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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树开花
贾充以为,仙师要将沉默发挥到底。
没曾想,等见到贾老夫人,仙师竟然行了个大礼。
贾老夫人疑惑不已,给贾充递去个疑惑眼神。
贾充也不解其意:“仙师,这是何意?”
阿昭望着贾老夫人,笑容无邪:“老夫人慈祥,令阿昭想起了昔年祖母在世,心中只觉亲切。”
红衣红裤,衬得小人团子般玉雪可爱。乌溜溜的眼眸,水汽弥漫,透露出纯真。
贾老夫人年过半百,本该乐呵呵含饴弄孙,谁料家中巨变,乖巧孙儿不知招了何等邪物。即使她不避讳,也亲近不得。
如今看了一团稚气的阿昭,巴巴望着自己,眼底满是孺慕之情。贾老夫人软化了心,忙叫贾充扶阿昭起来。
贾充眼皮狂抽,不敢犹豫,扶阿昭起身:“仙师……”
阿昭不理他,反而更加亲近贾老夫人:“阿昭瞧着老夫人面色不佳,可是近日来郁结于心,寝食难安?虽然前路不明,老夫人还要珍重自身才是。”
“已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哪儿还在意什么。”贾老夫人忽而老泪纵横,“只是可怜我那乖孙,刚满周岁,就遇着这些……若是上苍有眼,老身恨不能替孙儿受了这些苦楚。”
一席话说得阿昭也红了眼,哽咽连连,先前虽是照颜槿嘱咐行事言语,但贾老夫人确实让他起了孺慕之思。
贾充看着一老一少伤心落泪,心中忽的一震,面色白了青,青了紫,最后好似打翻了染缸,青红交加,分外可喜。
仙师,仙师难道是对母亲……
不不不,不会,仙师如今小儿模样,怎会对母亲起了,那种心思?
贾充不由在心中唾弃自己,倏然又忆起什么,手足僵硬,额冒冷汗。
那日去青石巷,仙师曾显过真身,瞧着与寻常老人相差无几。如今这幅妆容,或许是为瞒过妖邪也未可知。
再者仙师一路而来,行为怪异,不言不语。直到看见母亲,不仅行了大礼,还有意亲近。
贾充想到这儿,呼吸急促了几拍。
若真如自己所想,仙师当真对母亲起了心思?!
贾充忙凝神看向母亲与仙师,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过去差点让贾充厥了过去。
眼下,一脸纯真无邪的阿昭,还在软声安慰:“常言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祸福相依的道理,老夫人也能明白。”
“阿昭此话有理,老身只是心疼我那孙儿。”贾老夫人拭了泪珠,握着阿昭的手,轻拍手背,“若是烨儿日后有你一半乖巧伶俐……”
“母亲!”
突然一只大手从旁伸来,从贾老夫人手心,捞出了阿昭的手。
贾老夫人再一看,正是自己的儿子,贾充。不知是何缘故,他正神色复杂瞧着身前的小人。
“充儿,来者皆是客,不要乱了礼数!”
面对母亲的斥责,贾充很是委屈。之前颜槿提过,为了蒙蔽妖邪,不好透露仙师真身,贾家人除了自己,都以为阿昭是少年天才。母亲也就不知眼前的垂髫小儿,竟是耄耋老人假扮。
贾充以为仙师觊觎母亲,又见过仙师本来面目。如今虽然一老一少,祖孙和乐场景,落在他眼里,也是两位老人举止亲密,老树开花的前兆!
再一听母亲说什么“烨儿能有你一半乖巧可爱”,贾充眉心狠狠一跳。烨儿若是平安顺遂长大,那股子机灵劲儿合该像父亲才是!
想到早逝的父亲,贾充仿佛预见亡父夜半托梦,声声啼血,要扼死亲儿的可怖场面。
感受到母亲眼神如刀,似锥子扎身,贾充心下升腾起愈发荒唐的想法。
难不成家中闹得鬼,是父亲?
发现贾充不理不睬,神游在外,贾老夫人声线微扬:“充儿?”
贾充即可回神,却不敢正视母亲与阿昭,汗如雨下:“母,母亲,有何事?”
贾老夫人皱眉,眼神扫到他眼角疲惫,暗暗叹气:“这些时日,为娘的知道你不容易,若是你父兄还在,也不该有你承担。只是,如今他们不在了,娘还在呢!再有什么事,你不得有所隐瞒,知道吗?”
贾充嘴唇隐隐踌躇,垂下眼似痛似悲:“儿省得,请母亲放心。”
罢罢罢,自父兄逝世,母亲操劳半生,如今好容易碰见可心人,做儿子的哪能阻碍母亲?
