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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会明白一句句子和彻底理解其重量是两回事。柳莲二明白了柳文华的想法,但那个时候的他可能只是一种隐约的理解。但在工作了两年后,公司社长委婉的表示了希望他可以娶他的女儿为妻的想法后,他终于彻底理解了这句话的实质。
柳莲二并没有推辞这次相亲。对他而言,如果接受了这个意见,那么毫无疑问他将走到公司的最高位。初恋的火柴已经燃尽,对于婚姻中的爱情柳莲二已经不甚在意了。忍耐是他一辈子的必修课,平淡生活才是普遍人最实在的幸福。更何况职务上的各种繁琐的交际应酬已经相当折腾脑神经,他并不奢求自己的家庭生活也每天都充满刺激。
只是会面的女性的态度让他不安。对方是公司社长的女儿,这明确的表明了哪怕之后家庭地位的主导权依旧在柳莲二,但对方却随时拥有将他从这个高位上扯下来的能力。而她对于柳莲二,与其说是希望结为夫妇的相敬如宾,更像是追星的女孩儿向父亲撒娇后终于有机会见到偶像的激动与欢喜。
他和对方相处了一段时间,越发实感这名女性的态度。她说她曾经也是立海大初中部的学生,正巧比柳莲二小一届。当时男生如何风靡球场她历历在目,现在真人就在眼前,她忍不住让父亲帮忙牵线搭桥。
柳莲二妥帖的照顾对方的情绪,没有对这份十年前的暗恋发出任何不满与疑惑,这包括他对眼前的女性完全没有接触的印象,以及为什么在十年后在他入职了对方父亲的公司后才提出这一点。他陪女性去她想看的电影院,去她想去的饭店吃饭,也看着女性在图书馆里无聊打哈欠而变更预定计划,在忙的不可开交的月末收到女性的一句聊胜于无的“体贴问候”。“加油工作哦!下月五号一起去新开的饭店吃饭吧!”
五号之前根本不可能忙完所有工作,而吃饭这类约会则已经进行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或许是因为这世界上的浪漫要素对于人那不过1.4立方分米的大脑来说实在难以分辨与装载,女人能想到的体现爱情的方法似乎大同小异。吃饭,逛街,看电影,将时间与时间重叠,在自认为彼此了解甚至连彼此了解都做不到的情况下宣告爱情。
柳莲二对于她而言无疑是新鲜的。就像是心头的白月光,年少时未能成功的寄托终于递出,光辉照耀到了自己身上。但这种新鲜感会维持多久呢?对方真的有理解自己是在谈论一件托付终身的事情吗?柳莲二没将这些疑问诉之于口。对于这位女性而言,可能真的只是一时见猎心喜的喜欢而已。她应该没有和柳莲二共度一生的意思。
这样的生活实在麻烦。他可以想象之后自己将不得不以讨好女性来换取安宁度日的场景。女性只是个挥霍着资本玩闹的姑娘而已,期待她体谅柳莲二恐怕只能看她的心情吧。
——那他对于柳文华呢?
急匆匆处理完事物赶到社长女儿发来的定位,入座前向略显生气的女性道歉。觥筹交错间梅酒的苦涩从舌尖蔓延,他突然感到一阵仿徨与冷意,从额头浸入脚底。
柳莲二其实也不过是个见猎心喜的人而已。
他只是偶尔看到了来自大洋彼端的,充满了自由和才气的姑娘,她和他常见的那些日本女性都完全不同,所以才会对她生情。
但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柳文华的这份自由是从哪而来。她的底气多归于她的家庭出身和性格,她的家庭足以支持她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而她的性格又让她将想法化作了现实。
但如果她嫁给了柳莲二呢?
