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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少爷?”青竹背上,谢初无的脑袋垂了下来,磕在青竹肩头,人也不说话了。青竹心里着急,脚下步子不停,闷头往宫门方向奔。
马车停在宫门外,里面有暖手炉,少爷进了马车就能暖和一些。
雪越来越大,大雪纷飞中,青竹一边加快着步子,一边一手往背后摸索,把少爷的披风往上扒拉,期盼能把人盖得更严实一些。
眼见快到宫门口了,青竹突然被人拦了下来。
来人正是兰姑姑,带着两个宫女。
两宫女一人一边举着伞为谢初无遮雪。
“驸马走得急,眼瞧着雪下大了,也不知驸马带了伞没有,太后娘娘忧心,特意派奴婢来送驸马,可不敢叫驸马再着了凉。”
说罢,兰姑姑笑得和蔼,走在前面引路。
青竹晓得这兰姑姑是太后身边的红人,不能得罪。
反正也快走到了,不情不愿地放缓步伐。
可到了门口却发现公主府的马车不见了。
正待询问,兰姑姑先发了话,说是太后的安排,给谢初无换了辆新马车。
青竹没吭声,小心带着少爷进了宫里准备的马车,倒也还过得去,就是没有提前准备好的手炉。
青竹翻遍马车,把能盖的东西都给谢初无堆上。谢初无的手冰凉,身上衣服上沾了太多雪花,现在稍暖一些,都化了水,衣袍渐渐变得湿哒哒,该多冷啊。
青竹忍不住掉了眼泪,又一手擦去。让谢初无尽可能舒服地靠在自己身上,青竹捧着谢初无僵硬的双手,拿自己热乎的手去搓,试图让谢初无的手先暖和起来。
可青竹搓了半天,也没能把谢初无的手弄暖,只让谢初无苍白的皮肤大片泛红。
青竹泄气,少爷没说错,自己就是笨手笨脚。
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谢初无醒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一个哭花脸的小竹子。
在马车里缓了会儿,谢初无的知觉渐渐复苏,最明显的感受不是冷,是双腿的麻痒与轻微刺痛。
谢初无动了动腿,环顾一圈马车内部,心头一转,大致明白是太后派人送他回府了。
“小竹子,别哭了,都多大的人了?”谢初无以前没发现,小竹子原来是个小哭包。
青竹见谢初无醒来,叠声追问谢初无感受如何,是不是很冷。
谢初无敷衍地安抚他,说冻不死人。
青竹说了太后派兰姑姑送谢初无回府的事,谢初无垂眸,心想太后怕是还有话要吩咐他,这才遣兰姑姑又走这一遭送他。
回到公主府的时候,太医早早就在知谢阁候着了。
下马车的时候,本来应该跟在唐知白身边的云止却是出现在了府内,把眼眶还红着的青竹拎去一边,抱着厚斗篷给谢初无披上,扶着谢初无下来,半蹲下要背谢初无。
云止力气大,谢初无顾不上惊讶,也不矫情,顺了云止的意思。
兰姑姑并两个宫女从后头一辆马车上下来,跟在后面进了公主府。
太医给谢初无看诊的时候,兰姑姑对着云止道:“驸马爷身子弱,太后娘娘接见驸马之前同宫里小辈们多聊了会儿,误了时辰,害驸马在外头多待了会儿,不巧下起了雪,这才叫驸马受了冻。”
云止刚才背谢初无,谢初无膝盖以下的衣袍明显湿冷更重,小腿处最为僵硬,恐怕不只是久站吧。
云止没多说什么,只略微点头。
太医开了方子,只道谢初无是雪天在室外待了太久,身子受寒,本身身体底子又不好,还需好生调养。
言罢开了方子,嘱咐府里下人每日照方抓药,好好将养。
看诊没花多长时间,太医走后,云止安排下人们伺候谢初无沐浴,房内地火已经烧上,床上棉被换了更厚的,塞了两个暖手炉烘被子。
浸在浴桶里,水温适宜,谢初无挨过一开始身上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刺痛后,体温渐渐回暖,身子也适应了。
侍女适时往桶中再添热水,提了水温,谢初无泡得舒服,心里的一口气也慢慢顺了下来。
等身子完全回暖,谢初无让下人们出去,自己从浴桶中出来,披上了放在一旁的衣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走出屏风,屋内已然十分温暖。
谢初无钻进被窝,只露了脑袋在外头。
青竹也被他赶去了自己房间沐浴,陪他去宫里那么久,青竹肯定也冷坏了。
云止一直待在门口,听见动静,知道谢初无弄好了,吩咐人收拾浴房,自己踏进了门。
谢初无看着云止靠在床前廊柱上,开口问自己进宫后出了什么事。
谢初无没答,只问怎么不见兰姑姑。
兰姑姑自太医走后,便被云止安排去了旁边耳房稍作歇息,现下还在。
谢初无点头,然后慢吞吞道:“就是兰姑姑说的那样,见太后娘娘前耽搁了会儿,就在雪中站久了。”
云止将信将疑:“那裤腿怎的湿成那般模样?”
