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戏之凡间野草花

　　“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路中央站着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妇人，泪眼婆娑，旁边一位年轻男子搀着一位年轻的妇人，男子面色焦急，年轻妇人脸色苍白。
　　车夫本来是对着这三人在说话，听到身后有人询问情况，回头一看，是今早雇车之人，便转身回答：“刚这家子突然冲到路中央，一时躲闪不及，停车有些过猛，若惊吓了几位，请担待一二。”
　　曾顾晌摆摆手：“无事。”
　　又问到：“他们是怎么回事？”
　　车夫看了一眼那一家人，回答到：“据那位老妇人说，他们是山殷城的人，前几日和儿子、儿媳妇去咱镇上走亲戚，现在是在回家的路上。刚才在路边茶馆歇息的时候儿媳妇突然腹痛难忍，便拦下我们，希望我们能带他们去看大夫。”
　　怎么这么巧，都是去往山殷城。
　　这路上来来往往车辆也不少，怎么会拦下我们这一疾驰的马车？
　　曾顾晌心中有些疑问，但并没有说出来。
　　也不怪曾顾晌一开始就有所怀疑，一来威空镇与山殷城虽不算远，但若仅靠双腿行走，还是有些距离；二来这一家子实在不像是常年劳作的人，一看就没有多少体力：老太太年纪有些大，年轻妇人苍白瘦弱，小伙子也是清清秀秀，看起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他们怎会不租上一辆马车，而是选择走路回家？
　　曾顾晌余光瞅到正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李安芦，想了想，便打算拒绝这几人的请求。
　　似是看出了曾顾晌的意图，那年轻小伙子朝曾顾晌作了一揖，道：“若非事情紧迫，我们也不会叨扰几位，作出这拦路的举动，实在是失礼。”
　　年轻人首先向曾顾晌他们道了歉，继而解释道：“内子突发状况，身子欠佳。由于内子几个月前曾生过一场大病，很是凶险，因此这次我们很是担忧，想快些回城里看大夫。恳请几位携我们一程，感激不尽。”
　　说话时，年轻人的眼睛，干净清澈真诚，只有对家人的担忧，没有丝毫不怀好意。
　　曾顾晌看着他，又看了看冷汗直冒的年轻妇人和焦急的老太太，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一暗，嘟囔了一句“果然麻烦”，便示意他们上车。

　　待几人上车后，车里的空间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年轻人带着母亲和媳妇坐在右侧，曾顾晌坐在李安芦和他们的中间，林宝坐在李安芦的另一侧。
　　一时间，没人说话，只能听到年轻妇人有些疼痛的呼吸声。
　　虽自己认为这三人危险性不大，可以防万一，曾顾晌还是给林宝递了眼色，让保护小丫头。
　　林宝和曾顾晌对视一眼，明白了曾顾晌的意思。两人虽未说话，但四肢却同时呈防御姿态，只是一般人不仅看不出来，可能还会觉得这两人端坐的样子很好看。
　　过了一会，看到年轻妇人实在难受，曾顾晌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年轻小伙子。
　　“这是我家传的药丸，虽不能医治百病，但对缓解疼痛很有效果。”
　　年轻人接过药丸，道了谢，犹豫了一下，将药丸给妻子服下。
　　不一会儿，那年轻妇人果然不再哼唧，情绪平缓，看起来，似乎好受多了。
　　小伙子感激的看向了他们。
　　林宝看着这一切，笑了起来。
　　旁人可能不知道，但他林宝可是知道的，曾顾晌这人看着不近人情，一开始不愿意带这一家三口同行，但那是因为他担心这不知底细的三人会对小丫头产生威胁。可最终还是心软了，不然不会同意他们上车，也不会主动拿出碧玉丸给那年轻妇人。
　　要知道，那碧玉丸价值很高，高价难求，虽然这碧玉丸本就是曾顾晌所制，他也不缺。
　　其实林宝还是了解曾顾晌的，确如他所想，可也不完全如他所想。
　　曾顾晌之所以让那三人上车，是因为就近说话时探了一下那几人的底，三人都没有武功，年轻妇人身体确实出现异动，应是巨大病痛所致。
　　曾顾晌会医术，林宝知道，只是不知道曾顾晌会的不只是皮毛。
　　曾顾晌会武功，林宝也知道，只是不知道曾顾晌如今武功已经逐渐在恢复。
　　当少时的伙伴出门学武却武功全废的回来，林宝就知道肯定出大事了。
　　林宝虽只是一个厨子，可也曾拜师习得些许武功，算半个武林中人。他打听过，却没有得到半点关于曾顾晌的消息，而自己的小伙伴——曾经无话不说的曾顾晌在这件事上也从不透露半个字。
　　曾经你遇到困难，我不在你身边，可现在你回来了，你潦倒落魄的出现在我面前，将你最脆弱的样子展示给了我，我不会辜负这份友情和信任。
　　于是林宝决定只在身后默默支持，不再询问曾顾晌发生了什么。
　　再后来，曾顾晌开始制作碧玉丸，并通过一些途径与玉阁老板万蒿进行合作，专门售卖碧玉丸。一开始，碧玉丸打的是镇痛的旗号，可后来，蓬莱一派的张天在一次对战中发现碧玉丸有增长功力调节状态的奇效并靠此一举打败当时的对手，震惊武林。
　　因为当时张天的对手是强过他很多的邵山掌门王轩。
　　之后，碧玉丸开始供不应求，毕竟曾顾晌是个懒蛋，每年只制作那么多，哪怕万嵩以万金诱之，曾顾晌也绝不妥协。
　　林宝记得当时万嵩利诱失败后，气急败坏：“怎么会有人金山银山摆在面前也不去赚！”
　　而曾顾晌戴着大帷帽，懒懒散散的躺在那里玩橘子：“有吃有喝干嘛还去累死累活。”
　　“你一点追求都没有么！”万嵩说他的理想很简单，就是挣尽天下财富。
　　当时曾顾晌怎么回答来着，林宝这会儿发现自己就是想不起来。
　　只记得即使后来万嵩平静的走了，林宝还是担心万嵩会派人过来对曾顾晌下黑手，抢抢制作配方，绑架毫无武功的曾顾晌为自己炼药什么的。
　　可没想到之后的日子格外的风平浪静，不，应该说，风更平，浪更静。以至于林宝一直为自己误会了万嵩这个爱财却取之有道的君子而惭愧不已。

　　“山殷城到了，不知几位是在城门下车还是需要去城里边？”
　　过了一个多时辰，山殷城终于到了，车夫在城门口停下，询问车里的人。
　　曾顾晌看了一眼半途遇到的三人，对车夫说：“麻烦刘大哥送他们去一趟药堂，我们在城门口下车，这山殷城看起来甚是繁华，我们去溜达溜达。”
　　林宝也点点头，附和曾顾晌道：“就是了，刘大哥，这是车钱，这趟麻烦你了，送完他们你就可以回去了。”
　　“好勒。”
　　车夫刘仁应了一声，赶着马车缓缓驶入山殷城。
　　穿过古朴又气势的城楼，曾顾晌三人先下了车。
　　路上行人客商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林宝看着卖胭脂卖糖葫芦卖面饼的摊贩，突然想起来曾顾晌当时回复万蒿的话。
　　他说：“若可以，我愿做那山间老翁，与天地山川作伴；或成那街头小贩，于繁华中扯人生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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