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能有几多愁)同人·静水深流

　　周娥皇迈步入抱厦。
　　“拜见大小姐”一个头戴软帽，面色可亲的中年男子朝她作揖道。
　　娥皇高兴地唤他，“毕叔，你今日怎么来了？”
　　乔青农在旁边微笑地看着，并不出言打扰。
　　“老爷与夫人想念大小姐，特意让老奴接您回去呢。”毕叔打量着周娥皇，笑着道“大小姐似乎又长高了，老爷见了您一定特别欢喜。”
　　“父亲母亲可好？玄鹤可好？二妹与三妹可还调皮吗？”
　　“家中一切都好，他们都想您呢。”
　　周娥皇又问他，“不是说好年节之前再回金陵的吗？怎么现在就来接了？”
　　乔青农抚须笑着道，“令尊捎了一封信来，说是非常想念你。娥皇，你离家已久，也该回去在父母面前尽尽孝道了。”
　　周娥皇恭谨答道，“是，娥皇听师傅的。”
　　毕叔此时也笑道，“老爷反复叮嘱小的，务必要请到乔先生去鄙府上作客呢。”
　　乔青农哈哈一笑，“丞相数月之前已来书邀老夫，如今又在信中再三提及，如此，盛情难却啊。只是老夫医馆中还有些琐事待处理，烦你告知丞相，老夫过些时日自会去金陵城上门拜访。”
　　毕叔应诺。
　　周娥皇又问了毕叔许多事情，见他舟行疲惫，便请他到内院先稍事休息，用些点心。
　　这边厢她仍旧来抱厦与乔青农商量。
　　未及她开口，乔青农便对她道，“你不必担心为师的安全，我会带你师弟和匡胤一起经水路去金陵的，放心罢。”
　　“师傅，我想留下父亲这次派来的两个护卫到时候跟着你们，或者让父亲再派些人来，不知师傅意下如何？”
　　乔青农负手起身，“娥皇啊，为师很清楚你的孝顺，但为师心领了，无需这个必要啊。”
　　周娥皇知道自己师傅的脾气，他答应去自己家中作客是看在与父亲多年交情的份上，他们平辈论交，但师傅不会接受父亲给予他恩惠。正因为这份近乎固执的傲气，才令他不容于唐宫，被先帝罢免了太医院国手之职。
　　无论她认不认同，她都能理解并且尊重他。

　　周娥皇独坐于素日手谈的杨树底下，将父亲写给自己的家书展开来读，她想着父母以及家中兄妹的音容笑貌，不禁露出几分笑意。忽然之间，眼前的光亮被人挡住了。她抬起头，只见赵匡胤不知何时来到身旁。
　　他献宝一样将一件物事递到她面前，“送给你。”
　　周娥皇接过去，发现竟是一只雕得活灵活现的木狸猫，不禁意外道，“这是哪里买的，真可爱。”
　　“你上次说小时候你养过的一只狸猫过世了，你很伤心，所以我就试着照我见过的雕了一只，你喜欢吗？”
　　周娥皇心下微微震动“是你亲手做的？”
　　赵匡胤点点头，眼神温柔，“雕得不算太好，如果不像那只，我再给你雕一只一模一样的，以后就让它陪在你身边。”
　　其实不是很像她小时候养的那只，周娥皇心想，但她却很满足：她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他就这样放在了心上，这份心意让人很感动。
　　“已经够好了，谢谢你，赵大哥。”
　　听了她的回答，他的笑容就更深了，整张脸都洋溢着满足之感。周娥皇抬起头，复又低下，对他道，“赵大哥，我明日就要回金陵城了。”
　　赵匡胤陡然听闻这个消息不禁呆了片刻，他着急地问，“你，明日就走？那你何时回来？”
　　不知为何，难得见他心焦发急的样子，娥皇突然就想捉弄下他。
　　“我离家已半年，回去一趟不易，这一去要在父母高堂面前尽孝，想必一时半会不会回滁州的。”
　　她故意不提请他同师傅一起南下的事。
　　“那赵匡胤还能见到你吗？”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片刻后又觉得这么问有些孟浪，陡生出些慌张无措来，“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在下与姑娘相处时日虽短，但我心里早已将姑娘视为知己好友”，他斟词酌句对她道“不知以后赵某能否去金陵找周姑娘你？”
　　周娥皇听了这话，心头仿佛饮下春日花蜜般，微微的甜。
　　她轻声笑道，“我们，只做朋友啊？”
　　赵匡胤听了这话后刚开始还有些不解，但只片刻，他猛地一抬头，目光清亮的异常，“姑娘，你？”
　　周娥皇含笑看着他，她的脸庞因羞赧而染上了淡淡的粉晕，看上去如此美好动人。
　　赵匡胤紧紧握住了她的双手，激动地说，“我赵匡胤落魄漂泊，却承蒙娥皇姑娘不弃，赵匡胤感激不尽，此生绝不负姑娘厚爱！”
　　他们相互对视，彼此都感觉到心头在震荡，那份惺惺相知之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现在正等着开花、结出甜蜜的果实。
　　赵匡胤目光中涌动着情意，他道，“姑娘对我的救命之恩，知遇之情，我片刻不忘。只是，现在我尚无功名，又无立锥之地，”他轻声道，“唯恐委屈了姑娘。”
　　周娥皇知他并非迂腐之辈，因此笑着提议道，“其实若赵大哥不嫌弃，我可以请我爹帮忙举荐一下？”
　　赵匡胤面露疑惑，“你爹？”
　　“是啊，我爹是唐国宰相周宗，陛下素来倚重他，给朝庭举荐个人才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很难的事情。”
　　赵匡胤果然没有觉得受到侮辱，反而欣喜地抱拳道，“赵某不才，若得娥皇姑娘尊翁举荐，我定当全力以赴。”
　　赵匡胤并没有忘记滁州那一晚的事情，但尽管他对唐朝廷心有疑虑，但当他看到周娥皇因他的回答而露出的笑颜时，他此时心头唯一想法就只是——若这一世都能见到她如此笑靥，于愿足矣。

