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在银河的尽头，等着你

　　赵宇彬的父母喜欢乡下的农场生活，一家长期旅居法国，每天不是开开心心种葡萄就是嗨嗨皮皮酿红酒。不求儿子大富大贵的赵家父母期盼着赵宇彬过得简单点，学个管理、买些个酒庄，生个混血，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谁能想到赵宇彬在考学时，偏偏报了化学专业，还在这一条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一直念到博士，然后又一脚踏回了中国，直接钻进进了研究院。

　　“你去研究院有什么意思呢？”赵父紧锁眉头，“化学博士做酒满足不了你吗？”

　　“我学的是高分子化学，不是有机化学。”

　　“给你的乡下酒庄我都买了，你不去看看？”赵母问。

　　“不去。”

　　“生个儿子到头来还是没用。”

　　“您二位现在还可以生，要不要介绍些医生同学给你们？”

　　赵父瞪着眼睛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就没私生子？”

　　“这公司、家财都是我的，有私生子的也该是我。”赵母按了按快炸裂的头，“不留法国也行，但你要搞研究我们可帮不了你，不论是资金还是人脉，我们都没有这方面的能力，明白了吗？”

　　“知道了。”赵宇彬也没想到，说了这三个字后，他爸妈就把卡和房子都收走，一时间没了资助，往日纸醉金迷的生活便戛然而止。

　　研究院虽然名字好听，但收入真的一般，六年的清贫生活让赵宇彬沉默、油滑起来，变成了众人眼中无聊的研究员，直到他接手现在的这份工作，分析一款新型材料---创一，他才开始有点活力。

　　其实赵宇彬在意的并不是创一，而是研究创一的初期实验，那里面有他喜欢的行星残渣。顺着自己的喜好，他会反复看着那些失败的数据与解析，逐渐地，他开始怀疑罗麦冉实验室之前究竟在干什么。

　　“沈枫，scv的事现在方便说吗？”赵宇彬忍不住了。

　　“这个事情，有欧恪去查，我现在也不想讲。”当人被怀疑的时候，保持缄默才是良策。

　　“OK，不聊罗麦冉的scv。”赵宇彬顿了顿，换了个话题，“上学时候，我喜欢玩陨石，有钱就会买一些稀有的，在实验室里做做反应，然后发表在OVO论坛上。”

　　“你发表？你是怎么进去的？什么时候进去的？OVO究竟是怎么筛选会员的？”沈枫来了精神，立刻凑到赵宇彬身旁。

　　“OVO会员一般是要审核的，但当有新的超行星出现时，OVO就会放出来一个会员，黄牛售价2万美元，小弟不才，十年前有点钱。”赵宇彬白了一眼沈枫，继续讲，“OVO有一个老ID，Pluto，直到十年前他都在更新一篇帖子，叫《遭受威胁的太阳系》。”

　　沈蓓蓓也加入进来，“他发现了什么？”

　　“他分析了2000年以后的陨石，表明有一种陨石可能是外星飞船的碎片。”

　　“外星飞船？”

　　“从陨石坠入银河系的时间以及那个时间段的宇宙波动来分析，这艘飞船像是遭受了撞击。”赵宇彬见沈蓓蓓很感兴趣，便继续深化，“就像是人类的飞机被击中了机翼，它的碎片四散在了地球上，而外星飞船碎片则是落到了黑洞里，被传送到了银河系，飘到了太阳系，然后落到了地球附近。”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呢？”沈蓓蓓大小眼，心想这群书呆子怕是疯了？

　　“就是这么巧，Pluto在同时期的陨石中，都发现了一种元素，它的实验反映类似于地球飞船的涂料的物质，Pluto赋予代号scv，好巧，和罗麦冉实验室的scv一样的名字。”

　　“涂料的？涂料不都是合成的吗？怎么会是单一元素？”沈蓓蓓不解，如果创一是用作飞行器的耐性覆膜，那scv的作用是什么？保护宇宙飞船吗？

　　“因为它没有办法分解。起码以地球的技术是无法将它分解。”欧恪插了句嘴，但阙一脸疑惑，scv不是罗麦冉实验室所有吗？怎么变成Pluto了？

　　“OVO论坛里面都是比较高端的学术人员，这点不需要质疑。Pluto为了证明scv是太阳系外的产物，做了些实验。我看到帖子的时候，Pluto已经合成出了scv78。”

