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世界

　　午后的阳光穿过走廊，悄悄爬上叶镜靠窗的桌，慵懒地数着时间的分秒。

　　关于“叶镜”这个名字，叶镜也曾有过自以为是的美妙的寓意解释。

　　也许是陈纾希望她做一个澄澈旷达的人，亦或许成为一个去照耀别人的人。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捧着老字典坐在地上，翻啊翻，发誓要找出一个好的典故。

　　古镜照神。

　　古镜未必能找出人的形貌的细毫之处，但却最能从中看出真实神态。

　　叶镜坐在那里，想着妈妈一定是要我做一个能看懂别人的人。至少那时候天真的她为自己身上所背负的期许而感到伟大，她把那页纸撕下来小心夹紧自己的有锁日记本里。

　　只是不久后叶镜就觉得自己先前的解释就是个笑话。
　　她猜测或许是出生那天，陈纾转头刚好看到镜子。又或者······以镜为鉴，用来煎熬她自己。但无论哪一种，都足够让叶镜轻笑。

　　可陆臻东说镜子多好，阳光能住进心里，简单还能温暖别人。
　　叶镜不语，看着陆臻东站在莱江河堤上，河里的风吹动他的衣衫，真的····岁月无限好。
　　那张折皱的纸也留在了那天的莱江河风中了。

　　阳光真暖。

　　叶镜呢喃了一声。
　　赵科洛为什么一直在扯自己的衣服。
　　叶镜终于忍不住抬头，出现在她惺忪双目里的确是龚丽芳严肃的脸。
　　龚丽芳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老师。
　　每天都梳着同样的发型，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按照赵科洛的话本是一个师太的标本。
　　为什么说本是？因为她对学生一视同仁，平时也经常关心学生。唯一一个底线就是不能在课上违反纪律，必须好好听课。谁要是上课不好好听，无论成绩好坏，都要写三千字检讨加额外物理作业。
　　但她唯一看不顺眼的学生就是叶镜。
　　叶镜也最讨厌她。
　　哪怕是那么一个标榜有素质有教养的人也会在背后面说小话。
　　好好的女孩子行事作风那么风尘厌世有什么好的。那双眼睛长得就知道以后不是个安稳安稳过日子的人。
　　叶镜站起来，余光瞟到韩沛也站在座位上。
　　龚丽芳并没有多为难叶镜，摆着脸让叶镜站着上课。
　　龚丽芳让韩沛坐下。可韩沛出人意料地说自己也出神了，应该站着清醒一下。
　　叶镜没有回头，只看见前面的周艳原本得意的笑容渐渐凝固。

　　下课铃声响起。
　　赵科洛对自己没有做好侦查工作表示抱歉。叶镜伸了伸筋骨，撩了撩自己散乱在眼前的头发说没事，和你无关系。
　　袁百惠过来问赵科洛要不要一起去厕所。
　　两人挽着手就离开了教室、
　　站了大半节课，叶镜倦了趴在桌上，放空着自己。
　　从桌子上传来振动感，叶镜懒懒地转头一看。
　　韩沛把一瓶风油精放在她桌上，只说：“上课提神。”
　　然后一声不吭地回到了自己座位，埋首刷题。
　　叶镜不明白为什么他看起来一脸不耐烦？索性就任它放在那里。
　　结果一阵风，韩沛的手触上了自己的太阳穴。不知道是他指尖冰凉还是风油精的特殊触感。
　　下午的课，教室后角一直混着一股风油精清凉又有点刺鼻的味道。

　　晚上六点半铃声一响，班主任果不其然叫叶镜去办公室。
　　“我们先来看看你这成绩。”他让叶镜搬了把凳子坐在他旁边，然后在电脑上拉出了成绩排名。
　　“物理，还是物理。没什么好说的。不加物理，全班第三。但这次物理比上次还低，一下子掉到了班级十一。我还听说你在物理课睡觉。你有什么想法说说？”
　　“太困。”
　　······
　　班主任对着叶镜讲了滔滔不绝地讲了大堆道理，正要喝口茶缓缓时，韩沛站在门口喊报道。
　　牛红军看了看叶镜，就打发叶镜先回去了。

　　晚自修的课间，走廊就是男生打闹的聚集地。
　　叶镜小心地避着追逐推搡的人，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她转头看见是韩沛，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快就从办公室出来了。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用手指了指走廊最那边的转角。
　　到了角落里，耳边也清净不少。
　　“我帮你学物理。”少年直截了当，听起来倒像是求人的。
　　叶镜愣在原地。
　　角落里昏暗的灯光隐藏了彼此的表情。
　　“为什么？”叶镜不明白。
　　“你物理不好，我正好物理好。”
　　“物理不好的又不止我一个。”
　　“可我想帮的只有你一个。”
　　韩沛说得一本正经，甚至让人忽略到其中的暧昧。
　　“你想，成绩好了，至少省不少麻烦。就算成绩本身不重要，但只要做好才有机会去做想做的事。”
　　叶镜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

　　叶镜不排斥韩沛。
　　他看起来是个和她一样，至少表面上一样，一样的不爱管闲事，安安静静的。
　　但他又和她不一样。
　　所以当他趁赵科洛不在，而自己正在为物理题头疼，霸道地坐下抽过叶镜的试卷时感到意外。
　　叶镜拿回又被他再次抽走，然后对着叶镜装作若无其事地笑笑。
　　叶镜扭头，不听。
　　韩沛就向她靠近，盯着她看。
　　两个人就那样僵持不下。
　　赵科洛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小情铝似的吵架。
　　叶镜一看赵科洛回来就让韩沛走开。
　　韩沛头也不转就说自修课和赵科洛换一下座位。赵科洛屁颠屁颠地同意了。
　　自修课铃声响起。
　　教室里迅速安静下来。
　　韩沛拿着笔就说起题来，还让叶镜赶紧看题。
　　袁百惠等人不时怀着打趣好奇的表情回头。
　　叶镜抽过试卷，在试卷上写上几个大字：“答疑教室。”
　　韩沛笑了，收拾了东西，在那四个字后面回复到：不见不散。然后起身走出了教室。

　　“像这道，你是不是把左右手定则搞混了啊？左手定则是······”
　　“嗯”
　　“还有这道。在水平方向的匀强电场中，用L米长的绝缘线拴住重量M的小球······你就不要想太多，只要一个个去分析它所受到的力就好。首先是自身的重力······”叶镜一旦想把事情做好就会完全投入其中，倒是韩沛在旁边时不时坐在旁边偷瞄叶镜。他以为像叶镜这样性格的人被教题怎么也会有点变扭尴尬。
　　物理试卷做完，韩沛检查了一下基本上没有什么大错误，很满意：“不错。看来我教得不错。”
　　“是我聪明好吗？”
　　“行行行。”韩沛顺着叶镜的话点点头，又接着问道：“你为什么取‘镜子’的‘镜’？”
　　叶镜反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侧身看着韩沛，被撩到后面的头发从两边散落，有些凌乱，遮住了叶镜侧脸。
　　“随意取的。”
　　韩沛有点失望，重复着念了几遍叶镜的名字。
　　叶镜问他为什么笑，明明他的嘴角微微一动。
　　韩沛否认，含糊着说没有。
　　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坦白自己在想：我是一场大雨，你是一片叶子。这是什么样的巧合？

　　大概是神在背后的搞得鬼，一只可爱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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