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竹马

　　车内的温度有些冷，乔浅一挨到车座上冰凉的皮革就被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再冷，也没有林家父子之间的气氛冷。林鹤之同乔浅一起坐在后座，他沉默地看着车窗外，一言不发。

　　短短五分钟车程，乔浅如坐针毡，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在这氛围里显得太过突兀。见林鹤之看着窗外发呆，他捏了捏林鹤之垂在身侧的手。

　　林鹤之没有回头，只是反手牵住了乔浅的手，一向体热的少年此刻手凉得像冰一样。

　　林海英带着俩少年来到了一家离大院不远的私房菜馆，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将他们请到了二楼的一间包厢内，傍晚昏黄的光从落地窗照映进来，屋外是一片随风晃动的苍翠竹海。

　　林海英接过服务员送来的热毛巾净过手后道，“阿浅你来点菜吧，爱吃什么点什么。”

　　乔浅翻开菜单，菜名没看清两个倒是被价格吓得咋舌，他摆手道，“叔叔还是你来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林海英很享受被小辈依赖的感觉，他笑了两声，又问林鹤之，“鹤之你呢，我记得你好像爱吃这的糖醋小排。”

　　“你记错了。”林鹤之表情冷漠，“我不吃甜。”

　　林海英神情一顿，脸上的笑意被尴尬冲散了些。乔浅坐在两人中间尬得不行，赶紧打圆场道，“叔叔，爱吃的糖醋小排的是我，你搞混了。”

　　“看我这记性。”林海英随手在菜单上点了几个菜，感叹道，“最近事太多了，脑子都记不住事了。”

　　林鹤之毫无反应干脆视他为不存在，只自顾自地拿起毛巾帮乔浅擦手，动作又亲昵又温柔，从指尖到指缝无一不落下，擦得一向脸皮厚的乔浅都红了脸。

　　“我自己擦。”乔浅想抽回手。

　　“乖。”林鹤之捏了捏他的食指。

　　在别人看来可能太过暧昧的举动，放在乔浅林鹤之这两竹马竹马之间反而显得再正常不过。

　　林海英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深棕色的瞳里别有一股深意，他抿了一口茶后笑道，“看到你们俩感情还是这么好我就放心了，人生难得有一个知己挚友。”

　　乔浅被他笑得瘆得慌，心想，等你知道你儿子和他知己挚友之间有“那种”的苗头，这心估计一辈子也放不下来。

　　不过多时，林海英点的菜被服务生尽数端上了桌，四菜一汤，菜品香气扑鼻色泽诱人，让人一看就食指大动。

　　还不等乔浅筷子伸出去，一个笑脸一个冷脸的父子俩开始较着劲给他添菜，一边是让他多吃肉好长个的林海英，一边是说菜太咸让他多喝汤的林鹤之，还没等乔浅反应过来，桌上几乎一半的菜都堆在了他面前，整整三个碗摆在他的面前。

　　乔浅：……你们是商量好要一起撑死我吗。

　　“那个……”乔浅弱弱地开口。

　　“平日里学习辛苦了，多吃点鱼补补。”林海英给他盛了一大勺香辣鱼片。

　　林鹤之用筷子把鱼片拨到一旁，舀了两个高汤肉丸过去，道，“阿浅吃不了辣。”

　　平淡如水的字里行间满是针锋相对，乔浅早就感受到了父子俩之间的不对劲，索性自暴自弃地埋头吃起菜来。

　　林海英也感觉到了儿子对他的不满，他没有恼怒，只是放下筷子收敛了笑脸问林鹤之，“上次跟你说的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不去。”林鹤之果断道。

　　“这是关乎你以后的大事，我让你好好考虑你就考虑出了这么个结果？”林海英皱起了眉。

　　林鹤之嘲讽地勾起嘴角，“你确定是为我在考虑，而不是怕我耽误了你的好事？”

　　“你这孩子……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很难再回头了，感情也是这样。算了，你还小，什么都不懂，等你再大些就明白了。”

　　“对，我什么都不懂。”林鹤之自嘲地笑笑，他的碗里滴油未沾，什么都没吃。

　　“你就非得跟我犟吗？”林海英烦躁地松开了衣领的纽扣，“出国读几年书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学校那边我都托人给你联系好了，只要你通过考试就能去读。”

　　乔浅睁大了眼睛看向林鹤之。

　　“我不需要你给我安排这些。”林鹤之咬紧了后槽牙，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意，“我有我自己的想法，不需要任何人来打乱我的人生。你们既然从没管过我，那就请你们往后余生都不要插手我的事。”

　　林海英叹气，“爸都是为了你好……”

　　“够了。”林鹤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无待在这的兴致，“我回去了。”

　　话音刚落，林鹤之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开门走出了包厢。

　　乔浅悻悻地抬起头来，赶紧把还没嚼碎的菜吞了下去，向林海英说了声“我去追他”便拿起自己和林鹤之落下的书包追了出去。

　　林海英坐在座椅上无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疲惫地闭上了眼。

　　他是真心实意为儿子着想，儿子却对他的关心全盘否定，他们父子之间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夜幕降临，街边各色的霓虹灯纷纷亮起，来来往往的行人摩肩接踵，乔浅追出来时根本找不到人，四处转悠了一圈才找到了街口转角处的林鹤之。

