真的不要吗?”
他摇头,“山鸡可不好抓,好不容易让我逮到了一只,当然是要让最需要的人吃了。哦,对了,等下要不要送些给你爹?”
“不用了,爹还在闭关。”
“那你也多喝一点。不然可要浪费了。”
在他的殷殷催促下,我也喝了小半碗。
正当我们吃饱喝足之际,月沛臣的表情忽然变得怪异起来,他皱着眉,万般疲倦的样子。我狐疑地摇摇他的身子,又看了看他碗里所剩不多的鸡汤,霎时明白了一切。
于是,我也装着疲倦万分,微眯着眼睛,倒在了餐桌上。
接着,耳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声线优美,犹如黄莺出谷:“你们好生在这睡着,等姑娘我找到了灵石,自然就会离开。”
随着地板发出的“咯吱咯吱”声,我隐约可以猜测到她走进了我的房间。
原来她接近我们就是为了那颗所谓的灵石?亏我还真把她当成自己的亲人!
我缓缓睁开眼睛,将身子悬浮在半空中,慢慢向她靠近。
“易思承”还没有察觉到我的清醒,依旧在房里随处翻找着,嘴里还喃喃自语着:“究竟会在哪呢?”
我纵身一跃,飘到了她的眼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施了定咒。
“你究竟是谁?”
她睁大了眼睛,瞠目结舌。“你……你不是被我迷晕了吗?”
我笑,她的脑袋也太简单了一点。“你有见过妖怪会晕吗?”
她皱紧眉头,视死如归道:“要杀要剐随便你!”
“你以为我不敢么?”我的手猛地掐住她的喉咙,虽力道不大,但她显然吓傻了眼。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她闭着眼睛胡乱叫道。
我轻笑,早就知道她怕死了。“你到底要不要说?”
“我说我说!”
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我还真怕弄脏了自己的手。“你究竟是谁?”
“我……我叫秦慕葵,素蒙堂第三代弟子,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一颗灵石。”
“什么灵石?”
“就是你娘的那块灵石!小姑姑,不,还是叫沐姐姐好了。我求求你,你把那灵石借给我,等我救了我要救的人,我就马上拿来还给你。”
我眯起眼睛,细细琢磨起他话里的真实度来。照道理说,这个时候她的生死在我手上,她应该不会说谎才是,可是我自小到大,却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灵石存在。难道是爹娘瞒着我?还是……她根本就在编另一个谎话?
我慢慢走到她的侧身,这才发觉她耳鬓处的皮肤有微微的褶皱。我用力一撕,这才把她的人皮面具给扯了下来。
她长得很漂亮。肌肤赛雪,眉如月,秋水灵灵,惹人怜爱。如此倾国之貌,却打扮成男人的模样,这还真委屈了她那张脸。
“你想去救谁?”我问。
“真正的易思承,也就是你侄子。”
“他怎么了?”
“他不知中了什么邪术,在家昏睡几十日也不醒。很多大夫看了都说没得救。可易家人非但不放弃,还急得乱投医,居然想出冲喜这种办法,我……”她气的调不成调,干脆闭了口,睁大眼睛瞪着我。
“你就是新娘子?”
她朝我皱眉,显然是在告诉我,这句是废话。“哼,易家仗着对我们秦家有些小恩小惠就逼迫我下嫁给她。可你想想,我秦慕葵貌美如花,又怎么肯嫁给一个废人?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办法把他救醒,那我就可以不用再嫁了!”
她说得很起劲,所以我干脆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慢慢听她说,“你只不过是不想嫁,何必如此麻烦?”
“是啊,我也觉得很麻烦。我好不容易打听到易云秀曾经有一块非常神奇的灵石。可是当我好不容易找到霍山,你们又说她已经死了。沐姐姐,我真的求求你,你若真不放心把灵石借给我,就随我到扬州走一趟,救了易思承就行了,反正你也没去过易家庄不是?就把这当成探亲不就成了?”
“不行!”我摇头,“等爹出关,我们还要去救师兄师姐,现下没有时间再去救其他人了。”
“不要嘛!”她脸一沉,眼泪似乎就要掉下来了,“沐姐姐,易思承怎么能算其他人呢?他是你侄儿啊!虽然你们没有见过,但你们毕竟是血亲,怎能说没有时间就不救呢?”
“不必多说了。”我站起身解了她的穴道,“你若真不想嫁,一刀杀了他就是了。”说完,便想走出房间,看看月沛臣的情况。
她拉住我的手,急急问道:“什……什么?你要我杀了易思承?他可是你侄儿啊!”
我转头睨了她一眼,“本就不相识的人,我紧张他干什么?再说,要杀他的人是你,又不是我!”
“可是……可是你明明可以救他的呀!”
我轻叹,一语道破:“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灵石。所以就算我去了,也救不了他。”
第二天,月沛臣终于清醒过来。他一见“易思承”变成了女子,惊奇连连,忙追问起发生了什么事。我把秦慕葵唤来,让她好好解释,自己却走出大屋,散步去了后山。
姥山的风景比起霍山,确实优美了许多。山涧小路旁溪水潺潺,有鸟儿在树枝上轻盈歌唱,空气中始终残留着清新的青草味道。清风掠过,有些树叶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这里不是仙境,却更甚仙境的优雅,宁静。如果可以,我真想一辈子都不要离开。
走着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大片山茶花。红艳艳的花瓣就像火一样灼蚀着人的眼睛。
这是娘最爱的花,为什么这里也有?
我兴奋地想采一朵,可花枝刚断,花瓣也纷纷落了下来。我一惊,手忙收回,可尖锐的暗刺却还是划破了手指。
没有血,也没有丝毫疼痛……
我轻抚着伤口,一阵发呆。
原来这身体……已经没有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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