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鬼同行

　　“怎么了？忘记什么了吗？”
　　沈励抬起脑袋看见白肃淮正在按手机。
　　“喂，李医生，麻烦今天帮我请个假，家里有点急事。”
　　“你不用这样的，我没事。”
　　沈励看他挂了电话，急切的说道。
　　“那以后就让我省点心。”
　　回到家，沈励被白肃淮拿了一床被子裹起来放在沙发上，只有脑袋和一双捧着姜茶的手露在外边，两颊红彤彤，活脱脱像一只小仓鼠。
　　白肃淮脱了外套，穿着马甲和衬衫，袖子挽在小臂，在厨房“叮叮当当”忙了好一阵，才端着一碗热粥挨着他坐了下来。
　　“啊——好晕。”
　　沈励借势柔柔弱弱的靠在白肃淮肩膀上，演技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别闹了，你还没吃早饭，不能直接吃药，先把粥喝了。”
　　“白医生，我感觉……感觉自己手好抖，好没力气。”
　　沈励慢慢坐直，眨巴眨巴眼睛，眼底泛着水光，一脸可怜兮兮的望着白肃淮，还故意轻微抖动着握着杯子的手。
　　“坐好。”
　　白肃淮伸手把他脸旁边的被子好好掖了几下，端着碗，用勺子舀起来一小口，放在嘴边吹了吹，喂到了沈励嘴里。
　　“好吃吗？”
　　沈励傻乎乎的点着头，就好像小朋友好不容易得到了心爱的玩具。
　　生了病的沈励很乖，一口一口的吃了一大碗，眼睛不舍得眨一下的看着一勺一勺喂他的白肃淮。
　　“你有这么喜欢我吗？”
　　白肃淮放下碗，看着沈励，抽出一张纸巾轻轻擦了一下他的嘴角。
　　“白肃淮你有没有良心的。”
　　沈励放下手里的杯子，落在茶几上“咔哒”一声，猛地掀开身上裹着的被子，双手抓住了白肃淮靠近他这一侧的胳膊。
　　“我的心意你看不出来吗，我那天为了跟你表白，我灌了自己好多酒，我沈励从来没有一次像那天一样害怕过，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你有不一样的感觉，但是等到我发现自己的情感我就急着表达出来了，你这么好，我怕别人会比我下手更早。”
　　“嗯……”
　　白肃淮轻轻嗯了一声，提起被子又盖在沈励身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波动。
　　“白肃淮！”
　　沈励大声叫了他的名字，胡乱的甩开身上的被子，有点气急败坏。
　　“你是不是被人表白惯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瞧着白肃淮那张平静的脸，看来是没说错了，沈励皱着眉，更气了。
　　他伸手捧着白肃淮的脸，忽然倾身过去，在嘴角重重的亲了一下。
　　“白肃淮，你最好心里有点数，那天你亲了我，今天我也亲了你，咱俩就算在一起了，以后谁敢对你有别样的心思，我就揍他，无论男女，我不管你心里到底喜不喜欢我，反正……”
　　“喜欢，我喜欢你。”
　　白肃淮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双手覆上脸侧的那双手，掌心的温热烫的沈励的手背不自觉的轻抖了一下。
　　“那就好，那就好。”
　　对上白肃淮温柔又庄重的目光，他心里突然怂了，抽出手，别开了脸，只感觉脸上烫的不行，他居然会因为白肃淮简简单单几个字害羞成这副模样，明明是自己的求之不得啊。
　　“今天你就留在这里，我哪也不去，在家陪你，好不好？”
　　“嗯，好……”沈励回答道。
　　白肃淮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挤出几粒药片放在沈励手心。
　　“先把药吃了，然后跟我去卧室。”
　　“啊？”沈励一愣，“我感冒了会传染给你的，而且……而且我今天没力气啊，做不了什么啊。”
　　“你在床上休息，我看书，你还想做什么事需要力气？嗯？”
　　“啊……我……”
　　白肃淮看着眼前人张局促不安的样子，这张脸竟然与心里的影子重合了，千年前那个青衫长卦的小书生，眼睛里闪着懵懂纯粹，总喜欢没来由的盯着自己，也是总会表现出这个样子，害羞又无措。
　　“好了，别多想。”
　　白肃淮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沈励的头发。
　　沈励躺在白肃淮的床上不安分的滚来滚去，虽然身上烧的厉害，有些昏昏沉沉，但是身边坐着的人认真看书的样子印在他眼睛里，就像一根羽毛，时不时轻轻撩过他的心口，又痒又无从下手。
　　白肃淮坐在床边椅子上，叠着腿，一手捧着书，一手慢慢翻着书页，他手指修长，骨节匀称，指尖拈过书页，肤色竟与纸张颜色相近，透过阳台窗帘的温和日光落在他的侧颜，长睫毛在眼底映下一小扇阴影，他似乎将全身心投入了眼前书本，若不是他偶尔的眨眼，真让人难以相信这竟不是一副大师手笔的油画，整个画面闲适温馨。
　　沈励看了一会，更是心痒，索性转了身，背对他，脸朝着阳台。
　　看着阳台沈励又想起来了昨晚刺杀白肃淮的女鬼。
　　“白肃淮，”沈励又翻了个身，转过来，伸手拍了拍床边，“你坐过来。”
　　“怎么了？”
　　“你答应我一件事吧。”
　　“你说。”
　　沈励双手环住坐在床边的白肃淮的腰，脸埋在他的小腹上。
　　“以后不管怎么样，不要伤害人类，行吗？”
　　“为什么这么说？”
　　“我又不会害你，对吧，你答应我吧。”
　　“如果答应你，我有什么好处？”
　　白肃淮手搭在沈励侧脸，手指慢慢拈着他的耳垂，一下一下的轻捏，手感简直不要太好。
　　“好处？你还想要什么好处，你要是乖乖答应我，我以后就拼命护着你，要是不答应，以后再来个孤魂野鬼的来找茬，我看你怎么应对。”
