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幸福之路

作者:蓝色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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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光之灾


      五一放假前一天晚上我请刘穆吃饭,本来想好好请他一顿以表感激之情,他偏偏说由他定地方,定的是中山公园附近一家毫不起眼的家常菜。

      好不容易找到那地儿,我给刘穆打电话,刘穆说马上到,不到两分钟他就站到了我面前。这人还是一身的阳光俊朗,牛仔裤的膝盖上竟然还有破洞。我瞥一眼那个洞,笑着摇头:“你说你也不小了,还假装文青,佩服。”
      刘穆目光把我上下一睃,“你今天假装年轻,我也很佩服。”
      “不用时刻提醒我的年龄吧,小刘同学。”

      我今天穿的是白衬衣米色针织衫,深色牛仔裤和平底便鞋,画的裸妆,扎的马尾,自我感觉抓住了青春尾巴,可以冒充小姑娘。

      我朝里面的小饭店努努嘴说,咱们换一家吧,就这里岂不显得我太没诚意了。
      刘穆看看我,“既然请我,那当然是以我吃得舒服为准,把你的钱留着多请几顿吧,不能一下吃完了。”
      “那好,你自己选的地方不能反悔,所有欠债今天都一笔勾销。”
      “债主在这呢,你没资格讲条件。”他傲然仰头。

      坐下来以后,刘穆主动说:“你对这里不熟,我来点菜吧,你有什么忌口的?”
      “喜欢肉和甜食、讨厌孜然。”

      于是他点了一个糖醋排骨让我先吃,说这里热菜上得比较慢,先吃点冷盆垫肚子。
      排骨上得很快,精致小巧的一碟,味道浓潋。我一边吃一边东张西望,这里的装修毫无特点,而且显然年数不短了,但人气非常旺,各色食客市井气十足,热腾腾一片肉山酒海。

      “对了,上次怎么回事,你到底怎么找到我的?”我忍不住问他。
      “你给我打的电话,真忘了?”
      “我翻了通话记录,没给你打过。”
      “你打给我,我听了半天没人说话,打回去又没人接,再打过去服务员接的,让我去领人。”
      我下意识不相信,但他满脸真诚,眼神清澈极了,我又不由得将信将疑。刘穆补充了一句:“不管怎么说,结果是我救了你对吧?过程咱们就没必要再探寻了。”

      也是,好歹他救我一命,我就懒得当福尔摩斯了。

      热菜陆续上来,刘穆点的都是本帮菜,什么熏鱼呀,蟹粉狮子头呀,蒜香排骨呀,看上去不起眼,吃进嘴里才知道,真叫地道。

      越简单的菜品其实越考厨子功力,就像广东厨师先要学好干炒牛河,四川厨子先要揣摩回锅肉、鱼香肉丝一样。有些菜全国人民都会做,但是高下良莠相差万里。我暗暗对刘穆选饭店的水平点了个赞。

      刘穆背着个包,坐下来后放在自己身边,我猜里面是他的相机,他问我要不要玩玩,我连忙摇头,“不要,你的相机肯定很贵,碰坏了赔不起。”

      “没这么夸张。”
      “你们专业级的相机大概多少钱?”
      “中长焦镜头基本上万,要玩高档的话十几万收不住。”
      “所以说玩摄影就是烧钱。”
      “现在好多了,都是数码,以前用胶卷时消耗才大。”
      “你什么时候开始玩的?”
      “初中。”
      “这么早?”我很吃惊,“摄影有什么好,你这么痴迷。”
      “捕捉影像、记录真实你不觉得有意思吗?”
      “那你可以当爱好者,不必要以此为生嘛。”

      刘穆夹了一个狮子头放到碗里,一边用筷子分开一边徐徐反问:“那该以什么为生?你的潜台词是我放弃学了四年的好专业,不老老实实坐办公室很奇怪是吧?”

