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志

　　第九章 往事2

　　外面是冰雪漫天，祁的住处却温暖如春。

　　纾带着宋祁进来的时候，被热乎得泪眼汪汪。一鬼一玩偶迅速找了个角落躺下来。纾直接一边头枕大地修整，一边挑拣能够用的身体；反正这些是他的记忆，剩下的他都知道。而宋祁则勉勉强强支了个脑袋，皱眉看着。

　　祁从兜里拿出那块石头放在地板上，大大地画了一个阵图，将自己和石头一起框进去了，然后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因为是从纾的视角看，祁的面庞被炉光映着，柔和到了极致，简直比温润如玉还要温润如玉。即便已阅尽千年，再来看，纾也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番。

　　那边宋祁看着当年的自己出了神。这一段，他是有些记忆的。

　　印象中，他和最初那石头形态的纾谈了一次话。

　　“你为何不走？”

　　“石头”的声音很好听，清清脆脆的：“你不是也没走嘛！”

　　“我是问你为何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呢？这里不好么？”

　　祁没料到会被反问，狠下心来黑了无常之境一把：“这里怎么好了？天气无常，气候恶劣，山川贫瘠．．．．．．”

　　话没说完，就被懒洋洋地打断了：“要真是你说的那样，我们都不会在这儿了。这里怎么不好了？朝夕千变万化，融汇四时之景，万里江山静好，只待我挥袖耕耘．．．．．．”

　　那“石头”突然停住了话头，接着不可置信地嚷道：“你做什么？！”语音里掩不住的惊慌和焦急。

　　——因为他看到对面把自己捡回来的那个大哥哥突然笑了一下，伸手在勃颈处抹了一道，立即见了血珠。

　　“无妨。”祁应声道。他蘸上鲜血，起身走到石头跟前，蹲下来，细心地为它点上。

　　“石头”拼命地扭动。这人算是自己的再生父母，怎么能要他的血呢？可是没办法，他此刻的身体正疯狂地吸食着血液的灵气。不一会儿，他便感到体内修为已经足以让他化成人形，甚至，还在不断地输入。

　　他惊慌地伸出手想去按住祁，却被握住了。那人低声说：

　　“吾将引君相知，不知可否一见？”

　　听闻此言，他直接愣住了，是魂魄出窍的那种。

　　他突然看到对方笑了，眼眸中映出一个人影。他猛地低头，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舒适的半透明色、修长的身材、隐隐的灵光，都是面前这个人给的。

　　而他自己，就在片刻之前还放火燎了这个人的屁股。

　　他抬起头，颤抖着嘴唇，却不知从何开口。只听对方温婉道：“你好，我叫祁。”

　　他动了动喉头：“你好．．．．．．我不知道我叫什么。”他埋下了头。

　　感到祁摸了摸自己的头顶，他听得对方说道：“那你就叫纾，丝予纾，好么？”

　　好听的声音，好听的名字。

　　从那一刻起的几千年，纾不曾离开祁左右。因为纾觉得，无论做什么，跟祁在一起才有意义。

　　一轮回忆落幕，宋祁下意识掐了掐眉心。纾恰好睁开眼看见，问宋祁：“怎么了？我临时给你找的身体不合适？还是想起的太多，不舒服？”

　　见宋祁没答话，停了一会儿，叹口气说：“其实你应该没什么，不舒服的是我。你给了我一半修为，让我早了几百年修成人形，后来又陪了我几千年，最后你的功德还让我得了．．．．．．其实，坎坷的一直是你啊．．．．．．”

　　“．．．．．．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话音到最后，便逐渐低了下去。

　　宋祁垂在身侧的手捏成了拳头，指甲发白，手背青筋爆出。

　　然而最后，从他嘴里出来的却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现在莫要争论那些。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纾又看了他一眼，多多少少有些疑惑。他转身在空中画了一堆乱码，没转身，只是将手伸到肩后，道：“来吧。”

　　身后，宋祁盯着那只修长优美的手看了两秒，随后握了上去，站到了纾身边。

　　一切都像千年以前，哪怕一个默契的举动。只不过是位置颠倒了而已。纾心中暗想，手上一拽，两人一起扑进乱码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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