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为陌途

　　碧疏窗离开银装素裹的亭子，跟随着带路的丫鬟走在出府的小径上。正值未时，冬日的暖阳不知为何今日特别灿烂地照在大地上，碧疏窗被阳关照着不禁有些晕晕乎乎的。她晃了晃脑袋，继续向前走。她眼前的食物渐渐模糊了起来，恍恍惚惚间，她走出了长公主府，坐上了自己的马车。马车里很凉爽，但是她眼前的东西依旧仿佛隔着一层纱。她似乎听到拾翠在叫她，那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依稀间她听到周围街上传来的声音，伴随着拾翠焦急的的呼喊。她感觉身体越来越轻，忽的，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倒在车厢里。
　　身边仆从大惊，快马加鞭地回到尚书令府。碧鸿深夫妇看到好好的女儿不省人事地回来，又惊又着急，连忙边让人出去请大夫，边询问事由。碧鸿深不知所措地把女儿送回了闺房。半个时辰后，大夫来了，替碧疏窗搭脉。面对碧鸿深夫妇的焦急询问，大夫只是摇摇头：“令爱的身体虚弱，元气大损，但是全身无一不正常之处。老朽才疏学浅，段不出令爱患了何症。”
　　就这样过了很久，碧鸿深已经请过了很多医生。从江湖的神医，到为皇宫贵族看病的名医，甚至御医，只要能请的他都请了。但是这些大夫，所给的回答都是清一色的“不知病因。”转眼中，白梅谢了，零星的鸟儿飞回原本的巢，连沉睡一个冬天的湖水都有苏醒的迹象。可是在尚书府里，碧疏窗还是晕厥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云夫人最近日渐憔悴，整天守着“沉睡”的女儿不肯离去。碧鸿深也瘦了几圈，爱女久病不醒，使坚强聪明的他无计可施。碧疏窗仿佛一直要睡下去，就在这床上长眠。
　　千里之外鲲岛
　　阴长老像往日一样看着阴阳盘，良久，对身边的大弟子道：“你去趟梁国京城吧。凤凰涅槃，非他不能救。”大弟子不解：“师父，为何要救她。少阴之物不易死，若有难，自有原因。干天命，非我们该做的事啊。”阴长老叹了口气：“只是不忍心罢了。天下万物由气而生，如今疟气从横，更有一股极强。这天下要乱了，她之才华，弃之，可叹，可惜。留之，可度化几股疟气，对平衡，也有好处吧。去吧”。几日后，一个黑衣女子出现在大梁京城，潜入了长公主府，她所行的目的，是公主府一位外人不为所知的男子。
　　京城的街道上，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耳边充斥着各种小摊小贩的叫卖声。京城的居民，外省办事官员的马车，游历的书生……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面容普通，身披黄衣，但身上有种世外高人的飘然，在人群中现的不同寻常。他停了下来，望着眼前的大门。这条街上住着许多官员，府邸的门无一成为了他们身份的象征，而这扇门，显得简朴无比。门上挂着几个大字：尚书令府。门的两边一副对联，飘逸生动的隶书，颇有力道。“好字！”中年男子心中叹道，没想到尚书府中还有书法造诣如此高的人。他扣了扣大门。一个侍卫走了出来，见来人气势不凡，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先生有何贵干？”“噢，老夫是江湖上的医生，自诩还有些本事，听说贵府小姐得病，特来诊治。”侍卫适宜男子稍等，便进府禀报。不久，那个侍卫走了出来：“先生请进府等候。”，便引男子入一雅室，奉上茶水，退了出去。男子叫住了他：“把这个交给你们老爷。”说着去，把一个镶银的令牌交给了那个侍卫，上面赫然印着几个字：涟德公主府。侍卫不敢怠慢，连忙像管事的跑去。黑衣男子细细地品着手中的茶，清香的茶气在口中荡漾，脑中不禁浮现出来这里之前场景：鲲岛的大弟子亲自找到他，说他要救的这个人是自己搜寻多年的练武之才，还说此人能定天下，这才让他来了这一槽。按照鲲岛的灵通，消息应该是不会错的。也不知那个阴长老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遐想之间，就听门外传来脚步声。他向门外忘去，来者是一位面容憔悴的男子，看他的服饰和气度，这位就应该是大梁的尚书令——碧鸿深了。他起身稍行揖礼：“璧尚书。前几日涟德长公主得病，请老夫为其治病，后来长公主痊愈，长公主邀请老夫留在了京城。近几日听闻贵府千金病样，老夫自持医术可解大部分病疼。可否能让老夫查看一下令爱的病情。”碧鸿深和那位男子寒暄一二，促起了眉头，思索着这位男子是何许人也，忽然想起就在碧疏窗病倒的前几月，长公主的确大病一场，请了几个名医都无济于事，而后来有位高人出手医治，三日则愈。而如今这位先生带来了一块长公主府随意出入的令牌…看来他真的就是那位神医了。碧鸿深心中就升起了希望：说不定这次，能让疏儿醒过来。