      我根本没过脑,张嘴就说,可能语气里带着点不以为然,不小心戳到人家的敏感神经了。

      见我无言以对,他继续说道:“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去搞摄影,跨度是有点大。前两年回学校碰到专业课老师,还被狠批了一通,让我不要误入歧途。你看看上海这个城市,那么多人打拼一辈子,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可有几个人是真正喜欢自己的工作?所以不如趁年轻多尝试一下,找到最喜欢的东西。人是为自己活的,没有必要大家都走一样的路,活得那么循规蹈矩吧。”说话间他放下了筷子认真地看着我。

      一不小心都上升到价值观层面了,我也放下筷子对着他的眼睛,“我想大部分人循规蹈矩是因为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社会给大家的选择并没有那么多。人要养家糊口,所以首先得求稳定,兴趣是在满足基本的生存条件以外才能拥有的东西。如果你找不到工作交不出房租被房东赶出门流落街头;如果你卖血也筹不出孩子学费;如果你没有亲人的救命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撒手人寰的时候……你就会认为,喜不喜欢,爱不爱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生活无忧,全家安康。”

      一大段话说下来,我的情绪稍稍有点激动。刘穆看上去很惊异,“我不相信你会有这些经历。”
      我笑,“当然不可能全都有,但也不是一点没有。其实我很羡慕你,有自己的爱好是好事,能够坚持也是好事,你这样挺好的,真的。只是我自己做不到,我比较现实,求稳很重要,呵呵。”
      刘穆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你现在就靠摄影能维持生活质量吗?”我想着他的破牛仔裤,有点担心他为了艺术穷得衣不蔽体。
      “你怕我没饭吃?”刘穆眼睛一眯,“我还在网站上班呢,拿工资的。”
      我又吃了一惊,争论了这么久,还以为他是单干户呢。
      “什么网站?”
      “知道蜂鸟网吗?”
      “不知道。”
      “我们有点像蜂鸟网,主要做影像方面的业务。”
      “你干什么呢?”
      “主要拍照,也做做编辑。”
      “网站靠什么盈利呢?”
      “盈利途径还是不少的。器材商的广告、赞助,搞一些小型活动,□□图片这些。我们是新网站,还在积累用户,不能和大鳄比,只能先专注细分领域。”
      “有同感,就和我们公司一样,年销量不大,但只做那一块,国内也排得上号。”

      有了共同话题,我们俩开始天上地下乱侃,刘穆讲他去全国各地拍照的见闻,我也口若悬河,和他聊开名人八卦。彼时正是某国际明星泼墨诈捐后不久,娱记们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扎堆吐槽……名人们的私生活是拿来干嘛的,不就是让过路群众佐酒下饭的吗?功能和茴香豆、臭豆腐、韩国泡菜类似。

      聊得太尽兴,我掏出香烟摆在桌上,刘穆二话不说,伸手就夺了过去。
      “哎哎,你干嘛——”我动作没他快,转眼那包烟就被他放进了口袋里。
      “干嘛抢我的烟,还来。”我语气有点不好,脸也垮下来了。不就是吃顿饭的交情吗,回头出门还见不见面都难说,怎么一下就蹬鼻子上脸抢我烟了,以为自己是谁啊!

      刘穆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别着急,我有鼻炎,不能闻烟味儿。麻烦你照顾一下老弱病残好吗,起码别当着我抽,谢谢你。”
      我盯着他,这小子双眼皮皱褶蛮深,眼睫毛好像也挺长,扑腾扑腾地像两把小刷子。哪有男人眼睛长成这样的,让我们这些眼睛没他大睫毛没他长的女人情何以堪。

      我呼了一口气,“好吧,照顾你一下,不过你刚才太没有礼貌了。”
      刘穆拱拱手,“我道歉。不过还是建议你戒掉,抽烟真不好。”
      “照你这样说中国那么多烟草卖给谁?每过一天都是在向死亡前进一步,谁管得了以后的事,我只管现在。也许2012一来,大家都没命了。”我没好气地说。

      刘穆看了看我的脸色,嬉皮笑脸道:“那是,每个人都殊途同归。再过几十年,我们来相会,送到火葬场,全部烧成灰,你一堆,我一堆,谁也不认识谁,全部送到农村做化肥。”
      他轻舒双臂,手掌往外潇洒一递,“送化肥”。好吧,看在小鲜肉送化肥都送得这么养眼的份上,我大人大量,就不和他计较了。