若是父亲怨气难消……
贾充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暗下决心。
就算父亲当真要手刃亲儿,为着母亲,自己也要劝下父亲。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况且又有阴阳两隔之说。
不过,当贾充看向阿昭时,心尖还是颤了颤。
父亲身前不过世俗商贩,死后除非有大造化,否则遇上神通广大,法力非凡的仙师,只怕……
到那时,应当是自己跪求仙师,放过父亲才是。
阿昭不知贾充为何望着自己,时而悲愤难抑,时而摇头叹气,最后面如死灰,一幅听天由命的表情。
若是知道了,估计要学着颜槿,白眼一翻骂一声“龌龊”。
他思来想去,觉得贾充是为了闹鬼之事烦心,露出个安慰笑容:“贾老板无需担心,我自有解决之法。”
此刻,贾充在郭虹睡房,嘱咐下人找来剪刀,准备给烨儿剪胎毛。
听到阿昭的话,差点剪下手上一坨肉,连忙定神,剪了一撮胎毛,用红绳拴好,递了过去。
“仙师可有什么解决之法?”贾充惴惴不安问道。
阿昭晃了晃胎毛,眉眼弯起:“这就是办法。”
贾充眉峰皱起,思索了半晌,才开口:“仙师,若是抓到那鬼,打算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阿昭呆了一呆。
来之前颜槿也只教了这三件事,倒没提过接下来如何。就连枕着睡觉以后,会发生什么,阿昭也没问出来。
问得次数多了,颜槿还要虎着脸,在他脑门上敲一记暴栗:“驱邪法事学完了?叽叽喳喳叽叽歪歪,学不好了,遇到鬼要挠你头发,你就哭去吧。”
阿昭不服,搓着额头红印反驳:“哪儿有鬼挠人头发的?”
颜槿的脸出现在眼前,嘴上挂着恶劣的笑:“不然你以为贾夫人怎么会秃?”
阿昭身形一抖,幸而贾充没瞧见。
颜槿没有提及如何处置,阿昭也不确定自己能抓到鬼。因而,他看向贾充,话语似有深意:“这要看,你意下如何?”
原本,阿昭的意思:这鬼在贾府闹事,贾充身为家主,自然得考虑他的想法。
然而,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的贾充,他的想法:这鬼想来是父亲,仙师身为外人,自然不能干涉贾府家事。
本来,贾充尚且半信半疑,阿昭这话让他一颗心,如坠深渊。
父亲即使怨恨母亲背叛,为何先对薛碧下手,难不成是,父亲知道了?
贾充浮想联翩,阿昭则趴在摇篮护栏上,歪头瞅着烨儿。
原本安安静静的烨儿,忽而转头对上阿昭,笑了。
阿昭看着摇篮里的小人儿,粉嫩嫩的脸蛋,嘴角微微上翘,眯缝的眼里却没有笑意。
仿佛是有人按着他的嘴角,硬生生扯出了一点点弧度。
“笑得真丑。”阿昭如是评价。
烨儿好像听懂了,唇角上扬弧度愈大。
阿昭轻哼一声,悄然伸出了两根手指,戳在他两边嘴角,而后慢慢向下扒拉。
“这下好看多了。”
在阿昭的“好心帮助”下,烨儿又恢复了安安静静,仔细看时,眼底还有着化不开的嘲弄。
阿昭却忽然耸了耸鼻子,闻到若有若无的臭味,叫道:“贾老板,烨儿身上有点臭。”
又趁贾充没回过神,鄙夷扫了烨儿一眼,嘀嘀咕咕:“凭你什么邪魔妖道,还不是管不住自己……”看了眼小孩儿身下,意有所指。
“……”
烨儿哭了,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因为这一出,睡房登时恶臭难闻,贾充和阿昭不得不移步到书房,烨儿则被带去了贾老夫人处。
书房里,二人相顾无言。
贾充好几次欲言又止,纠结着不开口。阿昭心知贾充疑虑,他不开口,自己不用想法糊弄,也乐得自在。
最后,还是丫鬟奉上香茶,打破了尴尬局面。
“仙师,请用茶。”
这半日下来,贾府上下都知道来了位驱邪童子,也随着贾充一块儿,尊称阿昭为仙师。
对于仙师这称呼,阿昭无所谓,总比驱邪童子好听得多。
丫鬟放下茶,离去前壮着胆子,飞速抬眼,看了眼阿昭。
仙师果然是个小娃娃。丫鬟心中惊奇,埋头快步离开。
“不知仙师喜好,因此吩咐下人准备了宝云茶。若有怠慢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阿昭失忆后,还没喝过茶,心中未免好奇,揭开盖子,一股铁锈腥味扑面而来。
再一看,黑红的血盛在白瓷茶杯里,因为揭盖的动作,泛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阿昭以为自己会吓得摔了茶盏,但他只是手一抖,面色白了一阵,强忍着恶心放下茶盖。
贾充却没那么冷静,他揭开茶盖第一眼,就从椅子上跳起来,滚烫的茶水撒了满身。
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和着茶水倾出,咕噜噜滚到了阿昭脚下。
“招数还真老套啊。”阿昭幽幽叹气,“还没有魅妖套路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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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因为身体原因断更了,竟然还有小读者给我灌营养液!今天赶紧从棺材里爬起来更新!亲亲读者不要放弃我呀!
——小剧场——
眼珠滚到阿昭脚下。
为什么是脚下?
因为他矮,坐在椅子上,脚不沾地。
他为什么不躲开?反而装深沉叹气?
因为他腿软了,跑不动!
——作者已被巨阙砍死,小剧场草草终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