柳文华可能就无法再继续维持这份自由了吧。她身上将背上多重的枷锁。远在日本的她无法从中国求得帮助,而她的眼界将因为柳莲二而被锁在狭小的一方家庭里,哪怕再怎么增长学识,她也会因为生活的负担而逐步放下她想过的生活,变成她不得不过的生活——因为柳莲二是那个被推出厨房,不被要求接近任何女人做的事情的人。
他从不被要求做这些事情,甚至哪怕他想担负,整个社会都会亲切告诉他——那不是你的责任。他突然感到一阵窒息感,在那因逐渐缺氧而模糊的视野中,她仿佛看到了在这样的社会下潜移默化的自己:哪怕柳莲二看到妻子为了孩子而劳累,他可能除了上去关心宽慰几句,却根本无法体谅妻子。
因为对他而言,对这个社会而言,这些本不是他该负责的事情。
柳文华早就注意到这一点了吗?他不禁苦笑。对面的女性似乎对他为何如此表情而感到奇怪,柳莲二履约迟到已经惹到她的不快,抱怨中带着一丝不满。“你是烦我了吧?你信不信我告诉我父亲?”
他轻轻吐了口气。至少得要过掉眼下这关才行。他想起听到这件事时父母欣慰的表情,和社长女儿的婚事在他们眼里显然是一件不错的喜事,“要好好珍惜人家”,他们齐声嘱托。但在接触到女性充满欲望和骄纵的视线时,他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荒唐感。随即,一种更强烈的想法涌了出来。
[日本1.26亿人会这么顺从的接受以年龄、男女等先天因素划分的阶级制度而留在这37.8万平方的小岛上,恐怕正是因为日本人无法理解自由的含义。]
柳文华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像是曾经他无数次热衷于和女生交谈带来的宁静感般,他感到自己眼前一片光明。柳莲二完全可以只靠他自己。
他推脱了女性接下来的邀约,并做出决定。“我觉得我们可能不合适。”然后在对方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离开。他准备好发给人事的辞呈、发给社长的拒绝这件婚事的回应,以及留给父母的辞别。一系列手续都麻烦别人办妥后,柳莲二以最快速度不被发现痕迹的打包了他的行李和所需的电脑、身份证明以及钱款。他掏出手机,打开曾因柳文华的手机没法下载LINE而下载的WeChat,调出他唯一一名好友的信息。
然后他按照那上面的地址订了机票——中国,上海。
他要离开日本。
他要去找柳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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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随便看看的日本职场抱怨:
1、日本每个级别的人从出门行走的位置到坐车座位都是有详细的规定的(一般写在公司守则里,很厚一叠)
2、一般而言你上司不下班你是不能下班的,除非上司开口说“你可以回去了”(基本等于无偿加班)(不然就是读不懂空气,在职场上会被扣上“不勤奋”的帽子)
3、会有很多默认规矩/而且会强制要你读懂他们想表达什么,不然你就是神经大条不懂体贴(妈的你倒是直说啊)
还有很多,我一时都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会比较好。反正当初在日本工作心情很压抑,真的很压抑。哪怕日本劳动力价格要比中国高,但回中国会有种“啊,终于解放了”的感觉。
以及,入赘社长女儿(逆玉之舆)是有实例的。除非你是什么大财阀或者百年老字号的次子,因为没继承名额所以才出来入赘,不然你都会被看不起。至少我认识的那个男经理(长野出身,应庆毕业)就变成了我们公司酒会上必说的嚼舌根话题之一。真的很难受,就不管你优不优秀,多数人听到你是逆玉之舆,都会看不起你(日本男人搞外遇可能都不会这么受轻视/有些人甚至觉得搞外遇是件很光荣的事)。
顺带一提日本女性并非没主见,而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她们在事业上基本是被排外的,但家庭上话语权很强,要过其实能过的挺开心的→因为财政是女性捏着。但这最终取决于嫁得好,类似于婚姻就是一次终身投资,投对了你能吃喝一辈子,投错了就都满盘皆输。(其实最终还是将未来交在了男方手上,我个人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