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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斤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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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生气


      谢尾萤看着车前的路,默不作声。

      液晶显示器响起电话铃声,无意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电话的倪赢打来的,谢尾萤这边刚接通对方就风风火火的说,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问她要先听哪一个。

      谢尾萤没心情和她闹,随口说了句好消息。

      那边的倪赢语气沉重的告诉她:“谢尾萤,校花怀孕了,我刚刚陪它做的检查。”

      谢尾萤听完眉心一抽,做了个深呼吸,面无表情道:“所以,你的坏消息是要告诉我,它怀的不是我的孩子吗?”

      校花是一只猫,一次两人逛街时在马路边捡到的。捡的时候只有巴掌大一点,瘦骨嶙峋的,浑身加起来也没二两肉,被倪赢带回了家,起了名字,小心翼翼伺候了半年,一个不留神,就被他们家的阿姨放任着胡吃海塞,如今胖的和熊猫似的,抱都不好抱动。

      她一开口,那头的倪赢活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开始癫狂的大笑,顿时,整个车厢都是充斥着她的笑声。
      谢尾萤伸手调低了手机的音量,咬牙切齿道:“倪小七,你丫给我正常点,我开车呢?”

      那头的倪赢脑袋轻轻一转,经常被人误认为美貌与智商不成正比的她慧智灵心,压低声音问道:“你车上有人?”

      谢尾萤嗯了一声,没有否认。

      “男的女的。”

      “女的。”

      “漂亮吗?”

      漂亮吗?接下来就该问人家是否单身,身高身材体重甚至三围了。谢尾萤哪能不知道她的意思,若今天车里坐的是唐茗或是任何一个人,她都不会在意他们是否会听到,可唯独纳兰葬花不行,她连忙打断道:“前面路况不好,我先挂了!”

      倪赢刚嗅出一点苗头,哪是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她立马出言威胁道:“谢尾萤,你要是敢挂我电话,我马上就打电话到你们公司前台,就说你吃霸王餐,在夜店嫖了鸭还不给钱!”

      众所周知,每个公司的前台都是传播八卦信息最快的地方,比互联网还要迅捷。倪赢那个性子,疯疯癫癫的,这种事情头脑一热不是绝对干不出来。

      车载电话因为没有耳机的掩护,这种时候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谢尾萤尴尬的要命,在纳兰葬花面无表情的脸上得不到丝毫缓解,她深吸了口气然后猛的吐出,冷冷道:“你尽管打,她们今天晚上接了电话,我半夜就拿两把刀去把人灭口了!”

      那头的倪赢笑的越发欢畅,立马接着道:“然后被全国通缉,亡命天涯。三五年后改头换面,光明正大的从泰国带回两个貌美如花的男朋友。”

      “闭嘴!”

      泰国,男朋友,还貌美如花纳兰葬花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古怪。

      谢尾萤挂掉电话,关掉蓝牙,无力解释道:“她神经病!”

      神经病不罢休,又打了过来,被挂掉,再打,再挂,直到第五遍,感觉幼稚过头的谢尾萤才认命的接通。

      “我刚还有个坏消息没说呢?”

      “那你别说了,我刚听过了好消息,怕乐极生悲。”谢尾萤没好气道。

      电话那头的倪赢一反常态的沉默了半分钟,谢尾萤与她多有灵犀,轻声道:“知道了,是不是白树他妹妹的事的事?没事的,生老病死人各有命。能帮的我都做了。”

      倪赢叹了一口气:“陈姐姐让我跟你说声抱歉。”

      谢尾萤苦涩道:“我以为她会说尽力了。”

      “尾萤!”

      *
      白树是一十八线小县城跑到北京讨生活的大块头。谢尾萤第一次遇到他那年,他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当时正在青禾酒店的前台办理入住手续,身边还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妹妹。

      前台是个北京姑娘,虽然混得不怎么样,但骨子却有着本地人高人一等的傲慢,看着身着朴素一点点从口袋里往外掏钱的寒酸兄妹,虽然脸上依旧挂着职业性的微笑,但就连两米之外的谢尾萤都能察觉到她眼中的嫌恶语气中的不耐烦,不过那时高考分数刚下来,沉浸在与清华北大两座大学失之交臂的微微挫败中的她当时并没有留心。

      毕竟,这种人这种事情在北京的每个角落都时常发生。且她认为,一个同龄男孩的自尊,是不需要她居高临下当面的批判另一个人来维持的。

      虽然她也很好奇,一个浑身上下衣服裤子鞋加起来都超不过一百块钱的男孩子,为什么要入住明显超过他经济承受能力的青禾,而不是马路斜对面价格更为亲民的七天连锁酒店。

      要知道,后者的入住价格还不到前者的三分之一。

      相比于第一次遇见的平平无奇,谢尾萤第二次遇见他就觉得有些戏剧性了。

      北京冷风凛冽的冬天,他被一群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持棍堵在巷子里,最后鼻青脸肿的蜷缩在地墙角地面上,还被人依次往脸上吐口水,一个一米九几的大男人,不悲不喜不哭不笑,用单薄棉衣袖口擦脸的他那一刻像极了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谢尾萤只有二十年的浅薄阅历,她站几米之外的巷口,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你刚刚明明已经有几次抢过了他们手中的棍棒,为什么还任由他们打骂不还手。”

      白树那时只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又旁若无人的沉默着。

      谢尾萤转动着聪明的脑袋瓜子,皱眉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她喃喃道:“是怕惹事吗?”

