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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太子（四）
天色微亮，有人在门口轻声叫太子。
姜冬抱着被子翻了个身，伸出手挠挠露出半截的腰，门外的催促声更急，姜冬懵懵地从床上坐起来。
身下是上等的绸缎，床边摆着的是小国进贡的羊毛地毯，屋内不知是什么木材的桌子、隔断、柜子，隐隐散发幽香，这一切都在提示姜冬，他现在是寒朝的太子。
做太子就要有做太子的样子。姜冬伸出手抹了把脸，坐在床边，道：“进来。”
门即刻被人推开，两排人鱼贯而入，伺候姜冬洗漱更衣。
昨天挠痒把衣服给刮花，又跟壮汉在野外打了一架，勾丝勾的惨不忍睹的朝服竟然连夜修好了，姜冬伸出胳膊让人把袖子套过来，不由觉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不要太美妙。
前提是他得做个明君。
姜冬只来得及呷了一口茶，被人催着带到太子府前，塞上马车朝宫里走。
姜冬靠在车上，心想：当过女装大佬，这还是第一次当太子，万一等会皇上要问政务不会可怎么办？
——等今天回府不能再睡午觉了，要学习！
姜冬想太多，朝臣看到往日的刺儿头竟连日乖乖地来上朝，忙低声相互交流信息，打探是不是皇上又收拾太子了，不然太子怎么会这么勤奋。
皇上也不会闲着没事去问太子政务，姜冬摸鱼一个时辰，下朝尾随五品小官出宫门坐专车回家，日子美滋滋。
除了早上起的有点早以外，当个太子也忒闲了些。
回到家补过早饭，姜冬猛然想起后院还有个太子妃。
左右无聊，姜冬有点想去见见那个敢于抛弃储君，在结婚前夕还敢大胆出轨的古代人。
她钦慕四皇子，上辈子太子被四皇子构陷的那么顺利，姜冬有点怀疑这里面是不是也有太子妃的手笔。
让人帮自己换身好看的常服，姜冬收拾妥当朝后院走去。
太子妃自嫁进来后，被姜冬安排进听雪苑，除了偶尔去花园走动一下以外，跟太子从不打照面，井水不犯河水。
姜冬站在听雪苑门口，身后的小厮快走两步，打算前去通报，姜冬忙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拉在一边。
“太子妃在吗？”姜冬探头。
风吹过听雪苑，树影婆娑，只有沙沙的叶子声回应姜冬。
怕什么，这个太子府都是我的。姜冬抬脚跨过门槛，朝院子内走。虽然太子对太子妃爱答不理的，给她分的这处听雪苑景致却挺精致的，各色名贵花草错落在假山四周，流水鱼池游绕着雕花游廊。
姜冬穿过抄手游廊，转到院子中央，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坐在树下的秋千上，背对着姜冬正晃动。
姜冬：“太子妃在吗？”
秋千上的人回头，见姜冬无动于衷，说：“殿下久不见妾，连妾都忘了吗？”
姜冬：完，尴了个大尬。
太子妃从秋千上起身，朝姜冬福福身，“殿下。”
“免礼。”姜冬翻过走廊的栏杆，直接从草丛上穿过去，“不用拘束。”
太子妃沉默地站着，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两人对站，无言的尴尬气氛在两人中间蔓延。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姜冬忍不住开口。
太子妃摇摇头，“妾无事可讲。”
这也太尴尬了，姜冬挠挠头，主动递了个话头，也是为了试探：“我一路过来，遇到的奴仆少说也有四五十个，府里有多少下人你知道吗？”
太子妃：“回殿下，府里约有七百九十六人。”
“这么多？！”姜冬惊叹，简直超出自己想象，这太子府虽然大，也不至于有这么多人吧？七百多，姜冬记得系统给的明君标准上明确写着不能过于骄奢淫逸。这府里奴仆成云，光养着这些人每天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吧？
该开除开除，该辞退辞退，府里不能留太多人。
再者，太子妃看起来无所事事，对太子府的人数倒是挺清楚的。姜冬心底已然生出不信任，嘴上说：“这么多人，每日里开支都不是一笔小数目，有些冗杂的差事，可以精简一下。”
太子妃应道：“殿下英明。”
“那你觉得，有多少闲人可以革除呢？”姜冬心想，既然这个太子妃知道府里有多少人，那应该也能算得清府里要怎么清退无用的人，干脆把这个皮球踢给太子妃。
“容妾算一下。”太子妃扭身往屋里走，姜冬迟疑一下，抬腿跟上她的脚步。
太子妃到厅内取出算盘，拨动几下后，“有三百九十六人可以辞退，他们的工作大都是重复的。”
“那你列个名单，我找人把他们辞退了。”姜冬殷勤地去拿一边的宣纸，给太子妃铺在桌上。
太子妃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太子，垂下头，挽起袖子露出纤纤手腕，拿毛笔蘸上朱砂，又从一旁书架翻出一本名录来，慢慢批注。
姜冬在一边伸着脖子围观，太子妃写的十分有条理，连何人犯过什么错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个太子妃真是个好记性，不愧是能帮四皇子谋反的人。
等她批注完，姜冬又瞧着她誊写一边名单。
“这就是所有人的名字了。”太子妃将宣纸放到一边晾着，“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倒是没有。”姜冬吹吹名单上的墨，“你留的人手够不够用？”
“够用。”太子妃回。
“那就行。”姜冬拿起名单，召唤自己的小厮，“走了，有事再来找你。”
送走太子后，太子妃坐在椅子上，面上浮起一丝警惕。
——平日里只知道吃喝虐待下人的太子，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起这些琐事了？
姜冬把名单拿到自己屋里，对着看了几眼，不认字。
“展图呢？”姜冬问身边的小厮，“小月月，去请他过来。”
明月被太子叫的这么腻歪，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忙不迭地去院外请叶展图。
叶展图很快过来，姜冬把名单放在他手上，“你看看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没有问题就照着这个名单辞退一些，计算好该给的工钱，另外再贴补他们一些，贴补的部分从我的小金库里扣。”
叶展图铺开宣纸，仔细地看上面的人名。
“殿下，这里有些古怪。”叶展图指着一处说：“您看。”
姜冬把头凑过去，假装自己能看懂上面的字，叶展图指着几个人名，“这些都是您建立府邸之前带来的人，资历比府中许多人都老。”
“那……”姜冬想，太子妃应该不至于糊涂地把老人给辞掉啊，难不成是她想趁机拔掉这些老人，再安插自己的眼线？
——如果将计就计，太子妃会不会放松警惕？
为了不打草惊蛇，姜冬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叶展图摇摇头，“殿下您平日接触下人少，您不知他们秉性如何，贸然辞退老人，会引起府中人心浮动。”
“这就麻烦了。”姜冬叹道。
叶展图把名单放回姜冬手里，姜冬瞅着名单出神。
——在寒朝一个字都不认识，和文盲有什么两样！
不认字不代表脑瓜不灵，姜冬一拍大腿，“有了。”
“你过来，我跟你讲。”姜冬招招手，贴在叶展图耳朵边叽咕叽咕讲了一通，最后拍拍他的肩，“这事就交给你了，图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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