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之上

　　这年轻人长清秀，气质温柔，结果却在酒吧的舞池里，有点像一朵小白花。可想而之这样的反差，让人很怀疑向晚的狗眼。叶凌对这一点确实很吃惊，他想不到向晚居然是喜欢这一挂的。

　　赵和同两句话就把人距离拉近了，一会儿就开始套他信息，感情经历什么的。

　　“小何，不是哥说你，你跟向晚做什么。”赵和同一幅义愤填膺的模样，得意的瞥一眼叶凌，要主持公道的气势，“圈子里的都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你怎么就愿意跟他呢？”

　　小何过来的时候，看到叶凌坐在那里，眼睛亮了一下，说话都有些忸怩，就是希望叶凌能表示一下，但是这位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失望之余又有点好奇。

　　“哥，不瞒你说，”这一会儿就开始称兄道弟起来，小何一脸苦相，“家里穷啊，他的福利好，而且他......也不乱来，不知道找我什么意思，反正就拿钱回家走人。”

　　赵和同跟着应和了几声，冲他暧昧的笑了一下，用眼神在他和叶凌之间逡巡。小何立刻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继续说，向晚是如何的在感情方面不合格。

　　“虽然我是刚出来就跟了他，”小何皱眉，“但是他真的一点儿也不像......”他刚要说情人二字，又咽了回去，免得这两人觉得他贪得无厌。

　　好半天才闷闷不乐的说，“都是装出来的.......”什么追人的时候的热烈温柔，关系更近一步的体贴无比，但是仔细想想，那些事对于向晚来说算不得什么，甚至不能作为心迹的证明。他虽然温柔，没有架子，好像真的就是平等交往一样，却始终把握着主动权。

　　小何也不是不明白，只是第一个遇到的人，也太温柔太具有欺骗性了，这只能怪他自己。

　　赵和同假意安慰他几句，又继续套话。

　　其实小何也对向晚了解的很少，说来说去，渐渐觉得没什么说的。小何也觉得有危机感了，怕赵和同赶他，他又觉得要跟叶凌多交流。像叶凌这种级别的，他觉得就是白给了也不亏。

　　于是咬牙，犹豫了几秒，跟赵和同小声说了几句，然后如释重负的呼出口气，起身冲他们道别，重新回到迷醉的舞池中。

　　过了一会儿，叶凌问赵和同：“他跟你说了什么？”

　　“哟。您也有好奇别人的时候了？”赵和同啧啧了几声，跟发现新大陆一样围着叶凌，“怎么怎么？看上刚刚那个了？早说嘛，别在一颗歪脖树上吊死，我就叫人留下。不过不急，我马上给你把他叫回来。”

　　他作势就要伸手招回那个年轻人，那年轻人没走远，在他们附近晃荡，就是想多露个脸。

　　叶凌按住他的手，神色有点认栽的意思，“行了别装了，我就是想问他又说了向晚什么？”

　　赵和同嘿嘿一笑，神情真的有点猥琐，“你猜他看上你没？他不好意思跟你说，以为我是受你的托，他跟我说什么？”叶凌并不搭话，赵和同并不介意，摸着下巴说，“他说他可“干净”了，你说这是什么意思？还顺带损了一句。”

　　赵和同正要得意洋洋的找出佐证，表示向晚无法给你幸福生活的时候。

　　叶凌皱眉：“向晚也算待他不薄，怎么就这样说他坏话？”

　　赵和同恨铁不成钢的叹口气，又往池子里看，企图再找一个让他死心，还别说运气挺好，又找着一个，他乐了。

　　“你看向晚花不？尽是在这些地方找这种人。”赵和同又把这个叫过来，自顾自的朝叶凌说，“哥今天晚上就让你看清他的真正面目。”

　　过来的这个看起来很是可人，比刚才的还要一幅温柔如水的模样，眼睛跟小鹿一样，滴溜溜的盯着他俩看。

　　赵和同跟刚才一样，套了他几句，又刻意往向晚身上引，表现出“叶凌不喜欢向晚”，“我们觉得你可以”的态度。

　　结果这个人听到后面直皱眉，站起身来，“抱歉，我还有点事。”

　　赵和同万万没想到，又把人拉住，又是道歉又是安抚。叶凌露出一点笑意，看着赵和同，意思是你“贱不贱”。赵和同心里一噎，心想我这都是为了谁。疑似教训向晚，结果反而被向晚的人教做人，赵和同恨不下这口气，更加可劲的从这个身上套信息。

　　“向晚人很好啊，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没少我什么，什么都没做成，他好像看起来还很愧疚，分的时候送了点东西。”年轻人讲到这里，嘿嘿的笑了一下。

　　赵和同知道向晚打发人都是这一套，不死心的问：“我听他送很多人都是送这个，你就不觉得他对不住你吗？我们都传遍了向晚好像那什么不大行，你不觉得他利用你吗？”

　　“什么啊？”年轻人瞪圆了眼睛，“你怎么能这么说，他送我的跟别人的不一样。”

　　然后他的目光柔和起来，疑惑的反问：“我为什么觉得他对不住我，他很温柔啊，舍不得伤害我。经常带我出去玩啊什么的，虽然时间很短，我挺知足的。”他还自夸一句，不知道想到什么喜滋滋的。

　　“如果他还要我的话，我就立马二话不说的跟他在一起。”他有些天真的捏了一下衣角，“对于我来讲他已经做的够多了，可能是我不太好......”

