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九归一

　　“前几年你上杂志封面，你问问苏先生买了多少，说是他亲哥第一次上封面，销量低了没面子。还联系我们公司行政，说他自己出资务必保证全公司人手一份，我们行政私底下问我咋没听说苏先生还有个姓霍的哥哥。”
　　苏灏渺冷不防被揭了老底，咋的昨天上午见到霍一言就瞬间苍白的不是这位翻他黑历史的姐姐吗？不过气氛算是好多了，揭就揭吧，反正是他做过的。倒是那期杂志的销量确实不低，连续加印了4次，发售后半年都有人在问，作为一本专业性杂志，这算是销量奇迹了。
　　霍一言的样貌兼容了霍南山先生的的坚毅英武，和叶蓁女士的挺拔气质，就算和演员同台也是不输的。他今年把公司卖给大部头时上了次财经类杂志的电子封面，听说大家都是见封滚，把那电子刊的服务器给滚爆了好几次。
　　贫嘴聊天的好气氛一直延续到饭店停车场，霍南山把车停在苏灏渺的车旁边，叫的代驾已经在等了，万俟九不好意思在陌生人面前换鞋，拿了鞋盒就往霍一言车上去了。坐在副驾上才反应过来是霍一言的车，身体又僵住了。
　　她刚才随口乱说的，千万别当回事啊。中央空调不在，秋天的夜晚还是有点凉呢。
　　主干道的路灯照的车里都有点亮堂。霍一言本以为自己会问她为什么躲了这么久，问她和苏灏渺到底是什么关系，问她这么多年有没有想到他，问她过得好不好，问她还能不能重来，但最终什么都没问。车里静悄悄的，只有空调的声音。
　　到了家楼下，万俟九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拉了两下车门，还锁着。
　　听到霍一言有点犹豫的问她：“小九，明天你有时间吗。”
　　万俟九转头，他还是开车时的姿势，手扶在方向盘上，眼睛看着前方。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犹豫了一会儿，只听到BIU的一声轻轻的，却格外清晰，中控开了。她肯定不知道，他就没想过能听到答案，只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万俟九转身下车，上楼时给苏灏渺发了信息：“到家了。”
　　苏灏渺本想着以霍一言闹别扭那样子，肯定要把九哥留下，就算俩人都不说话，也要把人留下。手上却是发了个狗狗看戏表情包：“你家比我远，还到家比我早，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叫的代驾不靠谱，走错路了。
　　万俟九回了句：“车好，没办法。”懒得理他，这么晚又不堵车，那饭店到他家估计也就一刻钟，这都快半小时了怎么可能还没到，就皮去吧。不过霍一言开车也太慢了，坐的她都快睡着了。
　　上楼进了家里，自家爸妈正看谍战片，见她回来应了声。
　　万俟九换了鞋，正要问她家二老要不要尝个花馍，却发现客厅中投来视线猛地转回去，只得说：“叶蓁阿姨让我带的花馍，不吃的话我放冰箱了。”
　　路敛秋眼神从电视机屏幕转移向她：“你不是吃饭去了吗，去的叶蓁家？”
　　“没有，和苏灏渺高中同学吃的，碰到霍一言来接潘宁静。”
　　“宁静家的小豆豆，今年都上幼儿园了，你们仨倒是一个不动，真把我们当家长的急死。”路敛秋突然想起正题：“今天你王阿姨给我打电话来，说是昨天有个挺好看的男孩把你送去的，吃完还把你接走了。是不是灏渺啊。”
　　“嗯。”万俟九实话实说。
　　路敛秋继续唠叨：“你别怪妈多想，这几年你离我们远，我们管不着。灏渺是我看着长大的，和你从小都玩得到一块儿去，你恒知阿姨总说灏渺身边打转的女孩多，等着等着也没见他给带回去一个，还问了我好几次，会不会是你俩在一起了，不好意思给我们讲，我都说你俩从小关系就好，也看不出来什么端倪，你今天给我说个准，到底什么情况。你没那意思，就被耗着人家灏渺那么好的小伙儿。”
　　万俟九想，总不能给她妈说实话吧，都灏渺那么好的小伙了，要是知道他真面目，你看到底催他还是催我。
　　不过为了路女士的血压，和苏灏渺的好小伙儿形象，还是别说了：“我和灏渺昨天今天都一块儿呢，年初时候住院他不也来照顾了我一阵。这兄弟情义都被你们这些急着抱孙子的老太太想成什么了？瞎猜，我俩平时离得远，又都忙，打个电话都碰不上时间，我找男朋友还找个得和他助理约时间才能吃饭的吗？”
　　万俟进也悠哉悠哉插了一嘴：“我就说你和恒知胡思乱想的，你还不相信，你闺女这啥性子，改得了吗，灏渺那么好的孩子还非得上赶着被你姑娘拱了。”这话一说，万俟九再次日常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路敛秋倒是挺能听进去：“没事就好。你不谈恋爱就不谈吧，我跟你王阿姨说一声，看他家那孩子也一般，非说自己准备去沙城工作，都三十的人了，哪有那么容易换地方。”路敛秋拿她这闺女没法儿，前些年她逼得太紧，这孩子连过年都不回家看看，这两年好多了，现在这样也挺好。
　　“我洗漱去了。”万俟九把花馍留了三个放盘里当明天早餐，其他冻了起来，去楼上卧室拿睡衣。
　　洗完澡开卫生间窗户的时候，万俟九鬼使神差的看了眼楼下，那辆车还在。关她毛事。
　　有时候人就是口是心非。万俟九想了很多种可能，比如楼下的车可能不是霍一言的，比如霍一言是去旁边小花园遛弯了，比如霍一言在车里打电话，再比如霍一言在车里冻感冒了。手不受控制地，按了电话界面和一串数字，是霍一言十年前的号码。
　　按下拨号的绿键后，万俟九是心存侥幸的，拨打计时已经到了50秒，彩铃是沙城最普通的城市宣传音，如果有人接，就说打错了。她想。没察觉到自己把手机握得仅，还听了两遍城市宣传。
　　“小九，怎么了？”对面传来霍一言有点低沉的声音。万俟九的对策里面，对方是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怎么能这样，她连说打错了的借口都没了。
　　也许是她沉默时间太长，听筒又传来对方的声音：“小九，你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我很开心。”
　　万俟九定了定心神，尽量把语气放平常说：“你到家了吗？”
　　“还没有，在车里坐了会儿。”
　　万俟九看了眼时间，她都上来半个多小时了，又觉得和他还没亲近到吐槽的地步：“晚上凉，别感冒了。”
　　好。对方顿了顿：“我感冒的话你会来看我吗？”
　　万俟九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霍一言，居然会说出这种话，用自己生病来要挟人？但还是回答了：“我和灏渺都去。但最好别感冒。”
　　那我不感冒了。霍一言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起来：“小九，明天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电话对面没有声音，大概过了半分钟，霍一言听到对方轻声说：“好，你快回家吧，晚安。”
　　“晚安。头发吹干了再睡，明天醒了给我说。”
　　“好。”万俟九立刻挂了电话。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魔怔了一样给霍一言打了电话，还答应他明天吃饭。再不挂，指不定他又要说出来什么扰乱军心的话。
　　霍一言看楼上卧室的灯灭了，绕回了楼前的车上。他觉得自己有点像变态，看她把卫生间灯关了，就绕去楼后看了卧室灯有没有打开，打电话时候还用生病要挟她来看他。真的是魔怔了。
　　不过，她答应明天一起吃饭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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