　　“什么意思？”沈蓓蓓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在模拟他发现的scv，因为有同样的原始反应，可以作类比。”沈枫像是喃喃自语地解答让赵宇彬更加确定，他一定还有隐瞒。

　　“Pluto认为，scv这种无法分解但可以合成的元素，代表了宇宙中有超出于地球的高阶文明，他们的元素，可能是我们费尽心思研究的合成物。”

　　“？”沈蓓蓓一头雾水。

　　沈枫脱口而出一个浅显易懂的解释，“我们的自然界里树上长的是苹果，而高阶文明的树上长的是汽车。”

　　“万一只是种未知元素呢？”

　　“旅行者1号还没有飞到其他星系，而已知的大部分元素地球上都有。”赵宇彬继续讲解，“Pluto那种个性，为了佐证自己的想法，一定用的太阳系外的类地行星残片中的地外元素合成。”

　　沈枫半笑不笑地看着赵宇彬，他本以为的秘密，原来还是有人看破的，“Pluto说他拥有的陨石不小，刚好足够他一遍遍实验，直到制造出能够证明他理论的scv78。”

　　“一个地球人，用陨石作为材料，合成了类似于地外元素的scv78？你们说的是这个意思吧？”沈蓓蓓努力让自己加入他们的对话。

　　“简而言之，地球人证实了外星人的树上长的的确是汽车。”欧恪彻底醒了，他脑子比沈蓓蓓转得快。

　　“陨石里的scv和用陨石造出的scv78，都是耐高温、抗压强，符合飞船涂料的要求，所以他就认为有外星人正在靠近太阳系？”沈蓓蓓不甘落后，也通透起来。

　　“在应用实验中，涂有scv78的试验品，的确更不容易被高温损伤，但scv78并不能长久支撑，Pluto也贴出了实验视频，涂有scv78的模拟器，最终被烧毁，达不到飞跃银河系的理想效果，所以Pluto地球危险、银河系危险之类的言论，论坛里很多人都不信的。”

　　“但也不排除我们这些低阶文明的元素太劣质，模拟出的合成物效果不好。”见他俩谈得投机，沈枫开始插话，“能长出汽车的树，怎么会让地球人轻易复制，材料上的差异，还是会影响到最终效果。”

　　沈枫继续皱着眉头，他看着赵宇彬，“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创一并不是scv78，实验室都有记录。”

　　“也不知道你是学傻了，还是我学的少。”欧恪深吸一口气，他想抽烟，看了下表，还有一个小时，“记录这种东西是最不可靠的，如果靠记录，马院长、鹿主任还会让我来调查吗？”

　　“到了英国，有了催化剂，我会再次合成创一。”沈枫坚持着。

　　“根本就不是催化剂的问题吧。”赵宇彬看着沈枫，“你认为我们研究所真的搞不到替代的东西吗？”

　　“你合成过了？”沈枫怀疑，“你怎么合成的？你的时间根本不够，从我交出公式，不过半年时间……”

　　“当然没有合成，要不然你还能在院里？”赵宇彬打断沈枫，他打开电脑，给沈枫看实验记录，“但我在创一合成过程中出现了与scv78成功前一样的失败反应，你还要继续说创一不是scv78吗？”

　　沈枫看着实验记录，很是淡然，“本来创一与scv78就都是模仿scv，反映一样有什么不对？创一之所以叫创一，是因为它用的全部是地球上的元素，而且你的实验都没有进行到最后，看没看到这里，这里有一步催化剂的添加。”

　　“又是催化剂？”

　　“这个催化剂只有英国实验室有，有了这个，你才会避免scv78的实验错误。”

　　“这根本不是催化剂吧？这是关键的配料吧！沈枫，你知道你这话一出来，我们研究所会炸掉吗？”赵宇彬捂着脑袋，“你搞了十年的项目，结果告诉我们关键点还留在英国？”

　　“你骗了研究院？”欧恪提出问题。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罗麦冉骗了我。”沈枫瘪了瘪嘴，他眼角似乎看到被戳穿的罗麦冉，正在一点一点挪着步子逃跑。

