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

　　当感受到卿叔原的手轻轻的探入我的衣领之时，我的理智瞬间回到了大脑。

　　这今时不同往日，往日因为有着身份的差别，他对我都是发乎情，止乎礼，连小手都不敢牵；可是今日这身份，他想怎么睡我就怎么睡我，想睡我几次就睡我几次，可是现在我还没有这么的想要睡他，更不想被他睡。所以问题就来了，我们之间并不存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你情我愿的关系，而且以前我总是把卿叔原当做我的未来妹夫看待，如今这般我却莫名有了几分违背伦常的羞耻感。

　　人总是急中生智，在如此这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情况下也亏得我眼疾手快，伸手就抓起卿叔原的一根头发，狠狠一拔，把眼前这个已经有点意乱情迷的男人拉回到理智边缘。

　　“呃……陛下操劳，臣妾看到陛下有了华发，忍不住就伸手拔了它，请陛下赐罪！“说着就赶忙跪下来，其实更害怕反应过来的卿叔原继续刚才的不轨举动。

　　卿叔原的眼神由一点点的迷离，到略微的惊愕，再到后面的顿悟，最后的最后只是化成一抹无奈的笑意。他伸手把跪在地上的我扶了起来，“也就只有你这般，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鬼机灵。”

　　这般一闹，两个人都没有一丝的旖旎气息。只不过卿叔原却不曾提及离开，他穿着他的玄色蟒袍自顾自的转入书房，他往日里常在销魂殿呆到很晚，也会带一奏折来销魂殿批阅，所以小书房了也有很多他的私人物品。只不过今日天子大婚，尚书阁还算知趣，不曾递送任何的奏折过来，卿叔原只是拿起一本国策，斜靠在我常靠着的那个贵妃椅上，借着手臂粗的大红蜡烛的烛光，静静的翻阅。

　　蜡炬滴落，似美人垂泪，大红的挂帘子不知被哪里来的夜风吹得轻轻摇曳，我不敢自行先去睡觉，只好乖乖的站在贵妃椅旁伺候着卿叔原。他也不把小喜唤进来，只是默认了这样的处境，全身心的在他的新婚之夜一页一页的翻阅枯燥无味的国史纲要。时间在一滴一滴的流逝，我却再也撑不住眼皮，悄悄的把脑袋靠在了身旁梨木柜子上，想着片刻的偷懒应该不会被发现，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皮，无声的睡了过去。

　　是的，说来也不怕笑话，我和卿叔原的新婚夜，就是一个人看书，一个偷懒打瞌睡这般对峙的渡过。我原也曾肖想过我的大婚会是怎般如此如此怎般，只不过倒是从来没曾预料到会是这般荒诞的渡过。

　　站在椅子旁的时候我也猜过是不是卿叔原生气我没有顺着他行周公之礼，只不过每每这般猜想，又害怕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卿叔原说不定真的只是看书看得太投入，才没有发现我从靠着墙壁到后面的贴着贵妃椅睡了一整晚。不过我总归从这件事里面发现了我自己的另一个优点，那就是到哪里我都不认床，说谁就能睡，这个优良的习惯省去了人生一大烦恼。

　　等到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才渐渐醒来，只是这个时候我已经躺到了大红的卧榻上，身旁不见了人影，我警惕的摸了摸身侧的床榻，冰冰凉，不像是被人躺过的模样。

　　小桃听到屋内的响动，人影打在窗子上，却是不敢进来。

　　我轻唤了一声，她才怯怯的从房门外步入。头是不敢抬的，只不过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丫头指不定什么时候要偷看我。我悠悠的想要爬起来，小桃看到我无力的模样机灵的走上前，轻轻的拉起了我，在我的腰后垫了一个软枕，然后又赶忙给我倒了一杯热茶清喉咙。

　　小桃今早的表现明显比往常还要殷勤上几分，惹得满脑子思绪的我都不由得注意起她的异常。我伸手去试了试她的额头，只摸到她大大的脑门一手的油光，并没有什么的不同寻常。

　　我赶紧放下手上的茶水，颤颤巍巍的竖起食指，指着小桃：“可是我昨日对你惩罚过重了？”

　　小桃纳闷的摇了摇头，又张了张嘴，犹豫半天，还未说话，倒是自己脸先红了起来。“主子，花婆婆说女人的第一次都会很疼的，小桃就想问问主子，是不是真的很痛。”

　　“……”想到在今后的斗争的道路中，若是我惨死在后宫的阴谋中，小桃一定是要负主要责任的。

　　我庄严肃穆的拉起小桃的手，认真的说道：“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希望这般的禅意小桃能够理解，毕竟我不能直接告诉她我和卿叔原昨晚两个人沉默的看了一晚上的书。孤男寡女两个人在一个房间里呆了一晚上却在看书，这显然不是卿叔原有疾就是我有病，而我既不能说卿叔原有疾，更不会说我有病，所以这般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话才是最好的回答。

　　果不其然，小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好奇的追问下去。

　　只是这小桃甚是好对付，但这卿叔原我却是摸不透脾性。

　　照理说，这大婚当夜他来我这夜宿，铩羽而归后理论上应该先冷落我几天，不给我好脸色看，然后通过宫人的反应让我知晓在这后宫当中，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前朝余孽只有靠着皇帝的宠爱才能在这后宫生存下来，进而好让我屈从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人。父皇生前最是爱用这个招数对待那些不愿意侍寝的妃子们，比严刑拷打还来的有效。

