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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且益坚之志
柳蒹葭悄悄地将韩清秋请入府内,此事万不可被柳氏夫妇知晓,不然定要将韩清秋轰出去,毕竟韩清秋身份不如以前尊贵,现在就是个臭乞丐,谁会请一个囚犯的儿子,或者是一个臭乞丐进家门?还奉为上宾?
柳蒹葭将韩清秋安顿在自己闺房内,又命厨子做了一些简单的菜品,韩清秋多久没吃过像样的饭了,他刚刚想要风卷残云一番,又想起了月见还在破寺中等他回去,问:“妹妹能否将这些菜匀出一半,我还有一名朋友要照顾。”韩清秋早已不把月见视为丫鬟,不过是天涯沦落人,相依为命的兄妹罢了。
柳蒹葭应许,命丫鬟盛出一半的饭菜放在一竹篮中。“这一个月,你过的还好吗?”她忍不住开口问。
韩清秋吃得正香,来不及回答她,又急于说话,一时间噎住了,闷得胸口难受,柳蒹葭忙递上一杯水,灌他喝了下去,才有缓解,“秋哥哥,我不问了,我不问了,你先吃吧”。看韩清秋的模样,她很心疼。韩清秋不过才十七八岁,头发就白了一半,乱糟糟的还打着结,不看脸就好像是一名四五十的老爷子。他的脸蜡黄,本就五官深邃,骨架笨重,现在看来,深邃的眼窝又青又黑,挺拔的鼻梁好像刀背一样薄,就连原本饱满的两颊也挂不住肉,紧紧的缩在里边,韩清秋就好像一具行走的骷髅,瘦的如斯吓人。他原来宽厚的手掌现在变得粗糙,十指骨节分明,细长如同一根根木筷一样。柳蒹葭忍不住臆测这些日子以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样可怕的事情,她决心不问,何必揭人伤疤呢,力所能及的事情便是能帮就帮。
“秋哥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的,你尽管说。”待韩清秋吃完,她缓缓开口。
“说来惭愧,烦请妹妹借我十两纹银,愚兄走投无路,不然实在难以启齿。”几日前,韩清秋看到朝廷在征兵入伍,心中起意,奈何要求上缴十两纹银作为担保费,以防中途逃跑,韩清秋此时此刻如何能够凑齐这笔巨资。
“十两当然不在话下,妹妹还是想问,秋哥哥以后打算怎么办?”
“愚兄打算应征入伍,也算是了一桩母亲遗愿。将来之事尚未抉择,暂时还没计划过。”
“当下朝廷正与北地打仗,去当兵岂不是送死?!”
“我已经孑然一身,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唯一……还有那位朋友,她原是我捡来的丫鬟,为人坦诚正直,我走了以后,烦请你收她做小丫鬟,愚兄保证她手脚干净又勤快。”
“秋哥哥放心,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柳蒹葭欲止又言,“秋哥哥并非孑然一身,这段时间我一直再找你,奈何……”
韩清秋欲言又止,他想说自己是不幸之人,来到人世被抛弃,养父养母家破人亡,既不是闰朝人又不是北地人,这世上难有他的容身之所,又想说不要和他有牵连,担心坏了她的运气。可是这些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下去,难道他韩清秋就甘心做一只孤魂野鬼,难道是他韩清秋害的韩氏夫妇天人永隔,难道是他韩清秋刻意充当闰朝的奸细,北地的走狗?
“你若是信得过为兄,三年之内我必定卷土重来,重振韩府雄风。”没有人知道说这话的韩清秋在想什么?过去他是身无长物的纨绔子弟,现在他是一个家破人亡的孤儿,一个囚犯的儿子,一个一文不名的乞丐,现在还能做什么呢?
柳蒹葭抿嘴点头,事实上,她是半信半疑的。“你有任何需要帮助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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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五这天,日头照的人睁不开眼,韩清秋收拾包裹,带着剩下的银两准备出发,月见不舍韩清秋,挽留道:“公子,月见愿女扮男装,与你一同前往军营。”韩清秋极力劝导:“你才十一岁,我不愿见你在军营受苦,好好呆在柳府,有时间我会向你写信。”语毕,和月见拥抱后,就上路了。
军营里的兵士忌惮韩清秋的身份,碍于韩清秋高大,他们也奈何不了韩清秋,但是事实上,如若现在有人攻击他,此刻瘦削的韩清秋也毫无还手之力。柳州地处腹地,不如其他边陲地方,如若当兵后,可能第二天就要磨枪上阵,柳州民兵暂且以练兵为主,但是随时随刻都要注意有调兵遣将的可能,到时甚至有可能客死异乡。
将士们每日寅时起床进行体能训练,上山下山提水,韩清秋刚开始一早上只能跑三四趟,后来居然能跑十几趟。接下来就是排兵布阵,进行兵器训练,韩清秋选择了长枪,如果以后立了战功,他还能够晋升为骑兵。同韩清秋一个帐篷的有一个怪人,他个头矮小,常常受欺负,却比韩清秋更喜欢独来独往,从不聚伙说话,但是有一日韩清秋下山去河里洗澡时,恰巧遇上了他,二个独来独往的人居然一边洗澡,一边聊了起来。
据悉,他叫杜若飞,今年十九岁,为了补贴家里十两银子,和同乡一同入伍,韩清秋直呼不可能,自己是买兵入营,为什么他们当兵有银子。杜若飞盯了他一阵子,说:“因为你北地特征太明显了,当地官府强迫每家每户出一人入伍,这么大的兵营应该只有你一个人是买进来的。”听完此话,韩清秋苦笑连连,
“但是,这军营中不只你一个北地人。”
“你也是北地人罢。”韩清秋听闻到杜若飞被欺负时,那些人骂骂咧咧的话语,那些话自己小时候也听过,只不过这几年他成长飞速,身高高出普通人许多,普通混混看见韩清秋的身形,心里也害怕不敢近身。杜若飞和韩清秋完全不同,他身形瘦弱,相对普通人还要矮半个头,难怪会被欺负。但是从外貌上来看,杜若飞完全没有北地特征,五官相对平坦清淡。“和我一同入伍的那个人受不了欺负,把我藏了十九年的身份供了出来。”杜若飞苦笑。
杜若飞的母亲是北地奴隶,被卖给了他的父亲,一个憨厚诚实的农民。杜若飞入伍身怀飞黄腾达的官梦,他希望亲手斩杀一名北地将领,这样既可以与北地划清界限,还能借机做官。韩清秋和他想的如出一辙,两个陌路人有了共同目标后,便使自己原本的决心更加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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