　　拉回思绪，他起身礼道：“如此，就多谢先生了。哦对，请问先生尊名？”
　　“俞昀潇”
　　“俞先生，请。”
　　来到碧疏窗闺房，俞昀潇望向碧疏窗的脸色：碧疏窗本身脸型就偏瘦，经过那么久的昏迷，下巴显得坚锐，脸色苍白，若不探鼻吸，就和一个尸体没什么区别。俞昀潇在床边坐下，伸出三根手指在碧疏窗右手手腕处一搭，细细品味着脉象。品味之间，他已差不多了解了碧鸿深的病因：她天生属阴，体内却阳气旺盛，而本来主打的阴气，被包裹在阳气之中，这也是她有男子的果断的原因。而如今她已经及笄，体内的阴气渐渐强大起来，就与阳气互搏，使人体不合。那些问鼎界的大夫自然诊断不出，因为问鼎界中认为人体为主，气为辅，更没有阴气阳气之分。而闲云界则不同，皆为习武之人，重内功。内功则为气。女子之气，阴柔，修以柔克刚，故称阴气；男子之气，阳刚，讲究以武止戈，故称阳气。每个人的内气阴阳分配皆不同，但皆不可能是纯阴或纯阳，女子属阴，阴气多；男子属阳，阳气多。江湖中大部分人认为气是越醇约好。闲云界的三大门派中的寒灵殿，就专挑阴气较纯的女子，越纯越有前途；而炎龙谷则反之，以阳气纯粹为标准。而还有一派无心派缺不同，以两气之量越平衡为最盛，而这位男子，就是无心派之人。
　　碧疏窗的内气却特殊，其体内的阳气本来甚至超过阴气，以一种阴内阳外的形式存在着。而这时，阴气开始苏醒，开始向外不均匀扩散，就破坏了外阳内阴的形式。俞昀潇眼前一亮：如若她度过此劫，体内的阴气依旧以在内的形式保存下去，这孩子体内的阴气阳气之比甚至会一模一样。这是个奇才！他思索一二，边知道了让碧疏窗苏醒的办法：传她阳气，让她体内猛烈的阴气得以压力，缓步成型地扩散。再让她入门派，让她自己适量加深自己体内的阴气阳气。
　　碧鸿深看到他许久不言，一颗心便吊了起来：“先生，怎么样？”俞昀潇笑了笑：“此症乃阴阳失调之症。人体内的两股气互搏，从而使得身体虚弱，晕厥。老夫只要给令爱输入适量阳气，便可让令爱苏醒。只是要彻底痊愈…需要拜入江湖门派，修习增加阴阳之气的学说。”
　　“这个…能否先让小女苏醒，在让我和夫人商量一二。”碧鸿深听到这个消息，有喜有忧，适宜俞昀潇请便，便坐在一旁，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俞昀潇看他迟疑，也不见怪，气沉丹田，一手搭在右手脉搏处，一手按在碧疏窗左手手腕处，之间有乳白色的气体从他的指甲缓缓喷出，顺着碧疏窗的筋脉向上游动，慢慢消逝在碧疏窗体内。一个时辰以后，俞昀潇的头上冒出丝丝细汗，乳白色的气体变为了细丝般的粗细。他蹙起眉头，聚精会神地体会着脉象。气体越来越思，又过了半个时辰，俞昀潇收了手，在碧疏窗穴位上一按。只见碧疏窗的眼皮动了动，忽的，睁开了。
　　碧鸿深惊喜得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他期待这一幕已经很久了，这些日子不知对他来说有多难熬，他一下子凑到碧疏窗床前，刚醒来的碧疏窗有些茫然她张了张嘴巴：“爹爹？”说着，便想起身。碧鸿深突然觉得眼眶有些酸痛，他安抚着女儿：“躺下，快躺下。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好好休息。”说罢，看到了一旁的俞昀潇，深深地拜了下去。
　　俞昀潇连忙扶起他：“解人病痛乃医者天职，璧尚书何必屈尊行此大礼，折煞老夫了。但关于老夫刚才所言，请璧尚书务必细思。”
　　碧鸿深依旧练练道谢。之后便叫管家给俞昀潇准备膳食休息之处，连声赔罪，邀请让俞昀潇休息一晚，明日便给他回复。俞昀潇自然数答应了。碧鸿深送走大夫，便叫人跑去告诉妻子这个好消息。云夫人听到女儿苏醒，急忙赶至女儿闺房。看到女儿恢复神志，颜面痛苦。碧疏窗却不知索然，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从长公主府回来的时候。碧鸿深夫妇收敛了情绪，把这几个月的事告诉了碧疏窗。说着说着，便说道了治愈碧疏窗的事情。闺房中的声音渐渐平静了，天渐渐黑了，月亮升起，散发着如水般柔和的光。这天的夜晚，很静。在这个柔和的夜晚里，一家人面临着决定命运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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