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止息

作者:星辰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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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会(一)


      在童话故事里,比起高贵英俊的王子,其实我更喜欢一直在身边保护公主的骑士。
      姐姐临走前的那一吻,让我想念了好久,连做梦都梦见了几回。
      在梦里,姐姐穿着黑色的盔甲,披着长长的披风,骑在马背上,高大而帅气。她带着我骑上马背,在草原上跑啊跑。
      周围的风景我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姐姐的手一直紧紧抱着我。梦的结尾总是姐姐亲吻我的手背。
      姐姐天天晚上八点左右都要给我打电话,可是我没把这些梦告诉她,太羞人了。
      手机里姐姐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还要温柔,我每次都舍不得挂电话。
      在姐姐离开的第一个晚上,我缠着姐姐给我讲故事,听着听着,我就睡着了。
      第二个晚上,我缠着姐姐给我讲唐诗,听着听着,我又睡着了。
      第三个晚上,在我抓耳挠腮想不到理由缠着姐姐的时候,姐姐轻笑了一声,主动给我讲起了《小王子》。
      之后几天,我每晚都会有睡前故事。骄傲美丽的玫瑰花,聪明忠诚的狐狸,天真又执着的小王子,让我念念不忘。
      我最喜欢里面的小狐狸啦,是他让小王子知道自己爱的玫瑰花是最最独一无二的。
      但是我不喜欢玫瑰花,她太骄傲了,只会哭哭啼啼,虚张声势,她伤了小王子的心。
      可是她也很可怜,因为小王子离开了她。
      哎,姐姐多久才回来呢?

      从姐姐离开后,家里的日历都是我撕下来的。
      其实我以前从来不看日历的,可是现在我恨不得一天看十遍日历,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
      可是时间好像跟我有仇似的,在夏天的时候飞一般就过去了,在姐姐离开的这一个月里却仿佛变成了老乌龟,慢吞吞地爬啊爬。
      今天是姐姐不在的第八天,我们这个小破村在这八天里停了两次电。幸好有姐姐送我的台灯,不然我又要去和爷爷奶奶挤一张床了。
      和爷爷一起睡还没什么事,主要是奶奶她睡觉要打呼噜,打得特别大声,还喜欢踢人,我每次过去都睡不好觉。
      也只有爷爷能受得了奶奶了吧,我叹了口气。
      刚刚跟姐姐打了电话,她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的生日就快到了。
      其实我生日是在腊月初五,还早着呢。但是一听姐姐要送我生日礼物,我就忍不住笑了,开心得在床上打滚。
      嘿嘿,姐姐要送我生日礼物!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根本不能一下子选出最喜欢的,像洋娃娃呀,巧克力呀,故事书呀这些我都很喜欢。
      但是,其实我有最想要的礼物--一只属于我的狗狗。
      不知道为什么,安平村里几乎没有人养狗。
      我很久之前就想养狗狗了,在我八岁生日的时候,我缠了奶奶很久,她都不同意。
      最后她实在被我缠得不耐烦,给我讲了我小时候的事。
      听奶奶说我小时候有一次捡到了一只小狗,黄毛,眼睛很大,长得可乖了。我把它抱回了家,喂它喝稀饭,用自己的衣服给它铺了个窝。
      但是爷爷趁我睡着的时候,把它扔出去了。
      我第二天醒来,发现小狗不见了,哭了好久,最后嗓子都哭哑了,还发烧了几天。
      奶奶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比平时小了很多。
      她看着我,有点伤心,“你一发烧,你爷爷就连夜把你带去镇上看医生。镇上的赤脚医生,屁用莫得,吃了药,你还是烧着。你发烧的时候,还喊着你捡的狗的名字,好像叫“嘟嘟”还是“多多”。你病得厉害,老头子都没哄你一下,说要把它找回来。第三天,你烧得厉害,本来你爷爷都准备带你去城里了,最后不知道哪个从城里给你请了个医生,这才医好的。”
      “难怪我都不记得四岁以前的事情了。”我点点头,又觉得很奇怪,“那小狗呢?爷爷为什么不让我养?小狗最后去哪里了?哪个医生又是谁呀?”
      这几个问题我都没有得到答案,奶奶只说小狗不知道去哪了。
      最后奶奶只告诉我,爷爷绝对不会同意我养狗狗的。自己家养不了狗狗,我只能去别人家看看了。
      我以前那么喜欢找冯琴玩,就是因为她们家养了一只叫妞妞的斑点狗,短毛,不大,很乖。
      在我四年级的时候,妞妞经常把我们送到校门口,一放学,又能看见它蹲在马路对面,使劲朝我们摇尾巴。
      可是,有一天妞妞被车撞了......
      我抹抹眼睛,冯琴李佳妞妞,都不在我身边了。只有姐姐,我只剩下姐姐了。
      床头精致漂亮的台灯,幽幽地散发着栀子花香气,手机那头传来姐姐带着笑的声音。
      突然间,我就很想哭。

