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家致富靠自己

　　“明天中秋休息一天，今个儿满十五文送一个鸡蛋。”

　　“萱姐儿越发会做买卖了！”

　　顾萱笑嘻嘻地和客人聊着天。养了快两个月，萱儿也不像最开始那样面黄肌瘦了。虽然身量暂时不见长，也还是偏瘦的身材，但是小脸软乎了不少。想想自家基因，顾斐觉得过两年萱儿也得给脸上抹点灰出门。

　　其他人倒也罢了，常来的熟客里，刘钊刘工头、陆庭三人，还有旁边总帮忙收摊的，她都让顾辛偷摸着送了一个油纸包的蛋黄酥。虽不贵重，但心意到了就行。

　　说到钱财的事 ，顾斐一两个月，赚的比想象的多些，但耐不住花。比如购置材料、交束脩，还有……咳咳，满足自己的嘴馋也花了不少。从前叫个外卖拿个快递的事，现在需要自给自足，可怜可叹呀。

　　转眼便是中秋佳节，花好月圆，大户人家吃着佳肴喝着酒，顾斐哼哧哼哧打发着奶油。

　　这次连顾萱都被她赶出厨房了，小朋友只管吃就好，不消帮忙。待蛋糊打至浓稠细滑有光泽时，顾斐快要哭出声，真是一把辛酸泪呀。好在烤出来的蛋糕蓬松柔软，总算没白费了努力。

　　又是一阵手酸地打发淡奶油，直到其变成轻薄的云朵模样才算完成。没破坏的奶油真是纯净得不像话，比棉花糖细腻，比冰淇淋柔软，真是世间美好。

　　将蛋糕块切成三片，每一层都抹上奶油和剥好的水果肉，一层层做好，最后仔仔细细地将奶油把整块的抹平。最顶上没条件做出花样，也写不了名字，但可以用水果点缀，摆成一颗爱心的模样。

　　大功告成。这蛋糕虽然没有繁复的花样，但胜在天然去雕饰，自然大方，干净优雅，极简风，北欧风……咳咳，好吧，的确有些简陋。

　　简单收拾一番，顾斐的胳膊都有些抬不起来了。顾萱立马自告奋勇地去厨房做饭，实则看看阿姐做的神秘礼物，看完了还拦着顾辛，美其名曰寿星要到最后才能看。

　　“萱儿，少做点，晚上有蛋糕和点心。”

　　“没事阿姐，吃不完让小辛吃，反正他正长身体呢。”

　　顾辛哼一声，不理会她，坐在桌前捧着书，一本正经地模样，像个小大人似的。

　　常看阿姐做菜，顾萱的手艺也比从前好了。她没做什么菜和主食，只下了两人份的清汤挂面。寿星一碗，自己和阿姐共一份，吃不下也不会浪费太多。

　　夜幕已沉，一轮圆月悬在墨色夜空之中。没有漫天璀璨的星辰，没有浓淡翻滚的云海，只有皓月当空。如水的月光安静地倾泻在小院之中，也流淌在姐弟三人的脸庞之上。院子里的小木桌正中间摆上了做好的白色蛋糕，月色笼罩着，竟意外地显得高洁淡雅。

　　“阿姐……”顾辛的眼眶有些红。这样精美的点心，是阿姐在厨房里待了一下午做出来的。她嘴上什么也没说，但顾辛却注意到阿姐出来后时不时揉着的右边胳膊，即便不知道点心的工序，他也知道这并不简单。

　　“谢谢你。”他抿着嘴唇，忍着眼眶里的酸涩。

　　“一家人说什么谢谢。”顾斐摸摸他的头，又揉揉萱儿的小脸，她是真的很爱这两个小孩。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重，这就是仪式感的副作用呀……顾斐忙把自己准备好的一根红色短蜡烛拿出来。

