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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
从县上回来后,徐氏和王翠花没有闲着,一边等着消息,一边收拾布料给家里人做衣服。
这块靛青色棉布给徐山做件外袍,这一块石青色的给长柏做长衫。这两块水红的细棉布给梅花桂花做上衣,王翠花想着就让梅花姐妹俩过来。长梅穿着身家常旧衣,浅绿色绣草虫上衣配樱草色素面长裙,用红色头绳绾了个单螺髻,亭亭玉立如梅花。长桂则穿着桃红斜襟上衣,下着杏黄长裙,用头绳扎了个双丫髻,在左边丫髻上簪了一朵绢花,娇俏可人。
王翠花拿着衣料在她们身上比划,道:“梅花,这块料子给你做件衣服,这是桂花的,你自己看着绣些喜庆的花样。”
长梅看着满桌的布料疑惑道:“娘,怎么好端端的做起新衣服?”王翠花笑着叮嘱:“先预备起来,很快就用的上。做好后别急着上身,过几日带你去走动。”
长梅不解,长桂好奇道:“娘,做甚要带姐姐走动?还做新衣服?”
王翠花用手指点点长桂的脑袋,“你这个不害臊的。姑娘家到了年纪不出去走动,有谁会上门提亲呢?”长梅登时低头,脸红如潮,眼睛不知瞟到哪里去。长桂“啊”了一声,惊声道:“这……娘,姐姐要说亲了?”
王翠花捂住自家这个不着调的姑娘的嘴,道:“小声着些,咋咋呼呼的,被那些长舌的听去不知怎么编排你姐。”长桂喏喏应是。
放开长桂,王翠花看着长梅秀丽的脸,叹道:“转眼你也到了要相看的年纪,该准备的都得准备起来。这些日子就别随意出去,待在屋里头做些针线练练手艺。别说娘平时对你们两个不好,谁家姑娘不是这么过来的。想想别人家的姑娘,不勤快点都难说个好婆家,嫁出去后又被婆婆管教。等你们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明白为娘的心了。”
长梅靠在王翠花的肩上,闻着那衣服上的淡淡皂角味儿,道:“我知道娘和奶对我们好,村里其他人家谁不说我们姐妹两个好命,投在娘肚子里。”长桂一向活泼,现在也静下来听。
王翠花摸着长梅的秀发,感叹“其实哪有什么好的孬的,日子过得好不好还是得看自己厉害不厉害。”
王翠花道:“等夏收后我和你奶会带你去周围多看看,别担心,只是让你认认人,让自家亲戚知道有你这么个姑娘还没出阁。你放心,娘怎么也得找个殷实厚道的人家,让你过去后不用受太多苦。”长梅低声,“嗯,我听娘的。”长桂低头,目光茫然。
王翠花再怎么爽利,也只是个村妇,尽管看出两个姑娘有些不对劲,也只打发她们回屋里,并不多说,说了不过徒增烦心事。
长桂跟着长梅回到屋里。长梅脸上还带着些红晕,看了眼棉布,一大一小,想来是一人一块。翻出花样子,高兴道:“这棉布柔软细腻,颜色也染的均匀。桂花,你的要绣什么花样?”
长桂蔫蔫地翻出一张折枝菊花的花样,“想来那时都快秋天了,绣菊花也算合衬。”长梅道:“也好,那我的就绣流云百蝠的花样子。”
单看长梅的长相,会觉得她是个文静的姑娘,但经常也会带着妹妹出去野,把王翠花愁的头发都有几根白了,不过胜在听话。而现在长梅确定下花样,就麻利的画线裁剪,姐妹两个的尺寸她都清楚,不必再费工夫去量。
“姐,你说娘会给你找个怎样的人家?”长桂支着脑袋趴在桌子上问。长梅啐了她一口:“这事也是我们两个姑娘家能说的?不害臊。”
长桂嘻嘻笑道:“你我姊妹两个都不说出去,谁会知道?我想着姐嫁出去了,我一个人多无聊。如果娘找个近点的人家,我还可以去找姐。”
长梅放下剪刀,没好气地道:“你这个没良心的,竟只想着顽,也不想着些好的。”长桂赶紧抱住长梅的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我哪有净是想着顽,我出去也可以帮着问问哪家的儿郎能配的上姐的。”
长梅原想着挣开长桂的手,听了这话吓道:“你哪来的胆子去打听!被人听见不都说我……说我恨嫁。”最后两个字压低声音说出来。
长桂连忙否认:“姐,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不过是路过那些说话的人中听几句耳朵罢了,哪敢直接问。”瞅了一眼长梅缓下来的脸色,“姐……”
长梅打断她,道:“你也不是孩童了,说话也不谨慎点,别人哪管你说的是真是假照样传出去,你我的名声都不用要了。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想的,听娘的话就好。”
长桂不服气,还想再说几句,可见长梅的脸色不好看,不过瘪了瘪嘴,拿过旁边的棉线给花样配色。
等白家传来口风,表明愿意应承这门亲事,即使徐氏心中本就有底,也是大喜。
“赶紧的,大山媳妇,纳采礼可备好了?媒人请的是哪一位?”徐氏唤来王翠花问道。
王翠花道:“纳采礼已经备好,媒人请的是县里刘媒婆。只是大柏那个傻小子上山里去寻大雁了,这个时节大雁可还在北边,哪来的傻大雁给这个傻小子抓。”
婚礼中有五礼需要用到大雁,一是因为大雁是候鸟,每年秋分时节南去,春分时节北返,从不改变,以此比喻男女之间互守约定,婚后坚贞不渝;二是因为大雁是“随阳之鸟”,比喻妇人出嫁从夫;三是因为大雁南往北归的迁徙过程中,老雁在前,幼雁在后,以此比喻婚嫁礼中,长幼有序。
但是大雁是飞禽,极难捕抓,所以平常百姓的婚礼中都是用鹅来代替大雁过礼。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这里靠海,近乎朝廷下辖范围的最南端,大雁一般不会飞到这么远的地方,所以郡里的人也有用槟榔来代替。
徐氏也不想说大孙子了,抓就抓吧,抓不到自然就回来了。
等到傍晚,果然等到徐长柏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手里拎的不是大雁,而是野鸡。王翠花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发了狠劲去拧徐长柏的耳朵,就算徐长柏连连呼疼也没放松,教训他道:“翅膀长硬了啊!自己一个人上山,要是在山上遇到厉害的,我看你还回不回得来。”
徐长柏讨好的拿着野鸡给他娘看,“娘,这个给你补补身子,可补了。”
王翠花都被气笑了,对着徐氏道:“现在还没娶着媳妇就忘了我这个娘,娶了还了得?!”