　　量产创一的过程进行很缓慢，沈枫重新整理清单的时候才发现，罗麦冉口中的催化剂，其实是她在上一个实验室的研究成果，“这就是分段实验的弊端啊。”

　　“那我就可以理解一个催化剂开价八千万的事情了。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你没汇报吗？”

　　“怎么可能没汇报，但前几个月马鹿集体出差，估计还没看到我的材料，这事我又不可能拿着大喇叭四处喊吧？不过只要能给实验室钱，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克服的事情。”

　　“那你赚什么？情怀么？”欧恪讥笑着，“罗麦冉实验室现在能联系到的人就只有你了，那账号后面的人不会是你吧？？”

　　“那账号是我回来后，罗麦冉的遗产律师发来的，她应该是算好了，知道我署名的专利，会交给国家，所以想赚一笔钱，但这钱最终去哪，我的确不知道。”

　　“那国外市面上便宜一半的材料是哪来的？”

　　“我能理解院里怀疑我，因为创一公式目前只有我知道，但那个材料也有可能是scv78或者之后的系列呀。”

　　“地外材料？便宜一半？”

　　“有什么可好质疑的？现在能随意去太空的国家、组织还少吗？”

　　“我不质疑你，我给你捋一捋你会有什么下场。”欧恪看了眼沈蓓蓓，继续讲，“研究所将专利接手后，创一就是国家专利了，如果说创一的公式泄露给恐怖分子，你认为拥有创一的我国在国际上会遭到什么样的质疑？”

　　“恐怖分子？”沈蓓蓓想了一想，“难道新闻里那颗卫星就是用的创一？”

　　最近某个恐怖组织发射了一颗通讯卫星，声称比任何国家都要先进，原来是先进在涂料上。

　　“没有看到他们的公式，谁也不能说恐怖分子是不是自己研发了新产品。”沈枫纠正沈蓓蓓，“那颗卫星如果因为涂层原因掉落，那它用的肯定不是创一。”

　　“你还想等着卫星自己坏了、掉下来呢？”欧恪继续捋着：“研究所接了航天的单子，如果被人我们航天器将用和恐怖分子一样的涂料，你认为你还有钱去买催化剂吗？沈枫，你从来没有怀疑过罗麦冉吗？”

　　沈枫思绪飘回八年前，历时两年，沈枫的会员申请才被OVO通过，内部有了一个能登上OVO的账号，让大家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浏览着那篇著名的《遭受威胁的太阳系》。

　　Pluto的这篇文章以陨石里的scv引发外星飞船正在造访太阳系的观点，且不论有没有外星人与外星飞船，scv本来就是一个伪命题，究竟是scv本来就存在于陨石里，还是切开陨石的时候，里面的物质与地球环境发生变化而产生了scv呢？就算是涂有scv的飞船出了事故，它的遗骸怎么就会落在了太阳系？偌大的银河都消灭不了飞船的碎片？还通过黑洞送到地球？如果不是Pluto发表，估计谁也不会把这种言论当回事。

　　“哇，他用相对温度放慢了过程，这样就有足够的时间做其他反应。”这个实验室挂在某大学下，他们也在研究耐性涂层，几个人对Pluto的实验逻辑叹为观止。

　　“他这些仪器好棒啊。”一个研究院趴在屏幕上看着Pluto不经意展现的离心机，满是羡慕，“Pluto怎么会有这样的实验环境，真的不是一般的陨石发烧友啊。”

　　“Pluto和另外九大行星可是OVO的元老，已经暴露真实身份的Jupiter是某个国家前任领导人，Saturn则有五个自己的实验室。”沈枫看到了OVO八卦专区的头条，没想到也是个综合性论坛呢。

　　罗麦冉踩着拖鞋走了过来，她亲了口沈枫的脸颊，将帖子调回头，仔细分辨着Pluto贴出来的实验记录，虽然只是部分数据，但罗麦冉还是看了出来，“沈枫，这个scv好像在我的实验室、未命名的那一堆里。”

　　沈枫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随后宽慰地说，“那这个Pluto为我们节约了不少时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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