　　“你觉得那些孤魂野鬼会伤的到我吗？”
　　“你别逞强，你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妖，上次佘岚那杯热水都把你烫成那个样子，要是其他的，我可不敢想象，你这细皮嫩肉的，我都心疼死了。”
　　白肃淮忍不住笑了出来，上次要不是不想被他发现是端倪，他怎么可能故意撞上那杯热水呢。
　　“你别笑，我认真的，我看不得你受伤。”
　　“好，我答应你。”
　　白肃淮把被子拉到沈励肩膀，一下一下的轻拍着他的后背，就像哄宝宝一样。
　　“睡吧，你还病着。”
　　沈励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趴在白肃淮的腿上蹭了蹭，呼吸渐渐平稳均匀。
　　白肃淮想抽出身子，让他躺好睡，稍微一动，腰上的手臂就收紧了几分，白肃淮摇了摇头，算了，随他去吧。
　　低头细细观察起腿上熟睡的人，他头发很软，并不是纯黑色，微微有些透亮的栗色，趴在腿上只露出半张脸，额前碎发有些散落在眉间，眼睑细长，睫毛有些微抖，白皙的脸上蒙着一层红晕，甚至耳垂和嘴唇都有些微微透红，安心熟睡的模样看起来甚是可爱乖巧。
　　白肃淮忍不住抬手顺了顺他额前的头发，露出未经修理却也整齐得体的眉毛，光洁的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伸手在床头柜抽了一张纸细细擦拭，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和手心，还是有些发热。
　　他伸出手，手心腾起黑焰，翻手轻落在沈励额头，替他降温去热。
　　沈励啊沈励，你一个地府小鬼怎么会知道你想守护的是堂堂妖帝啊。
　　直到下午，沈励才微微动了动身，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揉了揉眼睛，抬起头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没有搞清自己的目前状况，直到抬起头看到白肃淮看着他的脸，他“嗖”的一下子爬起来，一脸惊恐的裹紧被子躲到了床尾，定定的望着白肃淮，一脸不可置信。
　　“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家，沈先生。”
　　白肃淮收起了已经麻木的双腿，轻皱了下眉头，看来他的记忆和病一起消失了，那早上的表白怕不是也是发烧说的胡话吧。
　　想到这，白肃淮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对不起，我可能……可能睡得有点蒙，你等我想想啊。”
　　沈励看着白肃淮的表情，心底一惊，胸腔里突突的跳，只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难不成自己发起疯来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抬手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再怎么喜欢人家，怎么就失去理智了呢，不记得自己喝酒了啊。
　　胆战心惊的松开裹紧的被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抬头看了看一身正装的白肃淮，心底松了口气，应该没把人家怎么样吧……要是人家不想，就两个人的体型来说，人家还比他自己壮一点，自己应该不会得逞什么的。
　　心虚抬头却看到白肃淮突然抬手冲他伸了过来，干脆咬着牙，心底一横。
　　“白肃淮，我会对你负责的！”
　　“什么？”
　　白肃淮的手停在了沈励额头前，顿了顿，收了回来。看来他果然病的不轻。
　　“过来。”
　　沈励磨磨蹭蹭的裹着被子挪到了白肃淮面前，看着白肃淮抬手探了下他的额头。
　　“还好，烧已经退了。”
　　“我发烧了吗？”
　　“就你目前状况来说，你不仅仅发烧，还忘了很重要的事。”
　　白肃淮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卧室门。
　　沈励呆在床上反复回忆了无数遍，还是没想起来白肃淮口中重要的事到底是什么，直到他推开门，看到客厅茶几上的水杯，药片，未洗的粥碗，记忆才潮水般涌了回来。
　　他竟然有勇气表白了，病的好，病的好！
　　难怪白肃淮刚刚一脸幽怨，看来是生气自己忘了这件事，这件事原来在他心里是重要的。
　　他拿上茶几上的碗，洗干净放回碗橱，凑到厨房正在翻冰箱的白肃淮身边，一脸谄媚。
　　“白肃淮，你做的粥可真好吃。”
　　“……”
　　“我特别喜欢你做的东西，我以后常来好不好。”
　　“……”
　　白肃淮并不打算理他，将蔬菜洗干净放在沥水篮，抽出白瓷刀开始切。
　　“我来帮你吧。”
　　沈励突然伸手去夺刀，还不等白肃淮做出反应，他就突然捂着手指“哎呦”了一声。
　　“划到了吗？”
　　白肃淮立刻放下刀，转身握住他的手查看。
　　“我答应你不伤害人类，你也要答应我别伤害到自己好吗？”
　　沈励看着白肃淮一脸紧张的样子，张开了不见半点伤口血迹的手掌，嘻嘻的开始笑了起来。
　　“不要骗我。”
　　白肃淮扔开他的手，狠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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