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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死里逃生
且来看西北之事。天下射箭能手是自中原至蛮夷皆有闻名的,魏年丰却正算一个。
突厥的敬神节过去之后,突厥王照例不阻部族拦掠大秦西境,且甚欢欣,以其成果封其荣勋,而一旦阿史那密尔从碎叶宫城亲领突厥大部杀入阳关,必是大秦浩劫,先不论彼嗜血之草原人,大秦一方痛兵将之损,资财之费。
此次来战者乃突骑施五咄陆部大首领之一阿史那挚鲁,咄陆部善战凶狠且与王族关系甚深,挚鲁兵强马壮,夜驰至阳关。
魏年丰前沿大将夜里吹响号角,士兵收帐、整衣、点灯以待……这一夜却是相安无事。
探子回报挚鲁兵帐如云,恐将有大战事,魏年丰闻讯已紧赶前来。
且说军中屯田另有心腹之将来做,魏年丰年老位尊,常是率领中军,喝退欲得寸进尺之突厥兵,散兵迎敌之事,却都交给另一人去做,这便是缜暮水之母缜问华。
缜家不愧为国初有建国之武功之大家,多出武学奇才,兵法异人,自投魏年丰以来,立下多少奇功?缜问华自其母以来,做成魏年丰一把手,在她这一代,曾因击退立为王储欲立功勋之少年阿史那拜为冠军大将军,其时缜问华辞不受封,依旧保留着身为魏年丰家臣,由魏年丰向轩辕家申要的轻车都尉之勋……
饶是她谦虚如此,西北将领谁不知道缜家已与魏年丰成两立之势,尤其多年来缜问华训练家兵,成为打退突厥之砥柱,因她之才能,有多少将领已暗暗投向她?
魏年丰驾动中军,乃是有尊容之表,无强将之实。
阿史那自那败战以后不出碎叶攻击大秦,向狼神发誓下一次移帐之日便是讨回前耻之时。
阿史那之祖颉跌利可汗阿史那骨咄禄帅兵西攻龟兹,尽占其国。有阿史那族人源自高昌北边牧场之传闻,,她灭高昌国,以旧城建立纪功柱。
兵马至于于阗,使吐火罗各国国王皆降,人民尊崇突厥,世世供奉。
先祖有此奇功伟业,可谓后突厥之黄金时代。惟后代至阿史那密尔享有先代分割好之良田美图、顺服部落,然她也是狼神真子,立志再杨契丹国威。
且说龟兹先王亦使四邦臣服,然几个后代以来受天竺佛教影响更深,文化发展,武力渐弱,四邦亦奉佛教为尊,国王不爱征战。
突厥享此之利,轻松夺城,每年得各地供奉。。龟兹因是大城,有许多偏野之区呈供奉于此,由龟兹国王代为送给阿史那。
且说去年有两样供物最为神奇,一乃于阗本自多宝,水玉遍河,夜光之珠、晶莹之玉,却得最奇一颗宝珠,献给阿史那密尔,传闻这素来传给宠妃们的东西,密尔竟因甚爱,独个收藏了……
二乃蒲昌海中住民,素来献上鱼服,突厥王宫中当作笑话来看,而忽地献上一瓶毒膏,说是海上忽有异鸟,以弓箭赐之不死,烈日暴晒,羽毛之色不褪,竟是为毒蛇咬死,,住民有因伤口碰到此鸟便死去的,酋长特剔煉鸟之血髓,得毒膏一瓶,中者绝不可救。
阿史那挚鲁冬前入碎叶城献上本部贡礼,密尔引她座谈,便谈及毒膏一事,挚鲁立起声称“若有毒箭三羽,愿向大秦,夺得魏氏命。”
密尔大悦,亲制毒箭三支,交与挚鲁,看她何为。
年初的叫阵乃缘于此。
魏年丰来至近所,士兵已疯传毒箭之能,挚鲁派使传音,愿与魏年丰以命相角,愿立甘泉水,两方不闪躲,各出三箭,生杀由命。
缜问华前来叩见,说将军不可妄举,贼人恐心怀诡计,甘泉道不为平缓,恐设伏兵,不为比试。。且互放三箭,当有先后,以何决先后?恐有狡诈,她又说,阿史那挚鲁这等突厥狂徒,交与她治理,必击退之,不必与之行游戏。
……魏年丰应下比试,她穿御赐宝甲,阿史那挚鲁许魏年丰先放三箭。缜问华其时随行,将甘泉道如铜网般包住,阿史那挚鲁却确实如约只携骑兵一百,缜问华便将兵退让,身领百名骑兵有备于魏年丰之侧。
且说这百名骑兵数数皆是魏年丰亲近之人,缜问华时惟与次女缜展飞同立,大女缜暮水甚至不在场。
两岸虽遥,其时阿史那挚鲁并不着甲甚为猖狂,魏年丰以箭比之,想三箭可杀,首箭射中簪缨吓破其胆,挚鲁却微一低头,箭恰恰走过,缜问华大声质问“何故躲避”,挚鲁笑道“秦人不懂规矩,在下并非木桩子,怎能一毫不动,方才乃是偶然。”
魏年丰二箭欲中其颈,却见挚鲁仰头叼箭,周身不动,她两齿一折,箭羽作半分开。
魏年丰怒不可遏,怕其胸中暗暗有甲,便往腹部放一箭,虽为精确重力之箭,旁边忽有马嘶,挚鲁往侧一退,指为受马之惊。
突厥之无耻使魏年丰随从怒冲发冠,她却道:“该我了。”
她草草挽箭一射,毒箭投入甘泉水中,黑绿之色微显,魏年丰这边有人大笑挚鲁无能。
魏年丰定下心神,心想箭来时便躲闪,况且这才二寸长之小箭,能有什么能耐呢?
