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同人]问灵十三载

　　蓝曦臣从来没有在蓝湛口中听过关于想念的只言片语。

　　他的这位弟弟，从小懂事得不像话，也不擅于表述。

　　想他，是有多想。

　　才终于，让他忍不住说出口。

　　睹物思人，最是伤已。

　　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纵使你将这雪雕望穿又如何，它终究不是活的魏公子。

　　蓝曦臣站在风雪里，终究没说出口，太过残忍。

　　可偏偏，这就是事实，由不得他不承认。

　　后山是禁地，人迹罕至，冬日里透着令人肌骨生寒的可怖寂静。

　　待去蓝曦臣时候，就见雪雕上多了一团粉色，待稍稍走进，才觉眼熟。

　　这不就是静室里的小围脖么。

　　哦，原来是给魏公子的，怪不得。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看好似又小了点儿，但围起来却正好。又想到思追早晨送去针线，才明白，应该是改过的。

　　他从来不知道，忘记竟还善于此道。

　　蓝曦臣没有再走近，他不敢再去打扰。

　　可若是走近了细瞧，便会发现，那煞是可爱的小围脖，缝合处的针线也做得极好。

　　身为姑苏蓝氏的嫡子，蓝湛从未碰过针线活儿，就连拿剪刀裁线的动作都极为笨拙。

　　可偏偏那毛绒绒的小围脖裁剪后的重缝之处，每一针的长度、每一针的间隔，都度量穿线地毫无偏差。

　　细致得无可挑刺。

　　小围脖是昨日夜里蓝湛从雾谷回来的路上带回。

　　那时他手中提着剑，失魂般步步游走在喧嚣夜市中，有枯叶掉落他的肩头，一抬头，多看了一眼。

　　这是这一眼，却不知究竟是看到了什么，忽地就离不开眼，将它买了回来。

　　今日是新年的第一天，按蓝氏惯例，是要与族中长辈拜年的。

　　蓝曦臣放心不下蓝湛一人在此，可他身为家主，肩上担着责任，不可破坏历年的规矩，不得不离去。

　　云深不知处的新年，是极其热闹的，只因今年的大雪，才静了许多。

　　已是午后，拜完年用膳后的小辈们都开始活络起来，挽起袖子着实冻人，只得在屋边玩耍，不敢走得太远。

　　蓝湛习惯独来独往又从不参与这些玩闹，所以即便小辈们知道含光君已归来，却没有见到，也见怪不怪。

　　蓝湛是怕回到云深不知处的。

　　看到月下的墙檐，会想到拎着天子笑的他；

　　看到石训前的家规，会想到跪在地上却仍心系玩耍的他；

　　看到小筑前的几支莲蓬，会想到嬉笑打闹的他；

　　看到藏书阁那张空荡荡的旧桌，会想到单手支着脑袋抄家规的他；

　　看到兰室认真听学的门生，会想到偷打瞌睡、偷吃糖果的他；

　　思念是毒，入心侵脾，无药可解，毒发时撕心裂肺，唯有心上人的笑、心上人的陪伴可解。

　　他在每个孤独的清晨，又在每一个沉寂的深夜；

　　在云深不知处每一个蓝湛走过的地方，可偏偏，不在身旁。

　　蓝湛半跪在俏笑的雪雕前，冰凉的指尖轻柔地触摸着雪雕的脸颊。

　　天寒地冻，冬雪白头，宛如另一个栩栩如生的雪雕。

　　身边是斜栽的几簇腊梅，被厚雪侵噬，压弯了枝干。

　　“你在哪儿......”

　　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永无重逢的准备，可终是心存希冀。

　　想找到他，与他说些话，给他想喝的天子笑，回应他的每一句话。

　　‘忘机，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魏公子他，从未往感情之事上想过。’

　　无妨的。

　　只是远远地看着，也好。

　　只要他活着，别的都无所谓。

　　明知触摸到的并不是活生生的他，却仿佛那人就在面前，只是暂时无法回来，几近哀求，渴望一声回响。

　　当然不会有回应.......什么也没有。

　　‘你在哪儿.....’纵使他再问一千遍，一万遍，千万万万遍。

　　咔嚓，枝丫发出突兀的响声，随着覆盖的雪团一同跌落，噼啪脆响。

　　胸腔那颗跳动的心，仿佛也随之坠落，跌碎。

　　过去的十二年，蓝湛其实很少生病的。

　　又或者，他根本不敢生病。

　　逢乱必出，数不清多少次问灵无果，多少次险象环生，蓝湛都挺过去了。

　　这一次却病得很凶。

　　也许是胸口尚未痊愈的伤口发作，

　　也是久跪雪中风寒入体，

　　也许……是日子太难熬了。

　　无数日日夜夜，唯一能让蓝湛活下去的是一遍又一遍的回忆。

　　可触手不到的回忆就是一把刀，只会将蚀骨的痛苦越刻越深，而这都在不断试探着他忍受的极限，摧毁着他身心。

　　蓝曦臣很心痛，可他也早已明白，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

　　你再心痛，对于别人的事，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心痛之余，只得抱怨这天气，甚至认为，

　　云深不知处这场数年不曾有过的雪，是故意的。

　　它想要忘机的命，所以来得如此凶猛，铺天盖地。

　　蓝湛是被放心不下，再次折返回来的蓝曦臣发现倒在地上的。

　　茫茫雪白之上，一抹抹殷红刺眼的血色。

　　蓝曦臣翻开他攥紧的手掌，扑鼻而来浓重的血腥味。

　　将他抱起来，才发现唇边也是血迹。

　　低头细看，飘雪覆盖下隐约可见深深血色。

　　到底吐了多少血，又吐了多少次，才会留下如此触目惊心难以覆盖的痕迹。

　　蓝曦臣嘱咐了思追煎药送来静室，自己则守在身旁，寸步不离。

　　思追什么也不知道，只以为含光君是在雾谷受了伤才如此的。

　　“泽芜君，含光君伤得很重吗？”

　　“嗯。”

　　“那什么时候会好？”

　　“......不知。”

　　“啊？”

　　思追惊得忙捂住嘴巴，将声音压住，可就在这时候，他好像看到含光君动了动眼睑，以为他就要醒了，可凑近一看，才发现.....

　　眼泪？！

　　含光君在哭吗？

　　在梦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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