谢初无有些困倦,随口敷衍:“积雪深厚,出来时没站稳,跌了一跤,正好摔在水坑里。”
云止:……
见谢初无累了,云止也没再多问,转身出了门。
兰姑姑还要再见谢初无,被云止给挡了回去,送客了。
--
兰姑姑从公主府出来后,转了个弯,去了相隔不远的丞相府,扣了门。
没一会儿,谢离丞亲自从府中出来,送别了兰姑姑。然后立马牵了马,命管家备了马车,登了长公主府的门。
听见谢离丞声音的时候,谢初无还以为是在睡梦里,直到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才迷迷糊糊睁眼,果真是谢离丞来了。
“大哥?”谢初无没想到谢离丞会来,大哥最近也军务繁忙,应该没空管他才是。
“嗯。”谢离丞没什么表情地回了一声。
谢离丞和谢初无岁数差得大,他俩的娘亲走得早,谢丞相平时公务又忙,谢离丞在谢初无小时候又当爹又当妈,照顾弟弟顺手了。
这会儿直接把人从被窝捞出来,熟练地就拿一层层衣裳给包圆了,裹得里三层外三层。
谢初无也习惯被他哥摆布,乖乖顺着动作,毕竟大哥这会儿的脸色跟他爹要打他时的表情一样臭。
最好不要逆着他的意思。
谢离丞最后给谢初无披好了毛领斗篷,牵着人就要往外走。
谢初无一个踉跄,差点摔了。
谢离丞回头皱眉,察觉到谢初无的异样,冷声问:“腿伤了?”
谢初无还没想好完全的糊弄之词,一时迟疑了一瞬,谢离丞也不等他答,上手就要扛人。
谢初无大叫着甩开自家大哥,控诉道:“大哥!我都多大了你还想跟以前那样扛我!”
对,谢离丞就喜欢像扛麻袋一样扛他!
谢离丞一顿,不耐烦道:“那你自己走,扶着我。”
说罢递来一条手臂。
谢初无连忙扒上去,不被扛就行。
谢离丞虽然宠谢初无,可是板起脸的时候那也是说一不二,谢初无不敢忤逆。走了几步,忍不住小声问:“去哪儿啊大哥?”
谢离丞脚步不停:“家里有事,父亲让你回去住段时间。”
谢初无追问:“什么事?”
谢离丞寒着张脸,瞪了眼谢初无。
谢初无乖乖闭嘴,不问了。
出门的时候,云止跟着青竹一块坠在了谢初无身后。
谢初无转头问云止:“云止,殿下那儿你不去跟着么?我跟我大哥回丞相府住几天,你不必跟着。”
云止回:“长公主嘱咐让我跟着驸马,以后都听命于您。”
谢初无:……
长公主怎么又给他塞人,还尽是些使唤不动的。
上次那几个暗卫,到现在都还没正式见过面呢。
谢初无苦着脸:“上次不是已经给我派了十个侍卫?我真的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
云止给他解释:“那几个侍卫现在长公主正放在军中训练,等他们正式到位我再回长公主身边。”
两人的对话谢离丞没插嘴,只管带着谢初无回府,长公主的人想跟着便跟着吧。
到丞相府的时候,管家热情地在门口迎着。
老管家也是看着两个少爷长大的,一见谢初无这虚弱的模样,心疼得紧,拉着谢初无一阵关心,扶着人到了正厅便去了厨房吩咐做小少爷爱吃的菜,再多炖些汤给补身子。
正厅里点了炭,门一关,还算暖和。
谢初无坐下不久,门被推开,下人拥着两个人进来。
其中一人是才见过的表哥,江文石。还有一位姑娘,长相温婉,看着年纪不大,颇有些清瘦,想必便是那位江宜景表妹了。
江文石同妹妹江宜景这段时日一直借住在丞相府,方才听闻谢离丞去了长公主府接谢初无,便收拾一番一同过来。
谢离丞请两人入座,谢初无见江宜景掩面轻咳,同江文石道:“表哥,既然表妹身体不好,雪天就不要打扰她休息,改日再见也是一样。”
江文石摇头:“昨日收了你送来的药材,小景便想当面感谢你,这不一听你回来,便急着见你呢。”
江宜景附和:“是,还要多谢小表哥记挂我的病。”
昨日听说江宜景的事,谢初无同长公主聊到,长公主府中多珍奇,见谢初无记挂,唐知白便让棠禾挑了些药材给江文石送去,以表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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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没一会儿,谢初无扛不住困意,回自己的院子歇下了。
管家在前厅摆了饭,按大少爷的吩咐,额外装了饭菜给小少爷院里送去。碰见守在屋里的青竹跟云止,见谢初无还睡得沉,便把食盒交给青竹,嘱咐他晚些时候热给少爷吃。
这隔三差五地生病,再不好好吃饭养身子,身体底子还不得坏了。
临走前不放心青竹,管家拉着一旁看起来就不好惹的云止姑娘,再三嘱咐要盯着谢初无吃完这一食盒饭,药也要按时吃。
云止一一答应。管家这才安心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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