      天气越来越冷,而且又下雨了。我家前院的核桃树幸存的几片叶子也在昨天牺牲了。枝干光秃秃的,让我咋一看还认不得那是什么树了。
      昨晚给姐姐打电话差点儿哭了,还好我忍住了。我都快要十二岁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话,姐姐肯定不会喜欢。
      到最后,我也还没决定要什么礼物,只好让姐姐帮我选了。
      今晚姐姐跟我说,她会提前几天回来。我高兴得在床上一直打滚,姐姐听到我打滚的声音,笑着说让我小心点,别滚下床了。
      我红着脸停下来,躺在床上,说,“才不会,我都是个大人啦!”
      “好好好,九九长大了。姐姐很开心。”姐姐温柔地说。我甚至能想象到姐姐带着笑的脸和弯成月牙的眼睛。
      “嗯,就是嘛。”我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理不直气也壮地大声说。
      我听见姐姐轻轻笑了一声,然后她就开始她的每天一问,“九九,有没有人欺负你?穿暖和了吗?吃饱了吗?”
      “没有人敢欺负我,三霸今天还和我一起回家了呢!穿得暖和,吃得很饱,我都觉得自己胖啦!”我漫不经心地回答,等着姐姐问我最后一个问题。
      没想到电话那边的姐姐沉默了一会儿,我有点奇怪,以为我不小心挂了电话,一看手机,没有啊。
      “嗯,这样就好。”我刚刚想问姐姐怎么了,姐姐的声音就响起来了,“那九九,想姐姐了吗?”
      我拿手机的手一紧,揉了揉鼻子,“想,特别想,很想很想!”
      “姐姐也很想九九,照顾好自己,等姐姐回来。”
      “好,九九等姐姐回来。”
      “早点睡,晚安好梦。”
      “嗯,姐姐晚安。”
      “啵。”
      “啵!”
      我痴痴地笑了,又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开心得有点睡不着觉。
      嘿嘿,姐姐会提前回来!哈哈哈哈!
      睡不着的时候,我总会想着姐姐。我几乎每天晚上都是在回忆姐姐温柔的吻声中入眠。从一开始的害羞到现在我已经能大声地回吻了。
      看来老芋头说得没错,人是很会接受新事物,很能适应环境的,简单来说,就是脸皮很厚,嘿嘿。

      那天晚上过后,好不容易又过了三天。今天是周六,姐姐离开的第十一天。
      姐姐走之前给我留了三盒巧克力,我从盒子里拿出一颗巧克力,舍不得嚼,让它慢慢在嘴里融化。
      天气已经有点冷了,巧克力不用再放到水里面了。我桌子的一角堆满了装巧克力的盒子,有十几盒是吃完了的。
      真奇怪,明明以前我吃巧克力的时候,都会觉得特别幸福,为什么这几天我吃完巧克力也不开心呢?
      我病恹恹地写着作业,突然听见奶奶说要把梨子收了。
      我把笔一甩,把书一合,跑了出去,收梨子啦!
      今年的梨树结了很多果,又大又甜。收完梨子后,我趁奶奶不在,挑选了几个最大的梨子,悄悄放在了我的房间,这是我要留着姐姐的。
      爷爷看到了,一直在旁边笑。
      我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发现头发居然长长了很多,都过肩膀了。
      可是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慢呢?
      在我的期盼与埋怨中,时间又爬起走了五天。
      星期四跟姐姐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出来了姐姐的声音和以往有一点点不一样,好像是开心?
      第二天下午,快要放学了,于老师还在讲台上讲解方程,一边讲一边拿纸团扔向东张西望,还不停朝我使眼色的余逢林。
      我理都不理他,也不想听于老师讲课,因为这些姐姐在家的时候早就教过我了,我现在都可以把书上的习题全部做出来了。
      我无聊地把头转向窗外,还是看腻了的树啊,房子啊。我的座位是在教室最左边靠后门那里,连右边的山都看不到。
      在我发呆的时候,忽然吹来了一阵风,带着我想念了好久的,做梦都梦见的,淡淡的栀子花的香气。
      姐姐?!我脑袋“嗡”的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脚就自己站了起来冲出了教室。
      一出门,我就被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包围了,栀子花的香气瞬间充满了我的鼻子,我头都还没抬,就知道,这是我的姐姐,我的芷茜姐姐回来了。
      “姐姐,九九好想你。”我搂着姐姐的脖子,脑袋在姐姐的颈窝蹭啊蹭,小声地说。
      姐姐一把把我抱了起来,像小时候妈妈抱我那样,我吓了一跳,把姐姐搂得更紧了。姐姐的力气也太大了吧?
      “九九,公主殿下,我回来了。”姐姐把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说,声音温柔,带着笑意,还带着一种我听不懂的情绪。她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在我下巴吹过,湿润温暖。
      姐姐的声音终于不再是从冰冷冷的手机里传出来的了,我揉揉眼睛,有点湿,又用脑袋蹭了蹭姐姐。
      姐姐说完,下课铃陈旧嘶哑的声音就突兀地响起来了。我一个激灵,赶紧从姐姐的怀里跳了下来。
      于老师这时也从前门一脸怒容地出来,看到我后刚刚想开骂,却愣了一下。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也愣住了。
      姐姐穿着一件黑色风衣,里面是深色的毛衣,黑色的长裤,脚上是一双同样黑色的皮鞋,还带着一副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墨镜。束起的长发,高挑的身材,乍一看,我都分不清身后的人是男是女。
      要不是栀子花的味道太过熟悉,我也不敢肯定这就是姐姐。
      姐姐看到愣住的我,抬手取了墨镜,露出一张依旧漂亮,却带着淡淡黑眼圈的脸。
      我心疼地牵住姐姐的手,刚刚张嘴,于老师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哦哦,原来是这位妹妹啊,咋穿得一身黑还戴着个墨镜呢?我还以为我们这个小乡村来了什么危险人物呢。”
      我转头瞪了老芋头一眼,“这是我姐姐!才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周围还没什么人,爷爷那边还没放学,我的同学也还在等老芋头进去说下课。
      我说完就冲进教室拿上书包,牵着姐姐的手跑了。
      哼,我的姐姐,才不让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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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期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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