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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天涯沦落人
午间散席,沈烟坐在凉亭里喝茶消食,逮着小丫头李千月又是一番“磋磨”,没办法,小丫头脸蛋儿肉乎乎的,任谁见了都想捏两把。
可能沈烟就是个极端的人,上辈子过得是刀锋舔血的生活,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吃吃喝喝,摆弄摆弄毛茸茸肉乎乎的东西。
没想到,在这相府里,沈烟这个习惯还是没丢掉,这可苦了李千月了,今儿一天被沈烟捏脸捏了好几回,吹弹可破的小脸儿红了一片。
慕轻寒心疼小丫头,怒瞪了沈烟一眼,本是想警告沈烟,哪知道,冷冰冰的美人,粉面薄怒,杏眼娇嗔,沈烟见了,半边身子都酥了。
当事人还不明不白,清冷地开口,“沈小姐怎地下手没个轻重?千月还小,脸皮儿薄,没瞧见都被你捏红了吗?”
哎呦!这可不得了了!让美人儿心疼了,哪使得啊?
沈烟赶紧一屁股挪到慕轻寒旁边的石凳上坐着,一爪子就拉起了幕轻寒的小手握着,不着痕迹的摸摸索索。
蝶恋站在二人身后看的是真真切切,自家小姐又开始占便宜了,赶紧抬手捂住嘴巴,生怕笑出声来打断小姐的好事。
只见沈烟一脸谄媚讨好,“是是是,慕姑娘教训的是,是我的不对,”说着从腰间下了一块品质上好的玉佩,塞进幕轻寒手心里。
上边精致的流苏穗子还是长歌前些日子打的,丝丝落落的铺在幕轻寒莹白的掌心,红白相称,十分养眼。
“慕姑娘,小小心意当是我的赔罪,以后我一定好好对千月,不会没轻没重的。”
慕轻寒生平第一次打破了自己冷冰冰的面具,朱唇微张,满目的不可思议,沈烟的体温通过二人的手传到了自己脸上,好似落日余晖映在千年雪山之上,给雪山也披上了红纱。
小丫头在边上看的一愣一愣的,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不顾嘴里还塞满了糕点零嘴儿,开口说,
“轻寒姐姐?你怎么脸红了?月月之前都没见过你脸红呢。”
稚嫩的声音召回了慕轻寒的心神,下意识的缩回了自己的手,连带着手里握着的羊脂玉佩。
“沈小姐这是做什么?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突然感觉到手心温热的触觉,才反应过来说,
“你弄疼的是千月,做什么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说罢就要把玉佩还给沈烟,抬手衣袖滑落,一节皓腕晃得沈烟心神荡漾,鬼使神差的握了上去,登时肉眼可见的,慕轻寒的脸从粉桃子变成了红苹果。
沈烟就差挑起人家的下巴说话了,“慕姑娘手可稳着些,这块羊脂玉佩乃是我外祖父托人捎给我的,稀罕的不得了,你就赶紧收好,免得我一失手打碎了还要说是你抢我玉佩,我可是相府大小姐,凭我父亲对我的爱护,谁会不信我的话?这事儿传出去对你名声有损呐!”
慕轻寒脸上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她从未见过沈烟这种颠倒黑白,随意污蔑别人的名门闺秀。
但她也不是任人搓捏的软柿子。
“噌”的一下,慕轻寒站直了身子,甩开沈烟握着她手腕的手,
“沈小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若沈相真如你所说,视你若珍宝,这京中名流圈子又怎会只知沈府二小姐沈镜华的名头?不过是你外祖父卫老将军不日即将抵京,如今相府主母为了给自己做足脸面,才以你的名义办了这场诗会!你不用说些大话来唬我!”
