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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里寻她千百度
爱情不能指望，但诗歌可以有。
叶少拿出通讯簿挨个给过去的一些几乎忘了名字的女孩子打电话，三言两语就是聊聊近期对歌剧、话剧的体会心得……
这天叶少开着车在街头闲逛，居然被那个文学系的才女放了鸽子。原因是对方在陪着他看了并大谈了半个月的‘歌剧中文学形式的对比与融入’，他送过去的礼物恐怕还是写错了她的名字。
所以，电话再打过去就被响了占线。
叶少想着，自己要不要一个人悲惨地去歌剧院做治疗，还是说直接从大街上拉一个女人算了——只要穿着得体，不打瞌睡就行。
当你“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
那种在黄昏川流不息的人流车水中，忽如万籁俱寂——是在人潮中瞥见她的那一刻。
而这一瞬间的触动，真正是与那千古绝句延绵的回声共振了。
傍晚时分，她正从路边经过，心情好像还不错，嘴里还哼着歌。叶少的车突然停在她跟前的时候，她吓了一跳，笑容还僵在脸上，睁大眼睛呆在那里，表情像是上课被老师突然抓住偷开笑话册的学生一样。
“遇到什么好事了，心情不错啊？”叶少摘下墨镜。
她被老师训话，浑身不自在起来，抓耳又挠腮地低下了头。
“没什么事，只是刚才跟小孩子一起玩来着。”
“今天下午不用打工的吗？”
“今天休息。”
叶少想起来，不错，今天是礼拜四，她跑去跟孤儿院的小孩子们唱歌去了。
“那上车吧。”
“上车？”
“不错，不记得要报恩的吗？”
“可~可是，我已经吃过饭了。”
“那我吃，你就看着。”
海娅确实看着他吃，不过他只是在街头外卖店打包了汉堡，就找了个空旷的停车位敞开车篷吃了起来。
“等下陪我去听歌剧吧。”
“什么？歌剧？”
“《迷失的村落》。”
“《迷失的村落》?”
“不错，这么经典的剧目，你不要告诉我你没听过。”
“歌剧我只在唱片里听过莫扎特的《费加罗的婚礼》和《魔笛》，其它的真的没听过，尤其是，”她试探地问，“现代歌剧？”
“而且我昨晚没有睡好，事实上我现在有点困了。”她说的可能是真的，她看上去有点疲惫，眼圈有那么点黑。
“没关系，是我听又不是你。如果不是我的女友放了我的鸽子，我怎么样也不会抓上你的。你只需要坐在那里，睡着了也没关系，只要你不打呼噜就行。”
“打呼噜一般倒是不会，可是……”
“没有合适的衣服吗？”她今天穿着件白色的T恤，深色的长裤，当然还是那双球鞋。
她点了点头,“因为今天不用打工，我没有带着要换的衣服。”
“那送你回学校换，还是说我买一套送给你，就当做你放弃睡眠陪我看歌剧的感谢？”
“我回学校换就行。”
叶少也有点期待她走下楼的时候能够稍微打扮一下，至少擦个唇膏什么的，可是她还是换了那套表演时的黑色长裙和中跟鞋，还好她这回总算是没有拿她那个概念款的帆布包，她拿了一个小小的手袋，像是手工编织的，倒也别致。
“手袋是自己编的吗？”
“嗯，和小朋友一起做的手工，是她们送给我的礼物。”其实她不用擦口红就很美，她笑起来清新又自然。
一路上，叶少将车里音乐开到大声，车开得飞快也没有关上车篷。
据说有美女坐在车里驾驶事故率会飙升这肯定是真的，因为被风吹起来的她的头发尽管被她尽力地掩着，总还有醒目的一丝丝一缕缕扬起来拂在他的脸上，那感觉好像比温暖的风还要令人冲动。
《迷失的村落》是一个现代歌剧，讲的是一个在落后的村落出来的各式各样的人物在奔向城市以后，工□□情，成功与失落的故事。最后人们不得已，只能回到村庄去找回遗失的自我。
是个4幕歌舞剧，剧中用了大量的管弦乐，她还是比较认真的在听，咏叹调的唱腔她可能还是蛮熟悉，不过故事剧情似乎并没有太让她动心。她看了一会儿，第3幕的时候真的有点打不起精神了。
这剧目本来也就是拿来充数，打发无聊的。叶少本没有指望什么，但是无聊到女孩子真的公然打起瞌睡来，还是大大的超乎想象。
比起听歌剧看她冲啊冲的打瞌睡似乎更有趣。她真是困到不行，但是又想要强打起精神的样子就更加滑稽。
