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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祸与你
头脑昏昏沉沉,你努力想要睁开眼睛,上下两片眼皮却像被针线缝合起来般紧密贴合。
耳道有被异物堵住的感觉,不间断的轰鸣让你烦躁。
你甚至感觉不到你的手指。
连呼吸都变成一种痛苦。
仿若有重物压在胸前,心脏不堪重负,每跳一下都是一次煎熬,你想要张口呼吸减轻痛苦,却连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完全做不到。
肋骨又断掉戳进肺了吗?
心脏又出现问题了吗?
或者更严重?
看不见、听不清、动不了。
你无法确定自己身处何地,也无法预料之后会发生什么。
唯一能清楚的是自己受了重伤,但还能继续活着。
耳鸣以你无法拒绝的强势姿态一遍又一遍凌迟你的思维,你尽量去习惯它,然后集中精神努力回忆在此之前于你脑海中发生的最后的场景。
迎面而来太过晃眼的车灯、你下意识抬起遮挡的手臂、斜后方路口突然窜出来直冲冲撞向你的车、被撞飞又狠狠摔在地上的你、听不清的喊叫、越来越多的脚步声……
你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是自己想过马路时因为对面的车前灯直射让你下意识停住脚步,抬起手臂遮挡的同时就被身后的车毫不留情地撞了。
现在这幅样子该感慨居然还活着吗?
身体罢工之后,困扰着你的一些东西与之沉寂下来,疼痛让你有机会短暂地放松精神、喘口气,好像这样就能将其遗忘、忽视。起码在能恢复健康自由活动前的这段时间里,你可以选择任性地做个无忧无虑的傻瓜。
海水终于把你淹没,冰冷的海水包裹着你,你感觉不到疼痛与束缚,感觉不到你自己,你只知道自己仿佛一叶扁舟,随着海浪飘摇起伏。
如此沉眠于深海,不愿醒来。
安静地不断下落、没有一丝光亮。
黑暗席卷而来,令你安心地交付。
脑海中的画面,清晰的、模糊的、凌乱的……逐渐远去,耳鸣也像是隔了层玻璃般不真切,闭合的眼睑跳跃的星光不断熄灭,直到没有一颗星星剩下。
你残缺的灵魂从破破烂烂的身体上脱出,好像有两个人存于此地,透明的那个浮在空中向下俯视躺着的另一个。
奇异的交错感令你恍惚。
你摸到了一点点飘在身周的星光,视线追着星光而去,你看到无数金色的光点汇聚一堂,它们不断融合成一团,这块集合物还在一起一伏地跳动。
它在呼吸,缓慢而规律地,呼,吸。
你的注意力牢牢被它吸引,明亮又温暖,一点也不刺眼。
它不再吸收光点,缓慢地旋转,一点点加快速度,周围的光点被它带动着飞舞、盘旋,这画面很像你曾经见过的被抽打的陀螺。
你伸出手想要触碰,你原以为会被拒绝,显然它并不介意你的靠近,只是你还未碰到它,旋转着的集合物猛一俯冲没入下方那具破烂不堪的躯壳,所有的光点都消失了。
两个你结束了分离的状态,重新融为一体。
一束光笔直地穿透深海,照在沉眠于海底的你身上。
你知道此时得醒来了。
无论你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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