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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店风波(一)
夏雨回到客房,洗了把脸,就听见小三在门外喊:“丰公子,小的给您送饭来了。”
“进来吧。”夏雨把手擦干。小三举着一个大托盘进来,手脚麻利的把饭菜摆上桌,一盘瘦瘦的白斩鸡,一盘青椒肉丝,一盘酸辣土豆丝,一个煮鸡蛋,一碟腌菜,一碗清汤,一个大白馒头。夏雨不禁皱了皱眉:“怎么天天都吃这个,你们的厨子不会换个花样么?”
小三惊讶的望着他,又低头瞄了一眼那盘白斩鸡,咽下口水,忍不住道:“丰公子,顿顿都有鸡肉呢,您……还不满意?”
“算了……”夏雨抿了抿嘴,悻悻的坐了下来。虽然是故意这么说的,但小三这幅自然而然的态度,还是让他的心中有些羞惭。从某一方面说,他确实是一个从来没有忍冻挨饿,辛苦工作,不知人间疾苦的人。
对柳国的平民来说,有腌菜,有盐巴,有旱谷,有面粉,有一套过冬的棉衣,有一间挡风遮雨的房子,还有一块可以获得收成的田地,这样的生活已经算是十分幸福了。但在昆仑,这种生活水平恐怕只存在于少数贫困地区。
闵郡太守在民间的名声不好不坏,他治理下的闵郡状况,与其他郡城差不多。平民的生活水平,只是维持在温饱线上而已。而且这些并非全部,为了保持市容市貌,很多郡城级别以上的城市,是不准流民进入的。也就是说,在夏雨尚未去过的更为偏僻的乡镇,还有很多人因为天灾人祸,而饥寒交迫,流离失所,朝不保夕。
每当想到这里,夏雨的心中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隐隐的沉痛与焦躁。作为柳国之王,他怎能让他的子民继续过着这样的日子。
“丰公子……您还有吩咐?”小三小心翼翼的叫着夏雨。
“没事。”夏雨回过神来:“我的酒呢?”
“掌柜的等会就送来……”他话音未落,就见茶蘼笑盈盈的走进来,手中举着一个白灿灿的银盘。盘上放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金酒壶和一只配套的金酒杯,旁边还有一碟花生米。
夏雨看了一眼璀璨的金酒壶,似笑非笑的道:“掌柜的还真大方,竟然舍得用金器。”
茶蘼笑道:“《五行丹道》有云‘火生金,金生水’,如此美酒,自然要用金器保存,才能保持其醇香原味。”
夏雨恍然大悟般的道:“原来还有这么一说。”
“丰公子,您慢用。”茶蘼与小三恭敬的离去了。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夏雨脸上的笑慢慢的消失了。女怪的声音从阴暗中冒出:“主上,确实如您所猜测的那般……”
夏雨悠闲的倒了一杯酒,看着碧绿的酒水映着金黄的酒杯,嗅到一股清甜诱人的醇香散发出来,他喃喃的道:“确实是好酒……可惜了……”
大约一顿饭的功夫后,小三重新敲响了夏雨的房门:“丰公子,小的来收拾了。”他敲了几次,房内却没有人应答。
小三忍不住推开了门,只见夏雨趴在桌上,好像已经熟睡了。他走上前,推了推他:“丰公子,丰公子……”夏雨动也不动。
小三拿起一旁的金酒壶摇了摇,里面已经全空了。他看着昏然不醒的夏雨,嘴角微微的勾起,转身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队身披鳞甲的士兵鱼贯而入,领头的正是那位守城的八字胡。不过他们一进来,却是大吃了一惊。
夏雨端坐在椅子上,正冷冷的注视着他们,肩上背着一个大包裹。他的视线扫过躲藏在门外的茶蘼,冷冷一笑,道:“掌柜的,你的酒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三杯倒’啊。”
茶蘼惊恐的道:“丰公子,这不能怪小女子……这……都是……何爷……”
“住嘴!”那领头的队正狠狠的瞪了茶蘼一眼,茶蘼惶恐的低下了头。
夏雨冷冷的道:“城卫大人,擅闯民居,滥捕无辜民众,也是犯法的吧。”
八字胡“哼”了一声,从身后拉出一个布衣汉子,指着夏雨问道:“认识他吗?”