　　酉时，南山湖边，赵匡胤与周娥皇俩人坐于临水石矶上，夕阳斜下，晚风传来阵阵私语
　　赵匡胤温柔地看着身旁女子的侧颜，“我陪乔先生到金陵后便登门向令尊大人提亲好吗？”
　　周娥皇情不自禁地低头，耳朵烧了起来，“我给你准备了一些东西，有治疗外伤的金创药，还有一包银子，都放在药房左边第一个柜子下面隔层里，你临行前要记得带上，滁州近日总不太平，你万事小心。”
　　赵匡胤见她事事都为自己考虑的周到，心内顿时溢满了柔情，“娥皇，你放心，有你记挂，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还有”，娥皇想起一事来，眉目间隐有忧色，“我母亲她比较严厉，届时你上门她或许言语上会不太客气，请你为了我不要放在心上，望你多多忍耐。”
　　“你放心，我会对令尊令堂礼敬有加，绝不会令你为难。”
　　他从衣服暗袋中掏出一件用布帛包裹着的东西，交给周娥皇，“打开来看看”。
　　周娥皇闻言打开，只见里面居然是一块莹着饱满水色的翡翠，朱红色穗子从中间孔洞穿过。她举起来，侧过头问他，“这是什么？”
　　赵匡胤将她的手连同玉佩一块合拢于自己掌心，“这是我的祖母在百年之前交给我的，她要我将之赠与我未来的妻子。现在，我送给你。”
　　周娥皇望着那枚玉佩久久没有言语，末了，她小心翼翼地合上布帛，将玉佩放到自己平日佩戴的香囊里，又取下甫从她出生就跟着的一块玉珏，亲手放到赵匡胤的掌心中。
　　周娥皇牵起赵匡胤的左手放在玉珏的那个“宪”字浮刻上，轻声说道，“这是我的名。而‘娥皇’是我及笄时父亲所赐之字。”
　　赵匡胤将她揽入怀中
　　“娥皇，娥皇……”他的唇贴在她的耳边，“我赵匡胤立誓，此生绝不会有负于你。到时候，你四处行医救人，不管去哪儿都有我陪着你、保护你。”
　　他的怀抱灼热，如同那晚月色下燃烧的火光，周娥皇靠在他的肩头，只觉得心中柔软而甜蜜，她向他说道，“我最爱春日里的杭州城，那时候旭日风清，杨柳如织，傍晚灯火灿烂，处处鱼龙。明年我们一块去看看吧。”
　　他将下颔搁在她的发上，心潮起伏，“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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