挚鲁第二箭射魏年丰颊,未想偏离,从耳侧擦过,魏年丰因察觉到并未躲闪,挚鲁那方却有人躁动大叫“还不纳命。”
魏年丰这边人人怒火深藏,魏年丰却是愈加冷静,她心想诚然一动不动,就看挚鲁出丑,自己少少赢得人心,也不算白来一场。
挚鲁抽箭,向魏年丰肩部射来,魏年丰确信躲开之时,却有一箭追来,速度力道远非先前可比,此箭迫使前箭改变方向,至魏年丰胸前,先箭已落,此箭则扎入胸甲。
缜问华拔刀而起,挚鲁确是“啧啧”,“魏氏想命不能久,如今扎入胸甲之箭乃是皇王赐予我之毒箭,且休命罢!”
百员骑兵转身离去,魏年丰百骑一拥而上,查看伤势,将其运回大营。
魏年丰中毒不敢妄动,乃有随军名医药阙治理,她见魏年丰胸前一片红肿,道鸟毒确已入体,以毒箭残毒入于强壮兽类体内,用她想好的解毒药拌于饮食,三日即解。
军人皆谓突厥不识医药,恁的无知,,一般毒药,因前所未见,便道其如何如何,实是痴蠢。
这药阙因受魏氏之恩,从她在这朔漠之地。。魏年丰帐中香药,凡是一切活物蛊虫遇之皆会身死,因此几席床帐之间无人能害之。
而一切食用之物,皆经验毒,凡所收受之物,皆经药阙检验,方会使用。自她拜镇军大将军以来,便是如此,多少年来习惯如此,也绝没有什么人能害到她。
她道是毒药已解……绝不知缜问华如何与阿史那挚鲁勾结送了对方一十六美女如何得了挚鲁一切亲爱。,她不知自己怎的中了毒的,只是在一天天晚,正要用餐,药阙与亲随端食进来时却已歪在椅上死了。
在外看守的侍卫各个皆没有看人进来过,两朝镇边大将,镇军大将军,镇西兵马大元帅,显赫一时的魏年丰便这么去了。
缜问华以看望魏年丰为由,手下将领,进入中军大帐,实际上已掌握了全部局势,魏年丰的老臣们多是不明所以,她们跟随缜问华出于自然,且信赖她在众人面前流的眼泪。
缜问华将魏年丰殓毕入棺,宿州地方查川镇一镇一家,魏年丰落府于此,当年最受疼爱的小公主携家口来玉门大哭不止,将魏年丰迎回,一路百姓跟棺哭诉不止,送走这位忠厚之臣。
缜问华向玉玲公主承诺魏年丰必拜辅国大将军而终,荣耀无极,,公主与弘文帝称道兄妹,而与江夏王素无情分,虽不知缜问华如何做,终是笑笑点头。
魏年丰之事告一段落,消息发往西安知道,西秦大哗。
缜问华虎狼之心无人能知,她自己身上却还有一段故事。自除去魏年丰之日起,便是她缜氏掌权,回复国初尊荣,让休养生息于苏州如今不知流亡何处之缜氏本族知晓她的先母做出的决断方为正确之时。
自此日起,缜暮水也不必当她嫡女,作为障眼法,既混蒙魏氏,也混蒙缜氏本族,如今,能继她事业的女儿——缜融飞,也该站上台面了。
“叫暮水来见我。”缜问华好好地抚摩了一番影壁背面的美人像,一时有些陷入往事中。
缜暮水为家族人好生看管着,自甘泉射箭之事起,不,自七夕那次回来之后,她就一直被这样对待了。
也不对,任何时候,只要她被利用完之后,一直便是这样。
母亲不喜欢他,一直都知道,不过她却爱差遣她去做一些重要的事。这是得了她的信任吗?不是的,她只是她的一枚棋子,一枚终于要用废的棋子。
如今,是时候了。
“母亲。”
“跪下。”
她听命跪下,眼前的女人已是一面阴狠,她打量她的神情像什么脏物。
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明明她还同那被称为天人之姿的祝晴风一样只从外表就被人称赏的。
缜问华一脚把她踢倒,用脚踩住她的头发,一双手伸出来检查她肩膊、胸腹、膝腿上的大穴,竟是阴冷带笑:“喂你吃那丸药毕竟有效,造就武功在同辈十倍之上,如今停用,你自有好苦吃。。命既不长,我也不想亲手杀你。去那地下宫城好生自歇吧,你知道在哪儿,对吧?”
