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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离去
等到了晚上换值的时候，伽元只是例行公事地翻了翻南天门送过来的天宫出入册，却偶然间从这本册子上发现了端倪。
起初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只以为都是巧合。
可当他越是往后翻，心里越是觉着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次数太多了，而且几乎都是在同一时间。
按理说近来八荒六合并无战事，而且南仪将军白日里又都在太子宫里授课，他怎会每日傍晚都要离开天宫呢？
翻阅着南仪将军出入南天门的记录，伽元在心中隐隐觉得这事有些不太寻常。
……
不仅是伽元，就连青禾这两日也觉得明赫变得有些奇怪。
好几次他在讲到他所经历的战事之时，总会无缘无故的提到凡间。
而每当他一提到‘凡间’二字，青禾便会觉得他的眼中像是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哀愁，即便是有满室他所喜欢的桂香也化不开、抹不掉。
她想不出、猜不到会有什么是叫他感到这么彷徨哀愁的事情，只能在心中猜测他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
一连五日，青禾都再没从他身上感受到那股如沐春风的感觉，反倒是隐隐起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与沉闷。
直到后来有一天，明赫在授课结束时突然告诉他们姐弟，往后他不来这里了，并告诉他们会有另一位仙师前来这里代为讲授兵法。
青禾一开始根本没去想自己以后不能再在这里见到他了，只是察觉出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充满了哀愁与难过，便主动去问他：“将军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他却是淡然一笑地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去按了按花瓶里插着的桂枝。
青禾觉得那算不上是笑，而是愁苦。
但是他回答她的语气十分平静淡然：“没什么，就是要去凡间一趟，短时间之内是回不来了。”
青禾看着明赫这一副表情，觉得他身上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他不方便告诉自己。
于是青禾便在心中暗自决定等会儿去问问她父君，说不定她能帮上明赫将军的忙。
……
青禾到的时候，天帝和凌衡正在龙池边上坐着下棋。
她先是上前去规规矩矩行礼。
见自己女儿来了，天帝一边下棋一边招呼她道：“是青禾来了？父君正在与衡儿下棋，不如你也过来看看，让父君看一看你的棋艺可有进步了。”
青禾看了一眼坐在她父君对面的凌衡，接着又低头看向了眼前的棋局，最后了无兴致地说道：“不了，我就是想来问问父君关于南仪将军下凡一事。”
此言一出，凌衡夹着白子的手在空中微微一滞。
旋即，他便不动声色地将指尖的白子稳稳地落在了棋盘上。
起初，天帝在听了她这话之后起初并没有察觉出什么来，只是随口一句：“南仪将军？哦，是他父亲战神说这八荒六合近来太平无事，所以就自请让明赫下凡去人间历练历练。”
“这样啊！”
青禾那一颗为明赫悬着的心在听了她父君的话之后这才算是落了下来。
天帝一心下棋，只以为女儿特意来找他说这事是担心明赫一走他们姐弟二人就没了仙师授课，，过了一会儿又对她说道：“禾儿不必担心，父君已经又另选了一位仙君来给你和辰恩授课。”
青禾回想起了之前明赫那一脸的惆怅，又觉得这件事可能不单单只是下凡去历练那么简单，于是就小声的在一旁问道：“父君，可不可以不让南仪将军去凡间啊？禾儿十分喜欢听南仪将军授课。”
天帝专心下着棋，不疾不徐地对她说道：“这恐怕不行，此事是战神亲自定下的，而且我也此前就已经让芸尘阁着手准备了，他在凡间的命格现在应该已经定下了。”
青禾一听芸尘阁那边都已经把明赫在凡间的命格定好了，心里立马就着急了：“啊？这么快？那他什么时候动身？”
“今日傍晚，想来现在应该已经过了泯仙池了。”
青禾一听他现在可能已经过了泯仙池了，心里越发是着急担心得不行。
她开始担心明赫没了仙身之后到了凡间会受伤，不由得就在心里滋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上前去坐在天帝身旁，挽着他的胳膊说道：“父君可还记得之前答应要给我的奖赏？”
天帝听她终于又提到了奖赏，顿时就来了兴致。
他现在十分好奇这一次青禾会对他开口要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于是就先放下了手中的黑子。
他看向青禾，一脸好奇与探究。
“这么久，终于想好了？”
青禾以为父君定会像之前那样有求必应，于是美滋滋的笑着点头：“嗯。”
“说说看是什么？可不要太难。”
青禾立马挥手说道：“不难，就您一句话的事儿。”
“哦？这么简单，是什么事啊？”天帝倒是有些期待他这女儿会要他一句什么话。
“父君，我要去凡间。”
天帝一开始没明白她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凡间有什么好，七苦八难。你若是想去，现在和衡儿去就行了，不过记得要早点儿回来。”
见父君并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又担心自己去晚了会追不上明赫，于是赶紧说道：“父君，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也想和南仪将军一起去凡间历练历练，我……”
话还没有说完，青禾就看见天帝的面色变得十分难看了起来。
脸上再不见刚才那一脸慈父的模样，而是冷冷地回了她一句：“不行。”
自己的女儿，他这个做父亲的多多少少还是能猜到她的心思。
青禾没想到父君会这么干脆就一口回绝了自己。
想到之前明赫离开时一脸的哀愁，还有自己以后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有机会再见到他，青禾现在心中就开始无比的担心挂念他。
她自以为他是去凡间办事，根本没想过他要去凡间做一世的凡人，还要体会凡人的生老病死。
她担心他在凡间会受到许多磨难，更觉得自己喜欢他就要与他同甘共苦。
青禾站起来：“您刚刚明明答应我了。我要的奖赏就只有这个，您不能言而无信。”
天帝先是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凌衡，想着女儿心里的这个念头自己还是趁早给她掐掉的好。
他抬手将身前的石桌重重一拍，吓得青禾也跟着棋盘上的黑白子一起抖了抖。
接着气愤着对她说道：“除了这件事，别的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青禾被吓到了，眼泪开始在红红的眼眶里打着转儿。
她从小到大从未见她父君发过这么大的火。
她站在旁边哭着问他：“为什么？我也只求父君允诺我这一件事，父君为何就是执意不肯？”
天帝起身，负手走到一旁去。
他不想看青禾眼下这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因为他害怕自己会一时心软答应了她，最后再铸成大错。
他背对着青禾：“没有为什么，不许就是不许。莫要多问，赶紧回去。让别的仙家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眼看着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青禾干脆也就不管不顾的犟着在他面前说道：“既然父君不肯说为什么，那我就偏要跟着去，我现在就去。”
说完她就转身跑远了。
等天帝转过身时，才发现刚才还坐在这里的凌衡也不见了身影。
他心知这一定是因为青禾刚才负气跑走，凌衡追去开解她了。
心里虽然有些宽慰，但当他看着棋盘上的一盘残局时，却也忍不住暗自思忖道：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难道当初一开始就是错的吗？才会到后来一步错步步错？
他最终选择自己一个人将这盘残局走完。
无论是输是赢，总不能还没走到最后一步自己就先泄了气。
即便是一开始他走错了那一步，但那也并不能阻止他最后走向胜利。
因为他早就想好了力挽狂澜的补救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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