那汉子摇了摇头:“官爷,咱不认识。”
八字胡转首对夏雨道:“例行检查,拿出你的旌券。”他的态度冷漠,和几天前判若两人。
夏雨面无表情的递上旌券。八字胡看了看,递给布衣汉子,那汉子一看就惊叫起来:“官爷,这是咱的旌券啊。”
遗失旌券并无大碍,不过借给别人非法使用就是欺诈之罪,按案情严重程度,可判处三月至三年不等的监禁。
那人露出惶恐的神色,扑通一声伏跪在地:“官爷,小人一点都不认识这个人,也不知道小人的旌券怎么就到了他手上,求您一定要明察啊。”
“好了好了!”八字胡不耐烦的喝住他,严厉的盯着夏雨,朝其他士兵一挥手:“拿下!”
他话音刚落,就听夏雨暴起一声大喝:“放肆,谁敢动手!”他瞪着那些士兵,尽力表现出凌然不可侵犯的贵族威势。
在这个世界,人与人之间存在着封建式的等级划分,不可轻易逾越。一个贵族犯罪,哪怕被捕行刑,也不能被粗暴对待。虽然柳国号称十二国中的法制之国,但法律永远只在同等级之间奏效的真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那些士兵们倒真的被他的姿态所震慑,面面相觑,不敢动手。夏雨朝脸色阴霾的八字胡傲慢的“哼”了一声,大模大样的解下身上的包裹,从中取出一只长条形的布袋。
八字胡脸色一紧。夏雨利落的解开布袋,取出那把卖相与品质均很适合耍帅的宝剑,潇洒的抱剑挺立,抬着下巴藐视众人,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局势一时僵持。
与那队正毫不退让的互相瞪视着,只有夏雨自己明白内心的紧张,因为成长环境和自身性格,他从小养成察言观色,揣度人心的习惯。
他从那队正细微的表情动作中,慢慢的发现了被掩藏着的浓烈的杀意。虽然现在唬住了这人,但是若无下一步的对策,事态可能会朝着超出他想象的恶劣方向发展。
旌券只是借口而已,为什么特意去调查了自己的旌券呢,为什么带着一群士兵来捉人呢,为什么不给辩解的机会态度如此强势呢?绝对不仅仅是旌券的关系。
这时,八字胡突然放缓了口气,苦笑道:“尊驾……您这样不是让下官为难嘛,就算伪造旌券也不是什么大罪,您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跟我们衙门补办一下手续,通融通融也就过去了。若是真动了手,可就变成袭击官差的大罪了,要格杀勿论的……”
他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对夏雨拱了拱手,露出恳求的神色:“方才……是下官冒犯了,不过这也是按章办事嘛,您就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吃公家饭的,劳动大驾随我们回衙门一趟吧。”
夏雨听着这一番软硬皆施的话,不由的有些迟疑,想了想,道:“随你们回衙门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剑……不会要先交给你们保管吧?”
八字胡闻言,面露喜色:“您明白就好了,这也是例行公事嘛,等办完了手续,就会立刻还给您了。”
夏雨立刻转了脸色,嘲笑道:“我随便说说而已,你还当真哪。你是白痴,我可不是。若缴了兵器,进了衙门,你还会让我走着出来?”
这是他心里的最大隐忧,现在局势不明,若被一些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暗中抹杀,那就死的太憋屈了,愤怒的刘麒八成会在他的墓志铭上写——自作聪明任性妄为者之下场,后人当引以为戒,勿效此儿模样!
可是另一方面,他也不甘心就此逃走。若是每次遇到危险都不明不白的逃走,他的历练之途还有什么意义。
“你……”八字胡气结的瞪着夏雨。
“为何不会!”突然有人开口说话,夏雨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男子自外面走入,此人身着玄衣,手握长剑,正目光锐利的看着夏雨。
八字胡及士兵们一见此人,似乎都定下了心般舒了口气,退到一边恭敬的行礼:“小司马大人!”
男子径直走到夏雨面前站定,道:“衙门又非龙潭虎穴,有什么去不得的。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难道我们这些朝廷命官会谋害你么,还是说……你自己心中有鬼!”
夏雨打量着这名被称为小司马的男子,发现他身形修长,青发青眸,眉目英挺,是个充满阳刚之气的俊美男子,而且他外表的年纪竟然和自己相差不多,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
夏雨的视线扫过男子手中的剑,缓缓的道:“我听说,要爬上大司马或者小司马的位子,除了立有战功,自身也必须是一骑当千的武学高手,要么……就是花上几百万两的银子来垫脚,你是属于那一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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