她一掌把她打飞出去,门口行人已退,只有一个武林中人叫咎良歌的,她最为信用,如今叫她把她送进死途。
她可一句话还没说呢?对待一只狗想必都不如此过分。
魏年丰最盛时手握五十万大军,可想象当年突厥的攻城有多激烈,她生于突厥最为强大之际,如今到了晚年,也是只守不攻……缜问华与她不一样,缜问华爱训出纪律严明、强壮忠恳的士兵,也爱挺马出玉门,查探地形。
这些年来,她常跟从她如此。即使是现在确属突骑施的地方,她们也都拍马行过的。
有一次,便见古城遗迹,百年风沙,甚多遗迹皆显得身姿零散,然而这个,遗壁上的图画大有可观,缜问华认定此城大有来头。
以后缜暮水出行车师,带回一本造城工匠所绘的图谱来。缜问华与她日夜案摩,从沙土里挖出曾处于此城中心的一个东西,想必是王殿顶部的藻井一类的东西?呈椭圆形,花纹甚为细致,神异的绘画无法探究其源。
当时佛教已很流行,壁画有很多此类题材的东西,两人将图案拓下交给通达识者认定,却说不是,绝不是源自天竺影响的东西。。试想每个民族的先人所信的那些虚空缥缈又极致奇特的神话……那种在历史长河中已成为古老记忆的东西。。这个古城的人民就具有那种信仰。
两人只是无心之下并掌按在了那圆盖之上,却有一股力量推她们起来……那盖竟向上打开了,簌簌的沙土掉进了黑漆漆的洞孔,烈日之下,洞底一角的闪光最为吸引人的注意。
两人测距之后,缜暮水飞身而下,只见正下方是镶嵌金边垒起的宝盒三个……她见到她此生都未见过的珍宝,,不愧西域为多宝之地么?
缜暮水由缜问华吊绳而上,为了尽探此洞,缜问华派了更多的人来,此洞洞底甚阔,有九个黑黝黝的通道。因想还有钱财可取,派九人去,却没有一个人回来。缜问华特与缜暮水准备万全,行入一洞,一探究竟,低矮的沙洞竟有岩砺芦皮在顶,细细黏合,使洞内结构稳固。每隔数米,便有烛台,但看起来就像没有使用过一样,她们前行去,自知拐了很多个弯,直到闻到一阵腐臭的气味,见到一具悲惨的尸体时,她们方知进入的人乃是找不到出路而死的,这没有什么别的恐怖的地方,最恐怖的地方便是如迷的路径,然而两人皆是记忆圣手,方才起便紧记道路的,分毫不差走了出来。
此洞仅能从上开启,从上关闭。以后便知若放人入洞,不予支援,必死无疑。若放入后扣上顶盖,一派黑暗,更是速死。
缜暮水死心之际,便想起了和祝晴风关于棋局的一番讨论来。
如今不就是死棋么?就如祝晴风玩她于鼓掌之间,缜问华向来玩弄她与鼓掌之间。因打不过那个叫咎良歌的人,且缜问华请来了上三代缜氏罪人作家法惩戒,她不敢抗她的意,身有毒药,亦不敢远逃……不,不对,都是早死,她不逃开,全因想看看缜问华是否真如此无情罢了。
她果然过于天真了?
于是现在对着这盘死棋。
……
略过缜暮水受画图启发,想到了频繁闪现的天女奏箫,旁有白虎似的犬似的动物的图像,成功驱动音兽,从迷宫离开,到达且末河一大低洼处险险逃生。
不知谁人,曾想淹城?然究竟未有作为。她存三箱宝物在此,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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