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林晚

　　贺砚临走到身前，宋赋才收了视线一起离开。

　　回了摄政王府，贺砚临就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了，宋赋也没管他，回了书房，赵管家跟了上去。

　　赵管家：“王爷，贺少爷的那副药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是稍好一点补品。”

　　宋赋问：“可是他身体不太好。”

　　赵管家脸色有些不自然：“太医说这药是专治男子那处没精神的药……”

　　饶是一把年纪了，说到这个赵管家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想不到贺少爷年纪轻轻，看起来一表人才，前些年也是浪迹风月场所，怎么就患了这种病。

　　宋赋听完也是一愣，想起之前在宫中他听到太傅儿子对贺砚临说的话，以为只是无稽之谈的恶语，没想到是真的。

　　宋赋问道：“他现在何处。”

　　赵管家：“回府之后贺少爷就去厨房煎药了……下人们说帮他，他也不要……”

　　沉思了好一会，宋赋道：“每日晚膳，你都给他备一杯鹿血酒。”

　　赵管家有些犹豫了：“王爷，那药效已经很补了，若再每日都加饮鹿血，贺少爷身体会吃不消灼得慌。”

　　宋赋不知在想什么：“就补到他忍不住为止。”

　　赵管家诺诺应声退下去吩咐准备。

　　晚膳时，贺砚临看着自己面前的一杯鹿血酒，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赵管家站在一旁答道：“贺少爷，这个是王爷特地为您准备的鹿血酒，有大补虚损，益精血的效果。”

　　贺砚临听完脸色有些难堪，他觉得是宋赋故意的。为了脸面正想拒绝，宋赋在一旁出声：“这是皇家贡品。”

　　到嘴边的话打了个转，宋赋连皇家贡品都搬出来了，贺砚临觉得要是拒绝就太拂皇家面子，硬着头皮将一杯鹿血酒饮尽。

　　宋赋很满意：“明日你带我去贺家茶叶坊看看。”

　　贺砚临不解：“王爷去茶叶坊做什么？”

　　宋赋：“府里的茶来来回回都是那些，想去你贺家茶叶坊看看有没有新花样。”

　　大概是白日里服了药，晚上又喝了鹿血酒那么补的东西，贺砚临躺在床上有些受不了。他翻身趴在床上蹭了蹭，想磨一下那团火，哪知越蹭越难受。贺砚临觉得这小东西有些不争气，要是早些年在春风楼能这般努力，也不至于到现在深夜床帏还只有他一人。

　　最后贺砚临实在是忍受不住，手向下探去……这深夜里，无人听到贺砚临的院子里传出的一阵喘气。

　　本以为去茶叶坊只是与宋赋二人同行，翌日却在王府门口看到了林杨，随即三人同行，无人言语。贺砚临多次想开口打破宁静，都放弃了，他看出了林杨这人比宋赋更清冷。

　　刚到茶叶坊，贺砚临三人就看到贺鸣从里面出来。

　　贺鸣看到他们也是意外：“王爷来贺府的茶叶坊是有何事。”

　　“爹，王爷是想来选些新品茶叶。” 贺砚临主动出来回答。

　　贺鸣眼神晃了一下：“既然如此，砚临你好生陪着王爷挑选，府上还有事，我先回了。”

　　看宋赋没有留贺鸣，贺砚临也没在开口，领着宋赋进了内院。

　　看着院内各种各样的茶叶，宋赋会择几种闻闻，林杨也会挑上几个品种细看。

　　宋赋问：“贺砚临，你懂多少茶叶。”

　　贺砚临想了想：“月微茶楼的百余种茶叶，都还是知道的。”

　　宋赋继续问道：“那你可知一种能让人气血上升的茶叶。”

　　一听到气血，贺砚临敏感的察觉，心想不会又是要戏弄我吧？这宋赋怎么天天就揪着他的隐疾不放。

　　林杨环顾了一圈：“王爷，这里可能没有你要找的茶。”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可知道一种令人气血上升的茶叶。”宋赋再次发问。

　　想了片刻，贺砚临摇摇头，他发觉宋赋是很认真的在找某种茶叶，说道：“院里的茶叶都是经过处理的，这里再往后走一里路，有贺府的茶叶园，是新鲜还未采摘的茶叶。”

　　两人又跟着贺砚临去了茶叶园，很大一片田，还有不少人在田园里穿梭整理杂叶。没有整理过的茶叶，味道没有那么明显。

　　宋赋看着眼前的场景皱皱眉，林杨则下了田，问了几名务农百姓，还是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贺砚临不解：“王爷找这种茶叶做什么。”昨日明明说的是挑选自饮的茶，可是这种能令人气血上升，怎么会是一般的茶。

　　宋赋没有回答他。

　　在田里问了一圈的林杨回来也是对着宋赋摇摇头，没有结果。眼见无功而返，一名布衫佝偻的老人叫住了他们。

　　老人声音沙哑：“年轻人找的可是弥秋叶？”

　　林杨眼睛一亮：“老人家说的可是一种令人气血上升，不可多服的一种茶叶。”

　　老人点点头，随即问道：“你们找弥秋叶做什么？”

　　林杨有些为难，这次探查不便泄露给太多人，他看向宋赋。

　　眼神一直流连在林杨和老人之间的贺砚临，察觉到了林杨的不便，顿了下，从腰间拿出贺府的玉牌：“这你就不必多问了，你只需回答他即可。”