　　“我儿时听远方的过路人说，他们那个地方，过生日都是要吃蛋糕的。蛋糕可以凝聚身边人的祝福，让小寿星这一年都顺顺利利的。吃蛋糕的时候呢，点上一根蜡烛，就能许下自己的心愿。只要心诚，就会实现这个愿望。”

　　她将蜡烛点上火，滴一点蜡油立在蛋糕前。

　　“这次小辛的生日，我们第一次做蛋糕，以后不管是谁的生日，只要条件允许，我们都要像今天一样聚在一起，好不好？”

　　顾萱狠狠地点点头，然后一把抱住她，“阿姐，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好。”顾辛也认真地回答着。

　　“要开始许愿啦！”

　　“真的可以实现愿望吗？”顾辛的眼睛亮晶晶的。

　　“心诚则灵。还有还有，愿望不可以说出来噢！”

　　顾辛望着面前摇曳的红光，就这样静静的闪烁着，仿佛照亮了一方小天地。他轻轻闭上眼，如果可以许愿，我不求青云路，不求万千金，只求我们姐弟三人能好好地在一起。

　　他未告诉阿姐，是她带给了他和萱姐希望，是她温柔又坚强地庇护着他们，也是她让他们有了更多的可能性。他作为家里的唯一的男人，总有一天，会为姐姐们撑起一片天地。先生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但顾辛知道自己没有那么高尚，他要考取功名，只想先庇护自己的小家。

　　“许好了嘛，这么慢，我还想吃蛋糕呢。”顾萱拍了他一下，“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好了。”顾辛睁开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阿姐，这是个什么样式？”顾萱指着水果摆成的爱心问。

　　“这叫爱心，心形。”顾斐边说，边弯曲着手掌摆成一颗心的模样，“呐，这个表示我爱你。”

　　“啊……羞羞脸！”

　　“这有什么？爱就是要说出口才叫爱嘛！”又将大拇指和食指尖交叠在一起，“这是个小的爱心。”

　　“那我也爱你。”萱儿学着也给阿姐比了一个小爱心，而顾辛…顾辛比了一个畸形的圆。

　　将蛋糕切成六份，每一份上面都带点水果，和心形的一部分。

　　“哇，这里面还有！”

　　外层是纯白干净的奶油，内里在三层蛋糕之间又有两圈奶油夹心，混着清新的水果肉，可以解解腻。因为怕吃不下，糕点没有做的太甜，这会吃起来正是松软可口，香甜诱人。

　　三人吃着蛋糕，有说有笑，顾斐还给萱儿抹了一点在鼻头上，称的她俏皮可爱。玩累了，大家坐在小木凳上，萱儿和小辛在有一搭没一搭地互怼着，也只有顾萱才能总惹得他闹腾。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顾斐静静地望着天空中的一轮圆月，从前没有感觉，这会儿真的成了异客，才体会深刻。身边依然欢闹，这也是家，但还是不一样的。她假借吃的撑些为借口，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出门走走，背影里却有一丝落寞。

　　阿姐走后，小院里安静了几分，虽然还是笑闹着，但顾萱的笑容里却多了几分勉强，就连嘴里的蛋糕也没那么甜了。

　　沉默了一会儿，顾萱轻声说，“我觉得，阿姐有些奇怪。”

　　“嗯。”顾辛收起了笑容，点点头。

　　“阿姐好像有些孤单呢，是不是因为爹娘不在了。”

　　“可能是的吧。”

　　“我也很想爹娘。”顾萱沉默了一会儿，望着月亮说道。

　　顾辛没有说话，但他觉得，不只是这样。虽然阿姐一直在，却让他有些抓不住的感觉。

　　“希望阿姐一直在。”他没忍住，说出了声。

　　顾萱一听，跳起来拍了他一下，“说什么呢，阿姐当然会一直在！”

　　院子外。

　　顾斐并没有走远，她靠在转角处的墙壁上，那是一面不算平坦的青石砖墙。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即使没钱没地，即使拖着两个小孩，即使…再也回不到从前的生活，她也能好好地走下去。

