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叶如笙篁

　　“清浅见过自远姑姑，如笙表哥。”成王册立了赵王妃，赵国公主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拜谒王妃。“清浅越发能干了。”赵自远微微一笑。“姑姑虽然去国离乡，但是能与姑父、表哥们团聚，清浅私下里还是为姑姑高兴的。”赵自远慈爱的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她很像自己，独立，有主见，争强好胜不逊于男儿。自己像她这般大时帅三军阵前杀敌，也曾让敌人望风披靡，而侄女现在在江湖上也打响了名号，盈袖楼少主，当然她行走江湖用的名字是随风，坛上美人鞭，随风舞翩跹。人美、功夫俊，赵国的公主啊，各个不一般。“这些是清浅为姑姑和如笙表哥准备的土仪，聊慰思乡之情，都是姑姑和表哥既往喜欢的小东西。”“清浅有心了。”“姑姑，怎么不见小表哥？听说是叫如篁。”“他今天身体有些不适，等他大好了，我叫他给你赔礼。”说道如篁，赵自远的眉间笼上了淡淡的愁容。这孩子自打参加了西溪宴游，回来之后便卧床休息，自己日日去看，他脸色却是一天比一天惨白，日渐消瘦，问什么也不肯说。赵清浅暗哼一声，避而不见，也罢，见面也是厮杀。两天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指甲确实透着粉润，盈盈荷瓣风前落，片片桃花雨后娇，这么美的诗句，却是这么恶毒的心思。收敛了心神，“姑姑，有句话，侄女虽不当讲，却不吐不快。”赵自远扬起了眉。“毒蛊虽然种在你和表哥的身上，但是爷爷都有后续安排，断不会因此葬送了你与表哥的性命。爷爷也没想到你们会不告而别，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其实也很记挂你们。”赵自远疏淡了眉眼，淡淡的说道，“小孩子管好自己就好，不要插手长辈的事情。”赵清浅有点难过，因为赵自远一直住在赵宫里，且年纪又长，自己儿时最愿意去她的宫殿玩耍，像其他娘娘的宫殿自己是万万不敢涉足的。姑姑十分疼爱自己，每每跟如笙表哥有了什么分歧和冲突，姑姑也都是站在自己这边，那是自己儿时最美好的记忆。等到自己学艺归来，能看懂姑姑的忧愁、表哥隐藏的愤怒的时候，姑姑却带着表哥离开了赵国。爷爷也很宠爱自己，爷爷和姑姑之间的纠葛，真的让人为难。可是，自己又不能不听从爷爷的命令。暗暗的叹了口气，“姑姑，把如意珠还给爷爷吧。”“表妹，如意珠不在我们手上。毒蛊转移的时候，如意珠一并消失了。”赵清浅转向如笙，表哥的脸色红润了些，多了几分平稳安和，少了几分阴鸷怯懦，在成王府，表哥生活的惬意多了。“爷爷是一定要拿回如意珠的，就烦请表哥为我描绘如意珠样式，清浅自会安排手下去寻找。”“好。”赵自远点了点头，如笙便应声去桌案前临摹。
　　“此珠莹莹，诚为清澈。内蕴渺渺，向未能辨。”散着发斜倚着床的如篁，品味着图与题跋，信手不知按在了何处，床板移开暗格现出，如篁拿起了从鬼蛊门中带出的古朴木盒。打开木盒捏起了琉璃弹珠，如篁眯了眯眼睛，仔细比对，如意珠竟到了师傅鬼蛊手上！自己在云山出事儿，醒来后却在大荒山，两山相隔近万里，鬼蛊是恰巧路过云山还是？鬼蛊死前仍不忘此珠，鬼蛊之死、星落之失，与这毒蛊有没有关系？心中重峦叠嶂，眼前迷雾昭昭。明天午时，秦羽繁真的会把星落给自己带来吗？
　　阳光真好，暖暖的，带着桂花的味道。如篁深吸一口，满足了，大步向得月阁走去。大师哥只给了自己一个时辰的时间，且严禁自己进行剧烈活动。西溪宴游回来之后，如篁不敢隐瞒，在日常与大师哥书信往来中如实汇报自己的身体状况，听闻自己又呕了血，大师哥便放下一切事情急急赶了过来，严厉的监督自己吃药调养。如篁感觉自己内心深处，对这个大师哥是无比惧怕的，他的话必须要听，没有为什么。而且自己似乎也不排斥听他的话，竟是无条件的信任与依赖。呵呵，人没有了记忆，忘却了过去，脑海中一片空白，做事反而简单，不需要反复琢磨思考，只要跟着心走就行了。抬首，得月阁已在眼前。一个青衣童子迎上前来，施礼道：“阁下可是如篁公子？”“正是。”“我家主人已经等候公子多时了，公子请随我来。”小童将如篁引到一雅间，便侍立在门外。如篁推门进入，见一素服男子背对着门伫立窗前，长长的墨发用一根丝带松松绑于脑后，长裾广袖、麻质衣袍，正是星落日常装束，“师兄”，轻呼一声，泪珠成双滑落。伴着一室阳光，窗前男子转过身来，肌肤白皙，雪样银白晶莹，眸中带笑，笑似烟霭雾波。如篁大步走上前去，紧紧拥住朝思暮想的人，怀里的人身子一僵，慢慢的也伸出双手环抱住如篁的腰身。良久良久，久到如篁意识到自己眼泪打湿了师兄的长发，两人才缓缓分开，携手坐到桌前。“师兄，你知道吗？刚刚你站在那里，我忽然好怕。”“怕？”星落的声音还是那么干净迷人，有着净化人心的力量。“嗯，我怕你随着斑驳的阳光消失在我眼前，还怕你随着窗外的风离我而去，师兄，就是现在我也觉得像是在无数次梦里一样，我好怕，我怕梦醒了，你就不见了。”如篁双手紧紧握住星落的右手，星落抬起左手，撩起如篁耳边的碎发，“傻话。”“师兄，你去了哪里？你知道吗，鬼蛊师傅给人杀死了。”“无心，哦，你现在叫如篁是吧？”“嗯，你怎么知道？”“如篁，你别着急，咱们慢慢说。”茶烟袅袅，兄弟二人细诉别情。星落告诉如篁，那天师傅遣他送信给秦皇，去了之后才知道，师傅在信中命他护佑秦皇，为秦皇效力十年。他在秦宫适应了十天，秦皇给他下达了第一个命令，命他回师门送信。他回到师门，看到了如篁给师傅立的碑，也看到了如篁在自己房间里留的字。悲痛万分，人海茫茫，也不知到何处去寻找如篁。直到秦国公主秦羽繁给秦皇信中提到了如篁，才引起他的注意，向秦皇请命来顾国，才有了今日的相见。“师兄，你到顾国已经有几天了，怎么不第一时间与我相见，难道你不想见我？”“成王府铁通一般谁进得去？而且，我现在受命于秦皇，身不由己。”“师傅为什么命你为秦皇驱遣？之前从未听说过啊。”“我也不知，师命难违。好在只要十年就好。”“十年太久了，师兄，我们岂不是很难再像以前那样朝夕相处了？”“嗯。你在成王府过得好吗？”“不好，我过的一点都不好。师兄不在身边，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个依靠。师兄，我已经习惯我们在一起相依为命了，你可不可以，留下来，不要再回秦宫去。”在星落面前，如篁没有任何戒心，宛如赤子，真情流露。星落流露出悲哀的神色，如篁松开了紧握的双手。星落递上热茶，可如篁的心却凉了下去。万般期盼，相见却是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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