　　可这卿叔原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仅没有去绝情殿又或者去黯然殿，倒是夜夜驾临销魂殿，来的时候也是屏退旁人，时而在书房批奏章，时而和我下下棋，又或者干脆看书到深夜，丝毫不按照套路出牌。

　　只苦了我，夜夜提心吊胆，又要担心自己贞洁不保，又要战战兢兢的伺候新帝害怕一有闪失小命不保。几日下来，卿叔原神清气爽，而我黑眼圈和眼袋齐飞，精神萎靡不振。宫里开始有谣言说我是妲己转世，我的母妃教给我了绝世御男大法，惹得卿叔原不仅为我倾了国而且迷得神魂颠倒，后宫宠爱在一身。亏得这个新帝理智还在，没有松懈朝政，反而事事躬亲，朝臣和百姓对于新帝的诸般政绩连连赞扬，这才平衡了前朝和后宫，老臣们找不得借口说后宫误国了。
　　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大臣们和百姓们的眼睛难道都是长到后脑勺的吗？

　　君不见我日日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皇帝没想睡觉我绝对不能先睡，皇帝没想吃饭我绝对不能偷吃，皇帝想要下棋了我还不敢赢，最重要的是时时刻刻都在揣摩圣心。受不受皇帝的冷落我是不害怕的，只不过头顶的这颗漂亮脑袋我还没有戴腻，若是卿叔原某日突然看腻我了，要摘了我这颗脑袋，我就算是不许怕也没有什么话语权，伴君如伴虎，此言不假，故而相比于身体的熬夜疲惫，心里的疲惫更甚。

　　某日，我实在是忍受不了卿叔原的夜夜折腾了，急中生智的让小桃把小喜公公叫来，妄图从小喜出寻找问题的突破口。

　　小喜虽是叫着小喜，可是实际年龄已经过了而立，因着早年拜了福大海为干爹，沾了福气分配到东宫伺候太子，故而卿叔原在宫内做太子伴读的时候，和小喜是旧识。当初太子哥哥被处决，因为小喜不是个带把儿的，就被福大海悄悄的救下了被安排到冷宫伺候一些不受宠的老妃子。后面卿叔原登基，与其选拔新人重新训练掌握宫中大小事务，还不如找个旧相识信得过的，故而雪藏的小喜不知为何就把选了出来，成为了新任大内总管，一时风光无限。

　　小喜公公喜气洋洋的走进销魂殿，看着模样前朝应该又是有了喜事。他给我做了一个千儿，恭敬的问道：“娘娘今个儿叫杂家前来，可有什么吩咐？”

　　这个小喜我原也是认识的，小喜是福大海的干儿子，因着我和福大海那一层不能说道不明的关系，小喜以前对我也是恭恭敬敬，未曾因为我不受宠而另眼相看过。

　　我使了一个眼神个小桃，小桃立马会意，端了一柄玉如意出来。

　　“小喜，前几日繁忙，倒是未曾谢过公公对于销魂殿的诸般关照。本宫知晓公公最是爱这些玩意儿，今日小桃突然找出这柄如意，想来宫中也就只有公公与这玉最为合适。”也亏得如今的销魂殿有了卿叔原的诸多赏赐，若是还在以前的金风殿，我绝拿不出此等宝物，有钱的滋味实在是令我腰板子都硬了几分。

　　小喜倒也聪明，没有直接接下，只不过立马跪下来说了吉祥话：“服侍陛下和娘娘是小喜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小喜愿意为陛下娘娘扑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些都是应该的。”

　　这就算当上了大内总管，也是说跪就得跪，小喜这般的能伸能屈，比我还强了几分。我反思了一下自己对于卿叔原有时候还难免心存芥蒂，前几年还是他见我要下跪请安，这现在轮到我给他下跪，怎么的总是有了几分想法。倒是这小喜想的通透，也难怪他能有今日这般造化了。我连忙虚虚的扶了一下小喜，算品级我是正一品，他是正二品，其实也没有太大差别，可想到若有一日我失了宠爱，怕是还要指望他能是不是救济一下，避免我饿死或者被毒害在冷宫，这样的日常人际维护还是必要的。

　　“小喜公公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是个小玩意儿，公公可是嫌这礼轻了？”

　　小喜肃穆，连忙接下，嘴里念念有词的回到：“小的不敢，跪谢谢娘娘圣恩。”

　　好了，这礼也收了，客套也客套了，下面就是要进入正题了。

　　我清了清嗓子，小桃悄悄的前去屏退了其他二等宫女，把门给关了起来。“公公，是这般的……本宫近来深感隆恩浩荡，但是想古语有云“雨露均沾”，着这后宫幽幽，本宫认为应该让我先做表率，让陛下可以多多关注各位姐姐妹妹们，一来有利于陛下开枝散叶，二来也有利于后宫的整体和谐不是？“说到这里我顿了一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小喜，接着说：“在这日程安排上，公公你看，你是否也能为国分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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