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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亲
他一个即将堪破红尘的真人,岂能俗气到被几两银子就收买了。
傅永知道傅云城没道理可讲了,只好道:“叔父在京中与谁来往徒儿自然是管不着的,只是往后这些递东西的事,叔父还是少往自己身上拦的为好。”
“这么贵重的孤本,叔父还是还回去的好。”
别弄到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完,他直接拂袖转身走了。
南玉见自家公子都走了,哼了一声,把手里的茶往茶几上一放,爱喝不喝。
他从三年前就开始跟着傅永,从未听公子提过傅云城和傅青玦两个,今天看到这情形,登时明白了大半,心中老大不痛快,心道:从前你们不关心公子,任凭他吃苦受累,等他中了状元,你们觉得有好处了,就找上门来了,这也罢了,还处处打着他的名头惹事,真的的让人寒心。
南玉越想越气,一袖手,不伺候了,恨不得立马把这二人赶出大门,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傅云城刚在杜世麟那里得了极大的礼遇,他一发不可收拾地以为走到哪里都该享受那个待遇,被南玉一甩冷脸,登时就受不了了,把袖中的《明宣通鉴》抽出来往桌子上一甩:“东西我送到了,告辞。”
有上清观那个宝地托底儿,他才不想在傅永这里多停留一会儿,况且人家又不欢迎他,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傅青玦,你还杵着干嘛?”
傅青玦狠命地摇了摇头,直往南玉身后躲:“我要跟着大哥。”
亲生儿子不给自己面子,傅云城眼珠子凸瞪,跺了跺脚:“反了,反了。”
连说两句,骂骂咧咧地走了。
也好,省得花他的钱。
等他走了,南玉呸了声,拿起桌子上的《明宣通鉴》,瞪了一眼傅青玦:“去烧点水,别想着在家里吃闲饭。”
不走是不是,那就在这儿当驴吧,有的是活儿,不信逼不走你个小东西。
傅青玦朝他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往后院跑了。
有饭吃就行。
他可不要再跟着傅云城了,亲爹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不过,发起狠来连自己都能卖,何况一个现成能换钱的儿子。
沐王府。
沈居附耳上前,把傅云城怎么去的傅家,又怎么负气离开的前前后后对杜世麟说了一遍:“只要傅云城进了上清观,再想迈进赌场一步,可就难了,傅永往后,可就没有后顾之忧了,王爷给他这么大的恩惠,他该好好谢谢王爷才是。”
上清观是一座皇家道观,光华照耀,殿角参差,殿内管理森严,道人除了炼丹修行外,几乎没有多少机会外出,更不要说滋扰生事了。
只能一心炼丹修道,为皇家祈福。
倘若傅云城去了这里,对傅永来说,真是又体面又少了诸多麻烦。
实是好事。
只可惜傅青玦那个小子不肯跟着他去,尚需再花费几分心思。
傅永叔父三人的底细早被沐王府打听清楚了,要不是他们下套,傅云城没那么快就败光家产,也不会赶在这个时候进京来投亲。
傅云城一来京城,无论他要赌还是要风流,傅永都得纵着他,一旦稍有微词,就会顶个不孝的帽子在头上,无论日后升官还是考核,都会被御史台那些老顽固拎出来鞭尸,踩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因此杜世麟把傅云城弄去上清观,那真是雪中送炭,暗室点灯的举动,是个天大的人情。
“这么说,傅永定会感激本王?”杜世麟挑眉问道。
他生的偏瘦,在屋中只穿了薄衫,行动处多了几分秀逸,嗓音是那种沉稳而内敛的,引的服侍在外的侍女频频侧目,时不时朝这边望过来。
沈居面色一沉,放缓了声调:“会的,王爷。”
为了这件事,花费的银两倒不必计较,单就上清观那个位子,就不知多少人垂涎着呢。
杜世麟又想到些什么,咬牙道:“你不是说津王方才在傅宅,他去哪儿干什么。”
如果杜北宸那边挖出他们沐王府给傅云城父子二人下套引他们进京的事,可就弄巧成拙了。
杜世麟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王爷放心,津王府的人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翻不出花样来。”沈居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听的杜世麟面色回暖:“北宸那边要盯着,圣上那里也不能懈怠。”
熙元帝那个老东西,看着是个好说话不管事的,细细一忖却不难发现,他在位长达二十六年的时间里,没出叛乱,没出权臣,就连边疆都是安安稳稳的,说他没有半分手腕,谁信。
杜世麟深知,越是这样的人,眼睛越是毒,内里越有算计,万不能有一丝疏忽。
“是,属下谨记。”沈居道。
“得傅永者得天下,”杜世麟又道:“听说津王在淮意坊押了个局,还到处散布这种话?”