　　林鹤之的眼里满是隐忍，嘴唇发着白，右手不受控制地轻抖着。

　　乔浅摸了把他冰凉的手，惊道，“你手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开始痛了？”

　　林鹤之后知后觉地捂着伤口处，苍白一笑，“没事，不疼。”

　　“笨啊你，既然不高兴最开始就不要答应来吃饭啊。”乔浅想发火，又舍不得，心疼得要命。

　　“知道了。”林鹤之眼神湿漉漉的，模样倒是比刚才在饭桌上委屈多了。

　　乔浅嘴角嚅嗫了一下，放弃了继续念叨的念头，抬手摸了摸林鹤之的头道，“饿不饿，我再去买点东西给你吃？”

　　“不想吃，外面的食物油。”

　　“那你想吃什么。”

　　“想吃你做的。”

　　乔浅额角绷青筋，“老子只会煮泡面。”

　　“那就吃泡面好了。”林鹤之脸上的阴郁烟消云散。

　　泡面是不可能吃泡面的，万一上火了还会影响伤口的愈合。乔浅给乔妈妈打电话讨教煮面的步骤，硬着头皮给林鹤之煮了碗面，顺带还放了两根青菜加一个荷包蛋。

　　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桌，蛋白被打散了一部分，汤看起来有点浑浊，卖相不算好看，但林鹤之就像在吃什么美味佳肴一样，埋着头吃得认真。

　　乔浅见他拿筷子夹面的动作完全没了开始给自己夹菜时的那份利索劲，不免有些好笑，他有些期待地问林鹤之，“味道应该不难吃吧？”

　　林鹤之吃下最后一口面，还喝了一大口汤才答道，“很好吃。”

　　“那必须的，也不看看谁做的。”乔浅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对了，你爸让你出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鹤之抬眸看向他，片刻后才答道，“他想让我下个学期转学去加拿大，以后在那边读商科，回来好接手他的公司。”

　　乔浅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事，刚想开口说这是件好事啊，可声音还没出口就喑哑了下去，他后知后觉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角，庆幸着林鹤之果断地拒绝了这个提议。

　　“你是不是也不想我走。”林鹤之问。

　　“……嗯。”乔浅咬了咬下唇，“我们以前不是还约好了要去同一个城市念大学的么。”

　　林鹤之发出轻笑，“大学毕业之后呢？”

　　乔浅羞赧地瞪他一眼，“你问这么多屁话干嘛，你很想跟我分道扬镳？”

　　林鹤之头靠在椅背上，碎发散乱在鬓边，笑眼里的灯光倒影似是璀璨繁星，他的声音又轻又磁，“怎么会呢，要是能一辈子都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要是能一辈子就好了。乔浅怔怔地看着他，这个英俊的少年在暖黄的灯光下露出了脆弱而又迷恋的表情，还说着想与他相伴一生的话，轻轻巧巧的几个音节在乔浅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心里又酸又甜。

　　谁又不是呢，乔浅如是想着，可因双方太过熟悉他又不好意思袒露自己心内悸动，那种甜蜜而又纠结的感觉就像一双大手，揉搓得他的心脏拧巴得要命。

　　乔浅一偏头，红着脸哼了一声道，“你可得分清楚了，是你粘着我不放的啊。”

　　林鹤之吃完面，乔浅又帮忙收拾了桌子洗好碗筷，等一切弄清楚，乔浅身上的校服都被汗湿了。

　　“我先回家洗个澡，等会儿再来找你。”乔浅对林鹤之说。

　　“我家有新毛巾和没穿过的新内裤，直接在我家洗吧。”林鹤之留他。

　　“哦，好啊。”神经大条的乔浅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他和林鹤之在对方家过夜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再小一些的时候还经常为了节约时间一起洗澡，所以林鹤之留他在家洗澡过夜时乔浅习以为常。

　　可等乔浅洗好澡换上林鹤之为他准备的换洗衣物时，他突然就开始后悔之前的决定了。不但林鹤之的T恤他穿着大了不少，就连林鹤之新买的内裤他都穿着有些松，最可怕不是尺寸被比了下去，而且在浑身都被林鹤之气息包裹着的情况下，他有一点点……不可控地兴奋了起来。

　　乔浅抓狂地在马桶上疯狂默念着“清心寡欲”，五分钟过去欲非但没有寡下来，反而越烧越烈，搞得乔浅不禁怀疑林鹤之是不是在他送来的衣服上下了什么不该下的药。

　　“靠，我不会成真弯了吧。”乔浅顿感五雷轰顶。

　　下身传来的热意和空虚感让乔浅越来越烦躁，此刻的他根本顾不上自己真弯还是假弯了，直觉告诉他先把这阵躁动发泄过去才是正道。

　　乔浅怕自己会忍不住闷哼出声来，于是把穿在身上的林鹤之的T恤掀起来衔着衣角，刚胡乱□□了两下，浴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阿浅，你洗好了吗？”林鹤之在门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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