　　赵和同心里暗道晦气，看着叶凌越来越黑的脸，觉得今天流年不利，两个人都被向晚教做人了，于是赶紧打发了。

　　“这么看来，向晚肯定是喜欢“干净”的，这还不能说明他人品吗？”赵和同回过神来朝叶凌打圆场哈哈了两声，自己都觉得不信，冲自己呸了一声，赶紧上眼药。

　　“反正向晚没动别人是肯定的，又喜欢干净，又搞柏拉图，还喜欢英雄救美，你看这些拿了他钱的都说些什么，这不能说明什么吗？”赵和铜梗着脖子瞪着眼问。

　　叶凌拿起面前的杯子，摩挲了一下回答，“确实不能说明什么，回见。”然后他放下杯子，起身走出这个热闹的地方。

　　赵和同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出去，心情似乎比来的时候还要差，恨不得刚刚没叫刚才的年轻人过来。

　　****

　　卡拉——哐卡拉——哐。

　　子弹击中靶心的声音传来，整个射击馆里，只有一个人影。

　　叶凌心无旁骛的玩了十几发过后，放下滚烫的枪管。这里没有其它人闲杂人，白炽灯照出了空荡荡的空间。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他神色冷峻，唇线紧绷，看上去不太乐意的样子。

　　手臂上肌肉曲线流畅，让他很好的驾驭这些武器，其中有为他特别研制的，过了一会儿，他把枪随意放下，咬住手套褪下，随意的把手套扔在一旁。

　　没有人打扰他，都在远处观望，揣摩他心情不佳的原因。

　　他上前一步，手搭在一把刀的刀柄上，划拉一声尖锐的细响，把这柄寒光照影的武器抽出来，雪亮锋利，他随意玩了几下，利刃便在他一身皮肉旁游走，稍有不慎，就要血溅当场，不过他凭着高超的技巧和毫不在意的心态，在众人悬着的心上肆意和刀走了几个来回。

　　咔——哒。

　　刀重新入鞘，悬着的心落地，叶凌出了射击馆，把头盔戴上，翻身上了摩托车。

　　他很少这么做，因为他觉得有一个遥远的目标，要万里泅渡而去。

　　但是今夜似乎又觉得一直看不到终点，他便放纵自己一回。

　　凌晨三点，荒芜的公路上，一辆摩托车呼啸而出，沿着两侧盛放的野草和萎蔫野花，急驰向这条没有尽头的道路。天幕上的星星如飘带坐落，为他铺下一地碎光。

　　年轻而有活力的躯壳包裹在衣服之下，双眼之中带着大海汹涌波涛的吞噬一切的平静，凌冽的风声下，他的背影透露出几分孤寂。

　　几辆车跟在他身后，免得他出意外，或者出了意外及时处理。

　　他经过几道关卡，几道关卡早就放行，他丝毫不减速冲过去，这是极度危险的，因为如果没有安排好给他放行，或者是谁有心做了手脚，那他可能明天就躺在医院里。

　　但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行到加油站，他减速，把头盔取下，对工作人员说加满。工作人员早接到消息，脸有点红。清俊的容貌加上高大的身材让人遐想，他毫不在意，站在流线感十足的金属质感的摩托车侧。

　　为什么一点也不吸引他呢？

　　如果不能，有什么意义呢？

　　叶凌偏执起来，无视了其它的可行性，只想要某一个玩具一样目标明确。他长舒一口气，把打火机拿出来点上烟。

　　闭着眼，都能想出今天晚上找到的类型。温柔可人，脾气软和，让人联想到白纸。哦，对了，还有干净。

　　叶凌自嘲的把烟一捏，摇头。他都不符合。

　　他就是脾气不好，冷冷清清的，也不愿意搭理人，也不干净，还在“白梅”工作。

　　工作人员见他烦躁，送了他一瓶水——其实是跟着他的几个找人给他的。

　　叶凌挑了挑眉，修长的眉梢显得眉骨深邃，淡色的薄唇微微抿住，一点表情让他灵动起来，不由的让人看呆了。不过他没什么更多的表示，这种谁也不理睬的样子，倒让人更加愿意追求。

　　他拧开水瓶，仰起头喝了一点，动作洒脱，喉结上也微微打湿了。他独自看了天一会儿，长夜快逐渐褪去，他又翻身上车，回了自己的住处。长夜变蓝，像仙草冰一样，逐渐淡去颜色。向晚做什么事他不知道呢？没有。

　　他跳下车，把车推进自己的车库。庭院里有很多他种的植物，在各自的季节枝头盛放。他只能去学习如何变得更靠近向晚喜欢的模样，但是他可能无法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模样，他必须是叶凌，不是天天围着向晚转的任何附庸。要做自己，又要爱上别人，两者有了冲突让他有点痛苦。

　　他把衣服换下，穿上居家服，抱了些花打理在清水的瓶子中。

　　向晚是如何在家里受到冷落，跪得膝盖都青了，他是知道的。只是可恨他不能递过去一张垫子，或者陪他一起跪。这里的四季都寂寞的开满了花，洋洋洒洒，着实寂寞。

　　客厅和卧室都铺上了羊毛毯子，温暖柔软。

　　这是一个温暖又寂寞的地方，无人靠近而冷清，因为主人就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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