一通长话似乎很费心力,慕轻寒双肩轻微的颤抖着,气息也不是很匀称,明亮的双眼凝着水光,执着的不肯落下。
突如其来的大声,惊掉了李千月手里精致的花朵糕点,砸翻了一旁未动几口的茶杯,泛黄了的茶水瞬间铺了半张桌子,茶水顺着石桌边沿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溅起的水花浸湿了沈烟白色绸缎的绣鞋,淡绿粉荷的绣面染上了旧黄,如同秋日枯败残破的荷塘无人问津。
闯了祸的贪吃小丫头早就被长歌轻声细语的哄下了的凉亭,牵着手远去了。
沈烟静了一瞬,抬眼看向慕轻寒。
那是怎样一双眼?清冷的好似千尺深潭,长久的岁月里也无人搅动不见阳光的寒水。
这一眼惊到了慕轻寒,她再也站立不住,一下子坐到石凳上,只有手心里的玉佩还能给她冰冷的身体带来一丝温暖。
滴答声默了,慕轻寒眼中水光却随着震动落下,旋即被一双素手拭去痕迹。
沈烟收回手,放在紧拢的双膝上,淡淡开口,
“你如此了解我在相府的境况,无非是你自己在家里也是与我有同样的遭遇。”
收起笑意的蝶恋明显感觉到慕轻寒听到自家小姐的话瘦弱的身影猛的一滞,复又塌下了双肩,仿佛剥去了外壳的虾子,软弱无力。
只听沈烟继续说来,“都说慕家大小姐是个冷冰冰的木头人,可见,人都是瞎的。依我说,慕姑娘真真是个心思玲珑的可人儿。”
“慕姑娘令堂早逝,你父亲急急取了续弦,给你添了个妹妹,没几年又得了个宝贝儿子,一家的嫡长子,自是受到万般关心爱护,这在本朝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你继母儿子得宠,连带着你那妹妹也比你多得你父亲关爱。而你继母不是傻子,她知道,慕大人官拜尚书,多少双眼睛等着抓他官务内宅的错处。有你这个原配嫡女压在头上,她的女儿怕是很难寻到一门显赫的亲事,所以你继母对你好的不能再好,就为了让你嫁得好,又不好。”
慕轻寒听到这里,惊讶于沈烟对慕府的了如指掌,却又因为沈烟即将说出口的话羞愤的低下了头,任由掌心玉佩硌得骨肉生疼。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继母是想把你嫁入平郡王府做续弦,据我所知,那新进丧了发妻的郡王,年纪大了你一轮还多上五载,他女儿也只比你小了两岁而已,不知你嫁过去,她是叫你母妃,还是要叫你一声姐姐。”
幼年丧母,慕轻寒打心底里渴望母爱,可继母孟氏虽然在钱财物质上不曾亏待她,但是人心隔肚皮,她知道,今天对自己这么好,只是想让自己高嫁,等到了孟氏的亲生女儿慕离寒适婚的年龄,也可以得一门显赫亲事。
说到底,孟氏对慕轻寒没有一丁点的爱,只有彻头彻尾的利用,而慕尚书公事办的利索,内宅上却被枕边人迷惑了双眼,一直以为他的长女过得很幸福,孟氏是一心为了长女好。
俗话说的没错,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慕尚书虽然不似沈目对沈烟那么无情无义,但他也没有尽到作为父亲的责任。
从他点头默许和平郡王的亲事就看得出来,有哪个真心爱护女儿的父亲舍得把女儿嫁给大了女儿十七岁的男人?!
这要是再大上几岁,慕尚书这个岳丈就要和平郡王称兄道弟了!!
慕轻寒是一个正常的处在花一般年纪的小姑娘,渴望两情相悦的爱情,本以为做姑娘时过得不快活,只要找到爱自己的另一半,组建一个新家庭就可以重新过得快乐,但是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她曾经想过死,但又觉得不值得,父亲的不闻不问,继母的假情假意,已经夺走了自己的快乐,难道自己还要因为他们把命也丢了吗?
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拿起针线筐里的剪子,对准喉咙,却始终没有下得去手,独自流着眼泪到天明。
想到这些不为人知的痛苦,慕轻寒崩溃的大哭起来,双手掩面伏在膝上,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却始终不敢哭的太大声,压抑着喉咙,发出如同受伤的小兽般呜呜咽咽的声音。
莹白的玉佩安静的躺在冰凉的石板上,红色的流苏浸染了茶水尘土,变得脏陋,与沈烟口中极其稀罕的玉佩好像不是同一块儿,此时却也无人在意了。
任由慕轻寒发泄了好一阵儿,哭声渐渐止住,抬起头来,剪水秋瞳已经肿如核桃,突兀的挂在画一般精致的脸上。
沈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一下子笑蒙了冷美人。
蝶恋多事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慕轻寒顿时想到自己此时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应该丑的不堪入目,闹了个大红脸。
沈烟尴尬的咳了两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实在是没忍住,噗!哈哈哈哈哈哈!”我说这位亲,你这不好意思是白说了是吗?怎么笑的更大声了?还前仰后合的,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还好这个凉亭人烟稀少,不然沈烟之前柔弱可欺的伪装可就毛都不剩了。
慕轻寒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前人后两个样子的沈烟,根本就不是任由继母捏圆搓扁的小白兔,而是披着羊皮的狼!
想到这些,慕轻寒不再羞恼,冷静下来,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冷冰冰的说,“你笑够了没有?”指着地上埋埋汰汰的玉佩,“玉佩我掉地上了,你想怎么着赶紧着来,嘻嘻哈哈,举止不端,简直有辱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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