      那天,从小到大都没像倪赢那样想过要行侠仗义的谢尾萤,破天荒的将人带又带到了青禾酒店。

      而白树愿意跟她走的理由也很简单。

      谢尾萤走到他身边,轻声说:“我现在同你们兄妹一样无父无母,不过呢,我比你们运气要好很多,童年时遇上了一位愿意把我当亲生女儿的好人。今天,难得我良心发现愿意多管一次闲事,你呢?要不要给个机会?”

      *
      谢尾萤因为以前在医院躺的太久,怕了。虽然最后康复出院了,但对被誉为白衣天使的医护人员却一直很难心生亲近,倪赢都清楚的。

      “好了,我错了,不说了。等过两天吧,找个时间我请你的陈姐姐吃顿饭,算是感谢。”

      倪赢思索了一下犹豫道:“她可能不会愿意吃这种饭。”

      谢尾萤也不勉强:“那就算了,不管怎么样,确实应该说声谢谢,让她跟着费心了!”

      “嗯,应该的。”

      电话挂了,谢尾萤放下手机,感觉胸口闷闷的,刚吃完辣椒的后遗症也发作了,胃一抽抽的疼。刚好一个六十秒的红灯,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包,拿出唐茗放在她办公桌上的胃药,就着车里的一瓶矿泉水吃了几粒。

      在谢尾萤接电话过程中始终安安静静一言不发的纳兰葬花皱了皱眉头,不悦道:“你先吃完刺激东西,现在再用冷水吃胃药,有用吗?”

      谢尾萤单手揉着胃部,闻言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无所谓道:“聊胜于无罢。

      纳兰葬花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这是在关心我?后知后觉的谢尾萤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悄悄缓解了几分胃部的疼痛。理科生出身的她不知该怎么应对这种来自对方的久违的关心,她只能转移话题:“罗慎行不是在北京嘛,怎么没看到人?”

      纳兰葬花目视前方,淡淡道:“我让他去处理些事情。”

      谢尾萤点头,上次从上海回来后她特地让人查了下,大概知道罗慎行在她身边扮演着什么角色,听她这样说,也就没再继续问。

      “你车子修好了?”纳兰葬花歪着脑袋,带着点戏谑,显然是听罗慎行说了车追尾的事,不过肯定是不知道她车子具体的损坏程度,要不然她也不会这么问。

      谢尾萤轻笑了声,道:“修车是技术活,含金量很高的,一时半会的急不来,他们让我下周去取,还得三两天呢。”

      纳兰葬花点点头,问道:“这车是谁的?”

      “唐茗的。”车子拐过弯道,她补充道:“是我一小助理,很有活力的一女孩子,俄语说的比我中文都利索,都说见微知著,你看她选这车和车饰就大概知道她性格。”

      纳兰葬花看了看车内堪称幼稚的装饰风格,淡淡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多数人选车看的不是车型款式,而是口袋里的钱包以及钱包的厚度。”

      “确实。”谢尾萤不置可否。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人攀爬挣扎了一辈子,也许都堪堪到不了别人的起点。美国作家弗·司各特·菲茨杰拉德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一书中也写过: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你拥有的那些优势。她今天拥有的所有东西,在外界看来靠的也多半是背景家世,确实没立场更没资格对别人的选择多加置喙。

      纳兰葬花看着窗外的景色,喃喃道:“前段时间偶然翻看到一篇经济报道,说的茅台是帝王心态,五粮液是诸侯心态,听着很戏谑,其实放到北京和上海身上倒很契合。”

      帝王,诸侯。谢尾萤瞥了一眼车外络绎不绝的车流,轻声感叹道:“所以无数怀揣梦想野心的年轻人前仆后继的往这两座城市挤,哪怕私下顿顿吃糠咽菜喝粥,也要把下一代人送进去,嘴上都说是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其实到头来大多都是大梦一场空。正常情况下,除非基因突变,否则想要完成阶级跳跃堪比登天。”她顿了顿,黯然道:“当年姑姑只身一人来到北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多少钱,还带着一个少不更事的拖油瓶,一步一步,也是吃了无数苦头遭了无数白眼才走到了今天。”

      纳兰葬花对此不做评价。她在上海酒店的监控录像里找到谢尾萤的身影,调出她的入住信息后就让人查了个大概,基本信息也都了解,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姑姑是谁。

      一个女人,近乎白手起家的创下了今天的家业,肯定有她的传奇故事,其中几多心酸,几多辛劳,自然不足为外人道。

      “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她当初为什么会带着你。”纳兰葬花疑惑道。

      谢尾萤脱口而出,反问道:“我们其实也没有一丁点血缘关系,他应该告诉你了,你呢,为什么还要找我?”

      谢尾萤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纳兰璞玉。

      “你就是因为知道这个,所以明知道我在找你,也不愿去上海,即使去扫墓,也要挑一个我多半不会去的时间点?”纳兰葬花冷冷质问,这个自从父亲死后在外人眼中一直坚持坚强甚至坚硬的女人,第一次在谢尾萤面前露出她极为情绪化的一面。

      谢尾萤看着倒车镜中的面带寒霜的的她,心底叹了口气。上次从上海回来后她就知道,这个问题迟早都要面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她小心的叫了声:“姐!”

      后者看着窗外,没反应,仅留给她一个菱角分明的侧颜。虽然看着赏心悦目,但脸上冷意太锋利,容易让人生畏。

      “美女?”

      依旧没反应,谢尾萤把她那边的车窗遥下,升起,在遥下,再升起,任由冷风裹挟进狭小的空间。

      如果刚刚纳兰葬花还只是面色不佳,那现在几乎就是怒目相向了。

      谢尾萤讪讪的遥上车窗,指了指前面,示意到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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