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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鸾!”
李环忽然出现在堂前,扬声呵止后,急步走了过来,将李妃一拦,转身向纳兰一个长揖:“舍妹骄蛮,有所冒犯之处,还望纳兰王妃不要挂意。”
纳兰一侧身,并不受礼:“且容纳兰回去更衣,李公子,失陪了。”拂袖自去。
那李妃气急,犹在李环背后跌脚大骂:“你们一个个都护着这个狐狸精,任她欺负我。连哥哥你都这样。我,我要回家告诉爹爹去。”一边叫人备车,李环无奈,只得好言相劝,百般安抚。刚过门就要回家,李妃也算知道轻重,闹了一阵子,在众人的哄劝中终于罢了。
且说听香回到纳兰房里,取出一应钥匙帐册,捧在手中便向李妃的凤栖院走去。
刚走到半道,就见纳兰急急走来,好好一件银红缕金撒花缎面长衣上,茶渍淋漓,仍有几粒茶梗可见,一时呆住。后面的含香双目含泪,见了听香也不理睬,二人一先一后,径自从听香身边走过去。
看来,这位李王妃果真是骄横跋扈的人啊,一来就给这位好个下马威。不过这位也不是简单的主儿,王爷的心思那是谁都知道的。听香看看手中的物事,想了想,掉头跟着回走。
待走到院门时,心中又犹豫起来,也许该去那边.....?
不觉中,姜绎带着永安急匆匆过来了。听香忙跪下见礼。姜绎脚步略顿了顿,一眼就瞥见了听香捧的东西,不由停下来诧异地问:“你这是去做什么?”
“回王爷的话,这些钥匙和帐册是王妃让奴婢给那位王妃送过去的。”
姜绎心中不悦。纳兰何苦发这种小孩子脾气?
一早李环就来了,和他谈了些公事,又说家中母亲想念妹妹了,姜绎因为新婚夜就在外间独宿,对李妃有疚,不想见她,便推辞还有事情让李环先行一步,又担心她会向李环胡乱诉苦,稍处理了几件杂事,也匆匆过来了。
刚到,就听见李妃大骂纳兰,又闹着要回家,场面如此尴尬,他可不想进去,转身便向纳兰小院走来。没想到,纳兰竟然一甩手,要将家事推给李妃了。
素素,你何苦发这种小孩子脾气?
你不是说过,这也是你的家么?
想着纳兰也正在气头上,去了大概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看。姜绎思忖了一下,转身走了。
听香跪在那里,听着姜绎的脚步声竟然远去了,心中颇有不解。王爷为何过门而不入?
正疑惑着,一个小丫头捧了一堆衣服出来,想是纳兰刚刚换下的。含香忽然追了出来,嘱咐道:“告诉李妈妈,这件银红缕金的衣服,可不能像上次那件,又溅了灰星给慰坏了。”那小丫头答应着走了,含香瞧见听香,看下她手捧的东西,对她说道:“算了。不用再送过去了。还是放回原处吧。”
听香进屋一看,纳兰正在重新梳妆,把东西捡进柜里,踌躇下,说:“刚才王爷来过了。”
“哦?”纳兰示意梳头的丫头停下,扭过头来问:"那王爷人呢?”
“王爷问奴婢,拿了这些去哪里,奴婢如实照说,王爷就走了。”
纳兰听了,心中更加气闷。
李妃先让她空候在堂上,后又向她炫耀文帝的宠爱,她一笑置之;挖苦她是商人之女,曾行南走北,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这她倒不再乎。又暗讽她不过狐猸之类,她忍了;将她的绣品胡乱糟蹋,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别人想怎样就随便吧;要管家事,好,你要管便给你管,图个清闲算了;接着,竟然故意让小丫头朝她身上泼茶,自己毫不检点,反倒要当堂找碴责打含香,含香和她亲如姐妹,怎能让含香代她受气?更没有想到那李妃竟是如此横蛮无礼之人,成了心要给她羞辱。
而且,阻止李妃的,偏偏是李妃的哥哥。这既让她觉到自己的孤单更让她感到羞耻和愤怒。口口声声说要爱护她绝不让她受丝毫委屈的姜绎呢?她如此忍耐退让,只道他会体谅会来安慰。没想到,他竟然只是远远的避开了,连来看她一眼都不敢。
心中思潮起复,胃里一阵翻搅,一股酸气涌上喉头。 "呕——"不由干呕了几声,,偏又呕不出什么,那股子酸气呛得她眼泪直流。
含香一见,忙取出帕子递过来,一边给她抚胸顺气,一边问道:“小姐,不是早上吃坏了什么罢?要不要叫个太医过来瞧瞧?”
