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总和他的五个男朋友

　　老师们说郭玲玲回乡下爷爷家过年，正月初五那天早上，死在了老家，也许怕影响小朋友们的心理健康，老师们把情况说得很隐晦，既没有说郭玲玲是被杀死的，也没有说凶手拿石头把郭玲玲的头砸了个稀巴烂。

　　可惜大人往往太低估孩子的承受能力，也低估了孩子与世界周旋的决心，小牧白在学校图书馆上网查新闻资料，进一步了解案情细节。

　　郭玲玲老家在涧头村，爷爷家养牛，有个养牛场，案发当天清晨，爷爷担心几十头牛在正月里头没吃饱，郭玲玲懂事主动去养牛场看牛，结果一去不复返，死在了大门口，警方推断死因是石头打击头部导致的颅骨骨折。

　　因为郭玲玲还是个小学生，仇杀的可能性很小，死时全身衣物完整，没有遭遇猥亵的痕迹，警方怀疑女孩大清早遇见了偷牛贼，偷牛贼狗急跳墙下重手杀人灭口，所以一开始将首要调查发展锁定在惯偷身上，后续又对郭玲玲的亲属、郭家大人的仇家等进行了将近一个月的排查，但是仍然一无所获。
　　三十天、五十天，再也没有人给小牧白买面包牛奶，他也没有心情存钱买课外书，天天看报纸，听本地新闻，凶手依然找不着。

　　人总会死，有的人死得很快，昨天还一起上课，突然就没了；有的人死得很慢，受尽折磨，才在痛苦中离开这个世界。

　　小牧白想起了亲爹，林民青死的时候只有36岁，胰腺癌，住了一年院，死的时候身上全身多发性水肿，布满黑褐色瘢痕，像一块涨了气的烂肉，恐怖得连懂事的小牧白都不敢靠近，而他原来曾是一个那么讲究的人，90年代留美的博士，K大医学院副教授，每天早晨一定要喝手磨咖啡，衣服不熨帖得整整齐齐不出门，身上总会带一块手帕。

　　来不及告别和漫长的煎熬，究竟哪种更让人难以接受，小牧白自己也说不清，他们都是被夺走的，一个被疾病，一个被坏人，人没有办法惩治疾病，却可以找坏人算账，他看了看一直放在书包里的梳子，人对你好，你就得感恩，欠了一个学期的面包牛奶，总得还人家什么。

　　小牧白决定出发探寻真相。

　　他要去一趟涧头村。

　　好学生撒起谎来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小牧白说周六要去朋友家玩，颜慧娟给他准备了一袋串门送人的苹果，还给了他五块钱车费，叮嘱小牧白到别人家要表现好些，别失了礼数。

　　小牧白拎着苹果走出门，坐上公交车来到了江宁市汽车客运站，掏出全身积蓄买了一张78元的大巴车票，一个人踏上旅程。

　　涧头村位于江宁市北部，坐大巴约有三个小时的路程，小牧白身上还有127块钱巨款，他抱紧书包，警惕地看着四周的一切，精神炯炯地坐到了目的地。

　　郭玲玲爷爷家的养牛基地在涧头村南部，三面是隆起的草坡，一面有一条小路延伸出去，小牧白沿着小路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层水泥平房，平房外头围了一圈铁栏杆，大门锁了，门口摆了一个花圈，花圈前有一个盛满烧毁冥币的瓦盆，土里插了十几支烧尽的红烛，大概郭玲玲就是死在这里。

　　小牧白站在死者逝去的地方，从书包里掏出那把梳子，放在瓦盆里头，又从书包里掏出一袋面包和一瓶牛奶，一齐放在瓦盆旁边，然后虔诚地对着空中拜了拜，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郭玲玲一定会现身告诉自己凶手是谁，可是他等了很久郭玲玲都没有出现，所以这个世界上一定没鬼。

　　“再见，郭玲玲。” 小牧白擦了擦眼泪，走近养牛基地，踮起脚尖，透过十字形的栏杆往里看，可以看到里头约有两百多平米大小，中间夹着两条30cm宽的通道，通道两边是一个个隔间，每个隔间关了几头牛，牛屎味混着着干草味，形成一股腥甜霉变的气息。

　　小牧白开始沿着养牛基地走，基地边边是沟渠，沟渠边长满野草，走一圈要七八分钟，小牧白观察得仔细走得慢，花了二十多分钟才走到大门的反向一边，蹲在沟渠上，拿着棍子检查淤泥里的东西，突然，小牧白听到了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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