　　老人看到贺府的玉牌，也没有再问：“那茶叶这里没有，早在很多年前就被销毁了。”

　　“说是茶叶，这个还是用药比较合适，至少大夫能分出量。”老人叹口气继续道： “这个种在外面，很多孩子会误食，当初因为弥秋叶死了不少人。”

　　“不过前几年，在这里也种过一小部分，不知道贺老爷是从哪里寻来了种子。刚开始没有人知道是弥秋叶，贺老爷也不知道，是一名从这里经过的乞丐饿极了，摘了园里的茶叶生吃，好巧不巧吃了弥秋叶，待过了几天来这里采茶叶的人发现，就已经死了。”

　　贺砚临听至此，知道自己父亲种了这样的东西，有些慌张的看着宋赋，宋赋沉默片刻：“后来那些茶叶呢。”

　　老人摇摇头：“贺老爷发现之后哪里还敢留，不过听闻可以做药理，全部拔了，不知赠予了哪位名医。”

　　听完，宋赋和林杨心下都了然。

　　贺砚临还还十分紧张贺鸣的事情，心下暗暗发愁，早知就不将贺府玉牌拿出来了。

　　林杨并没有与贺砚临宋赋二人同行，独自先走了。

　　回王府的路上贺砚临还在组织语言，不知如何开口询问宋赋刚刚的事情。

　　大概是贺砚临太过紧张，宋赋都感觉到了：“此次只是出来找茶叶，虽然贺老爷种过这种茶叶，但是他也不知道，之后也将其毁掉，你不必太担忧。”

　　听完贺砚临才舒了一口气：“不过王爷找这种茶叶做什么？听刚才的老人家所说，这个说事茶叶，更似毒药……”

　　宋赋停下脚步，停的太过突然，贺砚临还往前踏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回头看着宋赋。

　　“砚临……”宋赋定定的看着他：“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这次是疑问的语气，贺砚临踌躇了。

　　宋赋又道：“我一直记得你说过要与我做朋友。”

　　贺砚临想到小时候说的话，他那会确实是想和那个“可怜”的孩子做朋友，可眼前这个宋赋并不是他能承受的人。

　　宋赋继续说道：“现在我问你，作为朋友，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不会。”贺砚临答得利索。他是真的觉得不会，他身上没有什么值得宋赋去陷害的。

　　但是贺砚临有些不解：“王爷为什么这样问？”

　　宋赋一把拥住贺砚临：“既然如此，相信我，不管出什么事，我都会护你周全。”

　　贺砚临被这突如其来拥抱吓得不轻，转念一想，宋赋都说是朋友了，抱抱也没什么，他和秦学郁偶尔也会如此。

　　不知道是朋友两个字还是这个拥抱，贺砚临一路上与宋赋说话也没了从前那般局促。

　　宋赋还与贺砚临讲了林杨的事情。

　　贺砚临有些不敢相信，林杨竟然是当年他在君山河边救下的孩子，只是当时他们还没打完，那个挨打的小林杨就跑了。贺砚临没有办法将那个小孩和现在的冷面林杨联想到一起。

　　后来宋赋去那河边，又遇到了林杨，林杨觉得逃跑愧疚，非要给宋赋做下人报恩，宋赋不同意，只愿和他做朋友。那会贺砚临已经走了，宋赋只想要个朋友。

　　之后在君山，宋赋想和贺砚临做的事，都同林杨一起做了。再长大一些，林杨知道了宋赋的身份，起初有些拘谨，后又想通，宋赋既然愿意和他做朋友，那他就做个符合陪在宋赋身份的朋友。

　　宋赋开始带着他出入王府，一起和先生上课。林杨过着和从前截然不同的生活，但他始终不愿意入住宋赋的府上。

　　“那他怎么会不认识我？”贺砚临不解：“明明救下他的是我。”

　　宋赋莞尔：“他问过你，我说你不属于君山，之后便没再问了。”

　　贺砚临感叹：“没想到我的英勇事迹都被你捡了便宜。”

　　宋赋顿了一下：“如今王府的东西你都可以随意支配，我的不也是你的。”

　　正准备应一句“当真”，又觉得自己未免太不要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我是说真的。”宋赋看他的样子又说：“我的都是你的。”

　　贺砚临心想虽然中间空缺了很久，好歹也算十多年的友情，干笑道：“王爷太慷慨了。”

　　宋赋没再做声。

　　之后的日子，贺砚临也放宽了心，在王府住得相当自在。每日白天里陪宋赋入宫看皇上，就是晚膳的鹿血酒令他夜里难捱，他都在想要不要找个时间，回春风楼试试他的干将是否能随心所欲的操纵了。

　　摄政王府，天快亮时，宋赋还在卧房熟睡，被一阵短促的敲门声惊醒。

　　打开门，林杨一脸严重的站在在外面，林杨匆忙进屋：“秦太医死了。”

　　宋赋冷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丑时左右，昨天夜里他还给大臣诊过脉，哪知天还未亮，就听到他死在了太医院。”林杨答。

　　宋赋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爷，贺鸣……”

　　“不是他。”宋赋打断。

　　林杨不知道宋赋为何如此笃定。

　　“你去昨日秦太医出诊的大臣那里打听下有没有什么线索。”宋赋又道：“以后切记小心。”

　　林杨走后，宋赋也收拾了衣着，准备进宫，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带上贺砚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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