纳兰擦着眼泪,闻言一怔,摇摇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一红,说:“听香,你这就去叫当值的太医来吧。”
等听香应声走了,纳兰低低的说:“含香,我可能,可能是有了。”
含香一下子没明白过来。疑惑地看着纳兰,那羞红的脸,终于让她想起来,纳兰的葵水已经迟了许多时日了。进府近一年都未传出喜讯,近来又因姜绎迎娶李妃,虽然可以诸事不管,但是内庭礼官往来不绝,让人日日烦闷,一干人等,竟是把此事忘了。如今这久盼未至,突然而来的孩子,会不会让小姐高兴一点呢?可是眼下这境况.....
待太医来了一诊脉,果是喜脉不错。
含香忙遣人给姜绎报信。
姜绎真是喜不自胜。他要做父亲了吗?那可是他和素素的第一个孩子!丢下手中的公文,三步做两步赶到纳兰那里。纳兰面向内侧卧在床上,听到姜绎坐到床边,仍然假装不知道,毫不理睬他。
姜绎狂喜,一时没有再意,伸手便去拉她,纳兰噗一下打开他的手。他才想起刚才过门而不入的事情。心中歉疚,低声道:“素素,这两天,我其实,其实心里也很烦。让你受委屈了,是我对不住你,你想骂就骂罢。可千万别生闷气,万一气坏了身子,叫我怎么放心?”
纳兰听他如此低声下气,想想昨日洞房夜他竟假装醉酒,不肯与那李妃同宿,可见他心中确实只有自己一人,心中一软,偷偷抿嘴一笑,姜绎见她耳根微微扯动,想必对刚才的事情已经不在再意,满心都是要做母亲的喜悦,也放下心来。
次日,姜绎陪着李妃回门。李妃狠狠向母亲哭诉了一番,没想到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母亲反倒板起脸给她好顿呵斥,连她贴身亲信的丫头和婆子们都领了责罚,回王府之后倒是收敛许多。纵使在府内见到纳兰,也不过冷哼一声,扬起脸权当未见。纳兰自然也懒得理睬她。
文帝因姜绎终于顺着他的心意成婚,特意准了他假期,着他好好在家陪着李妃。忽然得知纳兰有了这梦熊之兆,毕竟这将是他的第一个孙子辈,心中虽然微有不安,倒是一反平日对纳兰的冷淡,令宫里精于此科的太医开了好些安胎药,更御赐珍贵药品不少。因此,虽然李妃仍然着人把钥匙帐册取走,府内上下事务皆由她身边得力的人经管,但府内上下人等,因纳兰的余威犹在,对她们倒还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个正月安稳无事的过去了。
早春二月,春寒仍料峭,枝头已渐绽新芽。纳兰院内,忽然怪事连连。
一个粗使洒扫的丫头,早上打扫房间,拍打窗下春凳上的靠垫时,忽然手被什么扎了一下。原来不知是谁落下的一根针。入夜就发热,上吐下泄的,纳兰知道,连夜叫人来给她开了好几副药吃下,总算是冶好了,人倒瘦得脱了形。
听香去厨房取煎好的安胎药回来,刚进院子,莫名其妙就跌了一跤,手中的药罐子竟然飞到兰花盆里碎了,药汁全淌出来。含香只好亲自去厨房看着煎了一服取回。没几日,那盆兰花就枯了。含香悄悄地找个僻静地儿连盆带花丢掉。
不几日,一条五彩斑斓的小花蛇突然从房梁上掉下来,胆大的丫头试着凑上去看看,原来早已死僵。
但是这些事,含香都还瞒着纳兰不让她知道。这一个多月来,纳兰呕得厉害,吃什么都吐,整天恹恹欲睡,慵慵懒言。一饮一食含香都盯得紧紧的,冷了热了咸了淡了都要退了换了重做新的,弄得院里是鸡飞狗跳人人都担心吊胆。碍于母娇子贵,倒也没人敢发牢骚。
一天中午,纳兰忽然想吃中京的飘香梅花糕,含香去厨房做了端回来,见纳兰一个人正歪在窗下春凳上睡得很沉。怕凉着了,刚转身取了一条薄毯给她盖上,不知哪来的猫,闻香尾随而至,将她随手搁在桌子上的梅花糕吞了一块。含香气得轰着它上了房,那猫窝在房上将嘴上叨着的一块刚吞了下去,就哀哀叫起来,打着滚跌落在她脚下,死了。
含香吓得脸色煞白。
。
姜绎知道,在书房内沉思,这事儿到底没法子查,便着人叫来府内当班的侍卫队长。原来正是那位曾尾随护送纳兰一行回府的李强。
