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

　　沈誓抱着水壶转身悄悄跑掉，却在街角遇到陈涵一伙人，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想躲都没地方躲。
　　陈涵也看到他了，偏头往他身边看了看，笑道：“没有狼狗。”
　　“也没有哥哥。”有人帮腔。
　　“这下你要怎么神气呢？”陈涵笑着问。
　　沈誓没心情纠缠，摸了摸裤子口袋的钱说：“那我请你们吃冰好了。”
　　“什么？”陈涵愣了愣。
　　“吃冰啊，”沈誓不耐烦地说，“我请客，我不想跟你们打架。”
　　“......”
　　一群人互相看看，觉得这好像是个不错的主意，真的跟沈誓去小卖部，挑的还都是最贵的那种，不过幸好沈誓有钱。
　　是上星期老爸回家的时候偷偷给他的，本来要攒着买开心超市橱窗里摆着的三十六色西瓜太郎水彩笔的。
　　一群人排排坐在小卖部门口。
　　陈涵津津有味地吃着冰棒，大度拍拍他的肩膀：“我们恩怨一笔勾销。”
　　只有沈誓没吃棒冰，他抱着水壶闷闷地说：“哦，但是你以后不可以再欺负梁许许了。”
　　“为什么？我就要欺负她。”陈涵声音很霸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欺负她呢？”沈誓搞不明白。
　　“因为他喜欢梁许许！”旁边一个六年级学生嘎嘎地笑起来。
　　“......你不要瞎说！”陈涵差点把手里的冰棒掉在地上，大喊道，“我讨厌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喜欢她！”
　　沈誓却若有所思。
　　直到一群人和沈誓都拿眼睛盯着陈涵，陈涵才叹口气，涨着一张脸小声说：“是我的秘密，不可以告诉任何以外的人。”
　　“我是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陈涵强调得很重，“只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喜欢她啦。”
　　沈誓想，现在原来都流行长一张不诚实的嘴巴，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说成是讨厌对方。

　　国庆长假过去，很快进入深秋，又很快进入冬天。沈烈的生日是12月26号，圣诞节后的第一天。
　　生日一个星期前，沈烈就开始每天提醒沈誓要给他准备礼物。
　　“我又不知道要送什么。”沈誓趴在窗户上，皱着眉头抗议。
　　“随便你送什么，反正你得送。”沈烈也趴在窗户上说。
　　“哪有强迫别人送生日礼物的。”沈誓继续抗议，“去年我生日你也没给我送。”
　　“那今年补给你。”沈烈笑了。
　　“......”沈誓从小到大都没收到过生日礼物，不免有些期待，思想斗争一会儿点头，“那好。”
　　沈誓没有收礼物的经验，也没有送礼物的经验，就去请教同桌梁许许。
　　“送给谁啊？”梁许许一脸好奇，“你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我才三年级。”沈誓严肃地说。
　　梁许许撇撇嘴：“三年级又怎么了，你不知道班上的窦梁和徐巧已经在偷偷恋爱了吗？”
　　“啊？”沈誓震惊，“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了，这世界上可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梁许许得意地说，“我都看见了，每天放学他们一起回家，还手拉手。”
　　沈誓不想听八卦，重新把问题拉回来：“那到底送什么生日礼物比较好啊。”
　　“刚问你送给谁你又不说。”梁许许说。
　　沈誓不好意思承认送礼物是为了得到礼物，并不是真的心意，想了想道：“送给......一个哥哥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
　　“几岁了？”梁许许老成地问。
　　“初一。”
　　“这么大的哥哥啊？”梁许许哇了一声，“帅不帅？”
　　“......”沈誓翻着眼皮去想沈烈的样子，能想到的都是他贱嗖嗖的坏样子，坚决地摇头，“一点都不帅，人很坏。”
　　“这样啊，那你送他玩具蛇好啦，学校门口文具店就有买，做的很逼真的，吓他一跳。”梁许许捂着嘴笑了。
　　沈誓也笑了，觉得这确实是个好想法，但是：“不行啊，这样我生日他就不给我送礼物了。”
　　“原来你是为了要人家的礼物才给人家送礼物的啊，”梁许许嘁了一声，“那就送护腕啊，帽子啊，发带啊，手表什么的呗。”
　　沈誓问：“会很贵吗？”
　　“那当然，有牌子的当然很贵啦。”梁许许说。
　　“贵的不买。”沈誓摇摇头。
　　等到沈烈生日那一天，沈誓特地去了十一中门口等他放学，带着刚从文具店包好的生日礼物。
　　“要包这么漂亮，是送给谁啊？”文具店的老板姐姐笑眯眯地问。
　　“送给一个朋友的。”沈誓高兴地回答，心想，包漂亮一点，沈烈也许会觉得他的心意很重，就不会计较里面的礼物是贵还是便宜的了。
　　等啊等，沈烈蹬着自行车出来了，后面坐了个王晨。
　　“哎，小宝！”沈烈朝他勾勾手，“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生日礼物啊。”沈誓说。
　　“赶紧下去下去，”沈烈一听就把王晨从后座赶下去了，拍拍座位，“上来，回家。”
　　沈誓爬上后座，朝王晨摆手：“哥哥再见。”
　　自行车蹬出去没几米远，有人在后面叫沈烈。
　　沈烈停下来，沈誓和他一起扭头，看到裴清笑吟吟地走过来。
　　“给你的，”裴清把一个蓝色的盒子放到沈烈的车筐里，“生日快乐。”
　　沈誓悄悄望了眼那个盒子，很高级，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不出意外应该会比自己书包里的英雄墨水贵很多。
　　想到这里，他顿时就不太愿意把礼物拿出来给沈烈了。
　　“谢了啊，”沈烈笑着说，“小宝，不叫姐姐？”
　　“姐姐好。”沈誓赶紧说。
　　“真乖。”裴清凉凉的指尖在他脸上摸了一下，她抬眼看着沈烈，“那我走了，拜拜。”

　　沈烈蹬着车，车头一会儿往左斜一会儿往右斜，跟他这个人一样吊儿郎当。
　　“小宝，你给我送的什么啊，快拿出来给我看看。”沈烈说。
　　“我不要。”沈誓抱紧书包。
　　“早晚要给我的，”沈烈啧了一声，“别小气了。”
　　沈誓磨蹭了一会儿，把装着英雄墨水的盒子拿出来，发现老板姐姐给盒子弄的包装都被书包压坏了，变得很丑。
　　“......”
　　沈烈见身后的人长时间沉默，刹了车停到路边，扭头看到沈誓手里的墨水盒子。
　　“啊，是墨水。”沈烈笑了，把盒子从他手里拿走，“谢谢，很喜欢。”
　　“很丑了。”沈誓低声说，觉得很糟糕，本来送这份礼物就没出于真心，跟别人送的比起来还又很丑。
　　“不丑啊......好吧是有点儿丑。”沈烈举着墨水盒子端详一会儿，笑了笑，又说，“但是我很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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