叶少已经把肩膀向她凑过去了，可她就是不肯靠上来反而越来越逞强地使劲晃，简直是要摔倒在前排座椅靠背上了。
叶少看着她这么费劲，正想着还是把她叫醒算了。
这时剧情中不知到了哪里，台上灯光忽然转暗，女主角开始了忧伤的咏叹调抒情，用的可能是德语，大概是唱了哪出名曲。旁边的显示屏已经打起了字幕，大意是那女的此刻很心烦意乱，期望内心和平。
然而，这个音乐刚响起来，台上的女主角还在酝酿感情升华，台下的她却有了很大的变化。
她方才那个东摇西晃弹簧头，突然变得镇定了很多，她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安静地靠上了他的肩头，一点也不再挣扎，是安然地入睡了。
叶少心想，这么铿锵的咏叹调，难道居然是传说中的催眠曲？还是说是她熟悉的歌么？她均匀的呼吸就在耳边，她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周围已经有人转头望过来。
叶少并不觉得丢人，因为他决定闭上眼睛眯一会儿。这歌还真是没得说，唱着唱着，让人越来越宁静……简直心旷神怡了。
然后就是不知过了多久，叶少也真的睡着了。他们一起被清场的剧场工作人员招呼醒的时候，大家都少不了尴尬，互相都说着抱歉，抱歉。
叶少拉着她赶紧走，她低着头赶紧跟着逃，脸红成了一个苹果。一直到出了门才发现手被他牵着，甩开他的手，脸就更红了。
“真的很对不起。”她说。
“这有什么，倒是我还要感谢你，我还是第一次在剧场里睡这么死的。不得不说，你的打呼声还真是很催眠。”
她抚起额头，羞愧的低下了头。
“还困吗？”
她直觉点点头，又赶紧摇头，头就更低了。
“那好，陪我去吃宵夜吧，你知道睡眠还真是挺消耗体力。”
“可是我想回去了，明天还要早起。”
“回到宿舍也还没到关灯时间吧，再说我是真的饿了。这么精彩的歌剧我都陪着你睡了，你好歹也送佛送到西。”
她脸又红了，叶少扯起她的衣袖，就拉着走了。
这回带她去了中式餐厅，因为知道她是吃素，所以特地点了素食的茶点。
“喜欢喝茶还是咖啡？”
“Coca-Cola。”
“那要不要点？”
“不要。”
“减肥吗?”
“不是，老师说晚上喝可乐对牙齿尤其不好。”
“老师?”
“过去的音乐老师。”
“那么你是个听话的学生。”
她笑起来的时候，牙齿确实好看，洁白又整齐。
“为什么吃素呢，工作学习强度这么大，不怕会体力不支吗？”
她正笑着，突然笑容不见了，她低下了眼睛。
“难言之隐？”她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是想重返伊甸园吗？”
“什么？”
“据说亚当和夏娃就该是吃素的，有种说法，上帝的本意是说他们如果能够长期茹素，就可以真的体会到伊甸园的好了。”叶少三分调侃七分认真地说，“看来你是个内心有着高尚想法的人。”
他开了个关于素食主义者的玩笑，她勉强地笑了笑又有些失神了。
回去的路上，看得出来她真是困了。从上次送她回去以后，叶少就换了部只能坐在前排的跑车，夜晚寂静幽暗的小空间里只能听到俩人呼吸声，她有些拘谨，恐怕是再也不好意思就那么睡着了。
她疲惫地看着窗外，像是第一次搭车时的情景，好像映在窗上的那些光与影能找到她失落的东西。
叶少想，一定要查查那到底是哪首歌，或许下回再放起它，她又会枕着自己安心地睡了也说不定。
下车的时候，他不想把自己变得很gentleman，觉得让她自己打开门走下车，她可能会自在。她打开安全带以后，侧过脸看着他，眼睛在暗夜里幽静明亮，她说：
“叶少，上一次谢谢你。”她说完转身要下车，叶少昀扯住了她。
“会不会又像之前那样，说完感谢了，下回就装做不认识了。”
“这次不会了，”她害羞地笑了，“你是个好人，很高兴认识你。”
她下车了以后，笑着冲着他挥手道别才转身。叶少却觉得有点从方才她的笑容中回不过神来。
做一个好人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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