那日后的第二天,李强被冷湘叫去,说是王府为谢他们的护送之情送来一些礼物,有他一份着他领回去,又对他说:“既然你和王府有些交道了,就先去那里做个领队。好好做事,自家兄弟嘛,将来自然少不了给你历练的时候。”
现在姜绎虽然只是跟他说纳兰妃的院子离王府厨房太远,诸事不太方便,故将迁至镜湖北湾里的碧落斋,那里厨房和茶水间都是现成的,着他先带人去还看看有什么不妥之处。
但是王府近来的事情他心中也明白一二。也不多带人,就自家的几个兄弟,跟着永安去了,把碧落斋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好一番梳理检查,又在院外通向王府后门的花间小径拐角处的假山旁设了一个暗岗,一切安排妥当向姜绎汇报之后,姜绎很满意,着人赏了不少茶钱,刚好也到交班时间了,李强和兄弟们找个地方好好吃喝一顿后,想起有些日子没到冷湘府上热络热络,摸摸揣在怀里的银子就去了。
刚到院门外,那些看门的一见他,倒是挺高兴:“李队啊,好些日子没来了,兄弟们正挂念着哪。”李强哈哈一笑:“挂念的是我兜里的银子吧?难怪我捂都捂不住。来来,这些兄弟们先拿去喝杯茶吧。我还有事,失陪一会,得空再好好请几位去醉风楼喝酒。”扔过一块碎银子,拱拱手自从角门进去。
冷湘在书房内听李强报告了一些事情,夸奖他几句,便打发他走了。这小子办事倒还认真,上次那事,要不是先找到冷迪的老爹说话,恐怕那死板板的冷迪也不会允诺,六扇门会尽快从重处理冷恶的光明教在各地分坛的任何不法之处,这虽然不能像他要求的严查紧防但有丝毫把柄立刻闭坛封门,但总算是可以向山上交待一下了。
再看看案头,刚刚逸达又送来一份线报,冷志忽然在京城里出现了。
自从冷毅死了,冷志办完哥哥的后事,也立马在冷家山消失。算是聪明的,还知道韦铁板看他不顺眼。听说流落在江湖上,干些得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在那行当里还颇有些身价,冷家山出品,就是品质保证,果然是错不了的。
不过,怎的又跑到这京城来了?
目前局势还算平稳,不知道又是哪家不安份了。如果是在我们冷家的保护范围内,还得给他敲打敲打,在我眼皮底下,哼哼.....
姜绎仍有些不放心,待李强走后,又进宫去了。见了文帝,只说纳兰身边没有得力的人办事,想请母后生前重用的两位尚侍陪上一段时间。文帝听了应允,着人马上谕告那两位尚侍,明日一早便去姜绎府上小住。
第二天一早,那两位尚侍带了些简单的随身物事来了,刚好纳兰那里也正忙着搬迁,东西先送去碧落斋,姜绎陪着两位尚侍说了一会话。这两位尚侍,和他的乳母一起照顾他长大直到他立府出宫,姜绎对她们也视若长辈,再说他性子温和,事理通明,她们自是有话直说,从不拐弯抹角。
其中一位王尚侍年长,和姜绎略叙叙,便道:“王爷如此看重,我有话便直说了。你自小便是极懂事的,现在怎的倒不能让人安心了。嫁人生子,原是女人的本份,况且王爷的子嗣又是何等重要?你让人一点指望都没有,那心里,怎么安稳呢?”
姜绎沉默不言。自李妃入府,到现在他都不曾在她房里歇宿。一则,心中暗许过,除了纳兰,绝不碰第二个女人。二则,有时他虽因心中愧疚过李妃那坐坐,毕竟心怀不一,那李妃便给他脸色看。他们打小相识,未成婚前李妃的脾性暴躁,他权当自家小妹妹容忍,现在仍如此,他也无法情热。自是从来没有成那夫妻之礼。
现在,竟连宫里也知道了,王尚侍这么一提点,他也赦然领会。
是夜,姜绎在李妃房内歇下。那李妃见他竟在自己快歇息时来了,揣他心意不由既羞即喜。毕竟姜绎是她早已芳心暗许的夫婿,于是竭力曲意逢迎,姜绎心中愧疚,也加倍怜惜,一夜缠绵,旖旎风光自不必多叙。
第二日一早,也在李妃房内用饭,想起纳兰昨日搬到碧落斋,不知一切可收拾妥当,便匆匆用过,向碧落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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