徐氏也觉得好笑:“徐家的男人都是这个样,真忘了你这个老娘和我这个奶,让大山去打断他的腿。”
徐长松就坐在一旁跟他爹一起边看热闹,边往嘴里塞果子。他哥,这回可要惨了,要抵住娘和奶的火气可不容易。嘴里甜甜的果子让他忘了,自己几年后或许也要面对这个场面。
徐氏和王翠花自在家里操心长子的婚事,这些自是不关徐长松的事,他要做的是每天都要去上学堂。
家里早就把榆钱巷子里的宅子打扫干净,但因为要充做新房,便没让徐长柏住进去,让他仍是每天回家休息。顺带一提,徐长柏到底读了多年的书,很快就通过何账房的考核,成为云来酒楼的一名账房。原本徐山夫妻俩打算在后院新起一座院子,但被徐氏打消了主意。
徐氏认为这样做太浪费了,徐长柏在县里干活,每天来回又要折腾一两个时辰。徐氏心疼孙子,决定让大孙子成亲后就在榆钱巷子里住,房子要有人住才不会折损的太快,至于现在的老宅,乡下的房子本就开朗宽阔,徐长柏现在的那间房就足够大了。
王翠花为难道:“家里还没分家,就让大柏出去住是不是不太好?”她可想着让儿媳伺候家里,让她也享享清福呢。王翠花想着自己一嫁进来就有个婆婆在头上立着,婆媳之间相处的很好,虽然不打算让儿媳立规矩,但是一想到儿媳跟着儿子去县里住就很不痛快。
徐氏不以为然:“你懂什么,那榆钱巷子的宅子那么大,有三十多间房呢!都空着像什么样。到时候我带着松子也到县里住,松子上学堂也方便。”
王翠花想想觉得也是,这么一来就方便了两个儿子不用受累。至于儿媳,孝顺长辈和照顾幼弟是应该的。便道:“还是娘想的周到。等白姑娘进门,照顾婆母和幼弟都是应该的。”
徐氏道:“嗯。下聘礼定在哪一天?”
王翠花回道:“定在十一月初八,赶在年前把前四礼都做了。今年成亲太匆忙,白家也想多留姑娘几个月,明年再成亲。”
在白家同意婚事后,王翠花就赶着请了刘媒婆送纳采礼过去,不过二块细棉布尺头、两样鲜果、两盒糕点。在白家接纳提亲后,得了白姑娘的年庚八字后,把庚贴置于祖先案上请示吉凶。压了三日,这三日内家里事事平安,六畜兴旺才算祖先承认了这门婚事,这婚事才可以继续下去。
王翠花见家里风平浪静,才又找了熟识的算命先生合八字卜吉凶,得了个宜家宜室、旺夫旺财的结果。她高高兴兴地在徐氏的指点下准备了小定的礼物:金戒指一对,金耳坠一对,细棉布二匹,糕点两盒。
小定礼过后,才打发刘媒婆去和亲家商量聘礼有哪些、何时下聘。
因为徐长柏是长子,徐家不想太过简薄,聘礼相当的丰厚,聘金六十六两,素金头面一套,银头面两套,赤金龙凤镯一对,绸缎六匹,棉布六匹,四季衣裳共六套,并喜饼一担、海味四式、三牲、点心糖果米酒香炮等,当然打头阵的还有一对胖嘟嘟的鹅。
白家在看过礼单后也是满意的,这么些聘礼至少也得花费上百两银子才能置办下来,足见徐家的诚意。让徐家再添些莲子、百合、红枣等带有吉祥寓意的干货,也就同意了。家里就剩下这个闺女没出嫁,给她攒的嫁妆也不少。最后才决定定在十一月初八。
这几个月王翠花忙的脚不沾地,幸好还有徐氏帮着,总算把所有事情都捋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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