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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迹部再次睁开眼,一时懵懂,恍如隔世。
头顶赫然是长满青苔的石壁,耳中“辟辟剥剥”响起木材燃烧之声,自己竟还未死?那手冢呢?!
“手冢!!!!!!”他大喊一声抬起身来,不料两腿传来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又躺了下去。
“你双腿腿骨折断,不可乱动。”手冢清俊的脸出现在自己的上方,脸上却没半分喜怒之色,又恢复了冷淡之态。他言语虽然冷冷,话中之意却还是露出关心。
“这里……这里是……?”
“混冥崖底。”手冢眼光温润黑不见底,“我们运气很好,没有死。这崖底乃是一个深潭,我们掉落水中才得不死。”他顿得一顿,口气变得幽幽:“造化弄人……”语气之中带了十分痛苦,又带了十分欣慰。当真是五味杂呈,他凝视迹部片刻,耳根处淡淡晕了薄红,走了开去。
这句话,说的很低,迹部未曾听清,已然晕去。
手冢走开几步,见迹部毫无声息,不由大惊,他原本守在迹部身边已有几个时辰,此时迹部醒转,他心中大石方才落下。
他快步走到迹部身边,见迹部胸脯缓缓起伏,尚有呼吸,不由松了一口气,颓然坐在迹部身边。他自己也是疲累不堪,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迹部再醒来时,只见从山洞洞口之处,明媚阳光倾泻进来,火堆灰烬中冒起缭缭青烟,鸟儿啁啾之声不断,疑似到了世外桃园。自己难道尚在梦中?
忽然脖劲之处,有温暖之物动了动,侧头瞧去,竟是手冢正安安静静睡在他身边,脸色雪白,眉头微皱,睡得颇不舒服,但醒时高傲冷淡之气却一扫而空,没了不可亲近的凛然之感。
他们经历了这九死一生,如今二人依偎,得来颇不容易,迹部不由心中柔情悸动,情不自禁,吻上怀中之人额角,鼻尖,……
正要朝那淡色嘴唇吻将下去,手冢却睁开眼来,冷冷道:“你做什么?”蓦然起身,已恢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
迹部胸口一沉,强笑道:“本大爷要轻薄于你,如何?”他故意将语气说的十分下流,只盼手冢反唇相讥。
手冢却头也不回,走出洞去,丢下一句:“我去捉些鱼儿回来。”
迹部胸口余温尤存,佳人却已渺踪,连自己故意挑衅也是不理不睬,不由十分沮丧。
但他抬起身来,瞥了一眼腿伤,只见自己的双腿都用树枝固定的十分妥帖,胸口伤患也用布条裹得严密,身下更铺了厚厚干草,显然是手冢细心周到做了这许多事情。换做从前,如果不是自己强迫,手冢是连一个眼神也不会瞧向他的。更不会为他端一杯茶,如此体贴照顾。迹部嘴边露出一个华丽笑容,嘴中道:“手冢……”
他此时兴高采烈,直想手舞足蹈一番,更想大声唱歌,全然没想到一向讲究面子排场的自己,如今衣衫褴褛,头发蓬乱,还断了一双腿,如果冰帝上下之人看到,只怕许多崇拜他爱戴他之人,要捶足顿胸,号啕大哭不可。(我已经开始恶搞了……)
他当了这么多年冰帝城主,独霸西域,威震武林。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更和无数美女风流。但真真正正快活似神仙,却是在这万丈深渊谷底一个山洞之中,象个乞丐还断了双腿的时候,一点也不威风,一点也没面子,
可是他快活。
因为他有——————手冢国光。
手冢出得洞来,一径往湖边走去,前日,他和迹部跌落崖底,多得这偌大一个湖泊两人才逃过一劫,二人跌入湖中,因迹部在下,冲力过巨,导致双腿折断,二人沉入湖中,被湖底急流冲上岸来,二人搂抱着昏迷了许久。手冢却先比迹部醒来,之后他细心查探了一番这谷底,发现这里别有天地,气候竟与崖上冰天雪地另一有气象,先自到了春天一般,草木葱茏,湖光潋滟。只四周绝壁高耸入云,顶上皆积了冰雪,如同到了一个奇异井底。自己二番落入死地,却不想还能生存,手冢苦笑两下,只得打点精神,将迹部伤患处理一番。他见迹部胸口鲜血淋漓,显是创口迸裂,便先扯断衣衫下摆,替他包扎,撕开前衣,亲眼见了剑伤,嘴里心中皆是苦味,自己这一剑着实下了狠劲。再想,这两年来,自己受眼前之人多番折辱,本该恨他入骨,最后又发了与他同死的誓言。自相矛盾,真是自相矛盾。自己哪里还是个叱咤风云的江湖剑客?早就被这万缕情思缠了满身满眼,进退两难了。
到得湖边,用清凉透骨的湖水扑在面上,手冢重重叹可一口气。一旦死亡威胁远离,自己便无法再不管不顾,身任青莲掌门重任,怎可与宿敌冰帝扯上关系?更何况二人皆是男子,暧昧情愫若传出江湖,青莲一派便颜面扫地,再无立足的余地。他双手微微颤抖,转念又想,自己如今在生死符与七殇剧毒夹攻之下,只余半年性命,在这深谷之中,也难再出的去,何必又再把那江湖事情烦扰心绪?心情一起一伏,嘴中便泛起铁锈味道,一口鲜血吐在湖中,很快晕散开去。
人……终归一拨黄土,这半年之中,自己任性而活,也算不得罪过吧……虽是如是想,硬生生将心头浮起众青莲师弟的身影抛下,他抹了抹嘴角血迹,下定了决心。
迹部在洞中等了小半个时辰,正担心手冢遇险,心上人儿却适时出现在洞口。
手冢不急不缓走到他身边,将一个竹子作成的杯子递到他面前,道:“你晕了这一天一夜,想必口渴。”迹部被他这般体贴吓了一跳,一时没了反应。
手冢轻轻放下竹杯,也不说话,转身想去将放在洞口的新鲜鳕鱼拿来烤炙,却不料迹部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拉跌在地。迹部手掌滚烫,还在发着低烧,力气却大的惊人。手冢迟疑半晌,对上对方眼睛--满满皆是情意,灼入心底,他走进洞来的忐忑,和顾忌,终于也被这种热力逼退了。他内心轻轻叹了一口气,自己果然是及不上这人的疯狂。他……不也同样舍弃了冰帝霸业和性命么……
“刚才你出去,是不是又去后悔去了?”迹部的声音沙哑,他一看就知道。他看透了他。“崖上誓言,都是谎话?”
手冢放弃般的摇了摇头,不,我愿意与你同死。但是………………同活……若是出的这崖低深谷,二人便瞬间对立,由不得他们自己。但是,没关系,我已经没多少时辰可活。
“好狡猾。”迹部苦恼万分,他还要抱怨什么,已被温润柔软的嘴唇堵住。
唇舌纠缠,多日未曾尝过怀中美味,如今却如此柔顺。
习惯强力征服的迹部有些不习惯,却是同样心醉神驰。
情生爱,爱生魔,魔生劫,如茧自缚,何时底止?何时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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