“是的,王爷,属下已经打探过了。”沈居道:“他这是在给自己造势呢,咱们大可不必理会,您只要知道,太子之位非您莫属就行了。”
只要杜世麟当上太子,区区一个傅永,到时候不召,怕要自己前来投靠了吧。
当务之急是尽快让熙元帝下诏,把太子之位名正言顺地抓到手里再说。
杜世麟嘴角挑起一抹冷笑:“你说的对,让他折腾,本王先瞧瞧他的本事。”
杜济近来没怎么闲着,尽跟着熙元帝忙二位皇子进京的事儿了,这刚进府喘了口气儿,宫里的传旨太监就上门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左右不过虞国公史一荃来找熙元帝,东拉西扯说了半天,原来是想把府里的嫡长孙女史爱倩许配给杜世麟,来探探口风。
熙元帝一合计,虞国公这么一来,也就是表明要保杜世麟做太子了,他心里头顿时有些不快,和杜济唠叨道:“朕还没说要立世麟呢,他们倒先起哄上了。”
一个个手伸的有点长了。
杜济从来爱和个稀泥:“以虞国公府今日的地位,又是嫡长孙女,婚配给皇子也不算高攀,只是北宸比世麟年纪小,皇兄想,虞国公怎么也要先给兄长说亲吧?若上来就给北宸说亲,那才真叫人多想呢。”
既不说虞国公有打算,也不说杜世麟暗中做过什么,只把这件事推在二位皇子的年纪身上。
熙元帝道:“莫非是朕想多了?”他摇摇头:“英王啊,就算虞国公府没有攀附太子的心思,朕也不能答应这门亲事。”
虞国公府史家三朝老臣,门生故旧遍布朝野,关系盘根错节,这棵大树一旦挪到杜世麟哪儿去,那这天下还有他什么事,提前退位得了。
“皇兄,”杜济默然良久,斟酌了半晌才道:“你说,咱们是不是错了?”
或许当初就该从子侄们中选一个出来,直接立为太子,一下忍了两位皇子,为了这太子之位,可是要争个你死我活的啊,争不上储君的,一般来说,下场似乎不会怎么好。
生死当前,谁还能不争呢。
平心而论,杜世麟也好,杜北宸也好,都是他的亲侄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最后谁杀了谁,他心里都不好受。
“朕没错。”熙元帝还是摇摇头,正色道:“二十多位侄子中,世麟最稳重,有贤名,照理说由他来接替朕这个位子不错,可是英王啊,朕心里一直放不下件事,朕害怕朕百年之后,世麟不会只做守成之君。”
“皇兄是怕世麟效仿秦皇汉武对外开拓疆域对内整顿吏治?”杜济问。
他心道:可不,谁都怕折腾,一旦翻车,老祖宗又不能从棺材板里爬出来揍活着的玩意儿,只能在地底下揪住熙元帝打骂,搁他,他也不敢找个能折腾的来让自己死后添堵。
熙元帝想了会儿,道:“当年太师梁孡说过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说到这儿,他半阖凤眸,像是累及了般,抬手揉着眼下一团乌青。
“梁太师说‘我朝已经到了无为而治的时候,做君主的太折腾了,反而不是好事。’”杜济极其难得地想起这些正经东西,嗓音犹如来自九天,去向飘渺:“梁太师当年要皇兄做个守成之君,皇兄如今也希望太子将来做个太平之君。”
而杜世麟,却恰恰不够平庸,恐怕不甘心做个守成之君。
“朕当真是两难。”熙元帝缓缓道:“要是北宸能收敛收敛玩心,日后做个守成之君,善待世麟和你们,朕就放心了。”
然而这小子入不了满朝文武的眼。
“北宸。”杜济苦笑:“怕是和臣弟一样只会玩乐。”
别说,杜北宸那德行真是随了他,要不是熙元帝下手快,他都有些想认儿子了。
熙元帝这么多年的仙丹不是白磕的,前面铺垫好就开始遣人跑腿了:“虞国公这门亲事,朕不能出面,英王啊,你跟世麟提一嘴,让他自己了了吧。”
杜济:“……”
敢情是让他去当棒槌的。
熙元帝又交代一句:“虞国公那边,你也透个口风,就说朕许诺过瞻王府,无论如何要为北宸订一门好姻亲。”
明说就是你们虞国公府不是要嫁孙女吗,杜世麟不成,杜北宸考虑一下?
杜济一下噎了:“……”
皇兄这不厚道啊。
凭什么他跑断腿就为了给杜北宸那个混账侄子捡漏娶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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