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若离枝

　　9.
　　“我在美国读大学的时候认识了我前妻。她叫唐安琪，母亲是台湾人，父亲是加拿大人。她很漂亮，可能是因为混血的关系，既有东方女人的柔美温驯，又有西方女人的活泼外向。我几乎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吸引了。但是她在学校里是受人追捧的公主，而我只是受人歧视的东方留学生。而且她还有位高大英俊的加拿大男朋友，我本该死心的。
　　但是毕业前夕在一个台湾同学组织的华人派对上我又遇见了她，那时的她被花心的加拿大人甩了，一个人坐在角落，完全没了以往的光彩，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反而更加被她吸引。于是我鼓起勇气，坐到她身边，拙劣地跟她搭讪攀谈。那个晚上我们聊得很愉快，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也许是因为我并不是急功近利地趁虚而入，反而获得了她的好感，两个礼拜后她就主动提出跟我交往。我高兴得快疯了，只觉得自己怎么会那么幸运。
　　但问题来了，我爸希望我毕业后就回国接手顶新。于是我问安琪愿不愿意跟我回国，她说她只有一个条件，就是一回国我就要跟她结婚。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比较难以说服我的父母让我一毕业就结婚，男人二十四岁就结婚毕竟在这个年代来说是早了点。后来我就骗他们说安琪怀了我的孩子，我们必须马上结婚。老人家自然希望可以早点抱孙子，所以只能由着我们任性，回国不到一个月，我们就结婚了。
　　结果结婚当晚，她就跟我摊牌，说她确实已经怀孕了，只是孩子不是我的，是那个加拿大人的。我哭笑不得，可是已经骗了我爸妈，所以也只能把戏演下去。但当孩子出生的时候，我真的很尴尬，蓝眼睛，黄毛白皮肤，活脱脱一个小洋鬼子，我只能苦笑着说这孩子怎么那么像他外公。
　　从应该只有四分之一的加拿大血统变成只剩下四分之一的华人血统，我爸妈尽管有怀疑，但还是把这小鬼当自己亲孙子一样对待。当然我也努力忘记他的血统问题，想全心全意的做个模范父亲，模范丈夫。但安琪只忍受了三年，终于受不了一个她不爱的人做她的丈夫。她偷偷带了儿子回加拿大找她前男友去了。我很失败对不对？但更傻的是我怕他不接受他们母子，我还飞去加拿大找他私下谈判，承诺给他一笔钱，最后他答应娶安琪并且接受孩子。但是我爸妈这边不好交待，他们哪舍得下这个孙子，还好安琪觉得对我有所愧疚，答应接我爸妈过去，住在他们家附近，她可以照顾他们，也经常带程程去看看前爷爷奶奶。她还答应让小鬼保留李程这个中文名字，也坚持让他学中文，还让他一年回中国两趟来看看我这个前爸爸。
　　这场婚姻就像一个闹剧，我被搞得筋疲力尽，总算这两年消停了，过过单身生活也不错。”

　　林若华心里想说这世界上还有比他更傻的人吗，尽做赔本生意，真的有点担心顶新的未来。忍不住讽刺道：“你这哪叫单身。”
　　“那叫什么？”
　　“失婚。”
　　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都大笑了起来，一扫之前的阴霾，话题也转向比较轻松的。
　　“说起来，你做的菜真的很好吃。”
　　“现在才知道夸奖，晚了。”直接白眼扔过去，怎么那么迟钝，比常人慢好几拍。
　　李至傻笑：“要不以后我的晚餐费不交给丽港了，都交给你吧。”
　　“别做梦了，平时公司里压榨我的劳动力就算了，还想下班继续压榨啊。”
　　“那，明天给你个机会压榨我吧，去哪里你选，我买单。”
　　“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去打高尔夫？”
　　“不会。”
　　“网球？”
　　“不会。”
　　“游泳？”
　　“不会。”
　　“健身房。”
　　“不……，”林若华瞪他一眼：“不去！”
　　“为什么啊，你都不运动的吗？”
　　“我又不减肥，有什么好运动的。”关键是他根本就是运动白痴，从小体育课不是林妈妈想办法给他开来病假条申请免修，就是死缠烂打求老师勉强得到及格，而且经常会因为这点被嘲笑被排挤，给他童年造成不小的心理阴影。
　　“又不是女人，只有减肥才运动，咱们男人总得练点肌肉出来吧。”说着自然地摸上林若华的手臂，捏捏：“你看吧，都软软的。”然后又拉起林若华的手去捏他手臂上硬梆梆的肌肉。
　　林若华傻傻地任他摆布，然后脸不受控制地华丽丽地红了，直红到耳根。
　　李至自然迟钝地没发现，还自顾自煞风景地继续说：“你真的一项运动都不会啊，不行，明天一定要拉你出门，要不我们去爬山吧？”
　　林若华还在刚才的情绪里，于是傻傻地点头。
　　幸亏李至说的只是爬山，而不是其他什么过分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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