　　她真的有在向前看，真的可以很坚强，也只是真的…很想念。

　　如果还有机会，可不可以再让她回到爸爸妈妈身边，哪怕只是告诉他们一句，女儿现在过的很好，也够了。

　　顾斐仰起头，拂去额前松落的碎发，露出清丽的面容。她举起手里的白瓷杯，敬上天际的明月，在寂静的夜色里，轻声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将杯盏中的茶水一仰而尽，眼角边滑落下一滴清泪。

　　黑暗里的某处，两个身影静静地看着顾斐消失的背影，大的那个若有所思，嘴里呢喃着，“千里共婵娟么？”

　　“许叔，你在说什么？”小的身影问。

　　“没什么。”

　　“我听见了！”

　　“听见了还问，声音小点！当心被人发现。”

　　“不会的，许叔——”

　　“已经发现了。”顾斐淡定回答他。

　　“！”大小身影都是一惊。

　　顾斐去而复返，才发现这儿堆着一大一小两个人，衣衫有些破烂，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我饿了。”小的那个把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完，嘴巴扁扁，委屈巴巴。

　　正巧小身影转过头来——“！”这回轮到顾斐一惊，这这这…这不是小飞流嘛我去，神似少年吴磊啊，太可爱了吧！

　　少年虽然头发凌乱，颇有些落魄，但依稀能看见清秀俊逸的面庞，和小奶狗般湿漉漉的眼睛。啧，这谁顶的住。如果不是后面还坐着一个看不清身影的男子，顾斐真想把这小孩拐回家好好看看。

　　“等着。”兴奋劲儿过了，顾斐也没有把陌生人带进家门的爱好，回去拿个蛋糕来就算给异世小飞流的颜值打赏了。

　　“她让我等着啥？”小飞流，噢，不，墨时风问道。

　　“不知道。”许远辰懒得搭理他。

　　“许叔，我真的饿了，你身上真的一点银子都没有吗？”

　　“没有。”

　　“那我们怎么办呀？”少年苦恼。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才不要，回去了他们又要逼我。”

　　“那就饿着。”

　　墨时风扁扁嘴，耷拉着脑袋，好生气噢。

　　嗯？许远辰看见转角处又出现刚刚那女子的身影，好看的眉头皱起。

　　顾斐回家跟两小孩解释了一声，反正家里蛋糕晚上也吃不完，与其浪费，不如送出去也好。于是她拿了两个旧一点的白瓷盘，装上两盘送了过来。

　　“这叫蛋糕，自己家做的，是干净的。”顾斐微微蹲下，小心地把蛋糕放在两人跟前。

　　正抬头，和后面蓬头垢面的男子四目相视，虽看不清面容，但眼神很是清亮。顾斐移开眼，隐去眼底淡淡的戒备，道了声告辞就离开了。颜狗归颜狗，但这两人身上肯定有故事，顾斐一点也不打算掺和。

　　“许叔，她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怎么做事像我姐一样？”

　　“因为你蠢。”

　　“你才蠢呢，钱都弄丢了……话说这个能不能吃啊？”

　　“毒不死你。”许远辰察觉到顾斐瞬间冷淡的神色，但也知道那没有恶意。

　　“许叔，你见过这种东西吗？她说叫蛋糕。”

　　“没听说。”谁能把这小孩儿的嘴巴堵上……

　　“那我吃一口试试。”说完咬下一大口，奶油瞬间淹没了口腔，墨时风感觉自己幸福得冒泡泡了。“许叔许叔，这个也太好吃了！！！”

　　许远辰动弹了一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挑了挑眉，确实没见过这种白白的三角状点心。

　　“许叔，你吃不吃？不吃给我吃吧，我觉得有点不够。”

　　“滚。”

　　“许叔，我还饿。”

　　“再说一句，明天把你扔回去。”

　　“...”嗷，许叔凶我，委屈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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