      汤来了,刘穆一边帮我盛汤,一边非常随意地说:“忻馨,你不如收我当你的酒肉朋友吧。你看,你喜欢吃喝玩乐,我也喜欢,没事的时候打个电话约一约,有好吃好玩的大家资源共享多好。”
      我接过汤道了谢,狐疑地审视他,“你还缺朋友吗,你站东方明珠上招招手,倒贴着请你吃喝玩乐都得排队吧。”
      刘穆摇摇头,“我行情没那么好。现在小姑娘哪个不爱钱,谁愿意和我这个穷摄影师瞎混。”
      “王雯雯呢?你和她联系没有”
      “小丫头,一看就还在做梦,真正谈下去,说不定比刘翔还逃得快。”
      “你错了,小王真的挺好,不像其他小姑娘那么现实,你一点机会都不给人家吗?”
      “不敢招惹。”
      “怎么叫招惹呢,你都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
      “没有感觉处十年八年都没有,再说我又不喜欢花瓶。”
      “凭什么说人家是花瓶?”
      “聊半个钟头就知道了,又不难。快喝汤,很鲜。”刘穆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咸肉冬瓜汤的确很鲜,我咕嘟咕嘟喝下去一大碗。刘穆又给我添了一碗,问道:“我刚才的提议你接受了吧。”
      “可以是可以,但你有点奇怪呀,干嘛不去找那些小姑娘。”

      刘穆把汤递给我,高深莫测地说:“这个你就不懂了。我现在又不想结婚,小姑娘呢,好看点的要求太高了,对我有企图的我不敢惹,长得着急的我又不愿意。你好就好在人有趣,脑子也清楚,不会胡思乱想,我们俩互相没有企图,在一起像哥们,轻松愉快。你虽然比我大点,好像还没有代沟,一起吃饭不会让人消化不良。”

      “先生——,我不是乳酸菌,也不是多酶片,你要消食化积,不如找你的狐朋狗友,再说了我还得留时间约会呢。”刘穆的语气气死人,我立刻反唇相讥。

      “哈哈——”刘穆大笑起来,浓眉像两条小黑燕子在脸上上下翻飞,“忻馨——你真是太好玩了。”
      好不容易他笑完了,问道:“你又没男朋友,约什么会?”
      “怎么没有,你知道什么,我忙得很!”
      “哦,那天不是说八字还没有一撇吗?”
      “一撇不会变成两撇吗?事物是动态的,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我轻哼。
      刘穆眉毛一拧,“那更要多出来聚一聚,免得今后你没自由了。”

      见我不吭声,刘穆又追着说:“不反对就是答应了,今后约你共赴吃喝玩乐,不能以任何理由拒绝!”
      “看情况吧。”我应付道。
      “不能看情况,答应了就得做到。”

      他歪着脑袋,下颌略偏三十度,眼神楚楚可怜,活像,活像小胖子。天,我还没遇到过这种男人,明明仪表堂堂,英俊潇洒的大好鲜肉,居然还会发嗲装可怜。这是什么世道,还要不要女人活。

      行吧,多个吃友玩友也没什么损失,何况还长得这么养眼。如今这时代,不要轻易指望什么患难之交肺腑之交,不想沾染损友害友都得烧高香,要是他有不良行为,直接拉黑绝交就行了。

      “为了庆祝我们结成联盟,待会儿去哪消磨时间?想看什么新片子吗?”

      我不置可否,今天汤喝得太多,当务之急是减压排洪。我丢给刘穆一句:“待会再说,上个洗手间。”说完站起身大步迈向画着高跟鞋的地方。

      完事洗手的时候,我特地照了下镜子,里面还是几年前那张脸,连皱纹都没有一根。但是自己才知道,那张皮下面的一颗心,已经是秋天的丝瓜——老了,瓜肉筋络密布,沟渠纵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今天我穿的是一双新鞋,右脚跟磨出了泡,路上我已经买了邦迪贴上去,这会儿邦迪松了,我蹲下身子把邦迪的位置重新调整了一下。

      等我抬头起身的时候,一声闷响,刹那间我的思维停顿,五感丧失,眼前飘起了黑雾。过了片刻,右后脑传来一阵剧痛,我蹲在地上,等那阵剧痛过去之后,慢慢地扶着洗手台站了起来。

      镜子里的一张脸现在煞白呆滞,轻轻往后脑一摸,满手通红,浓稠的血液已经滴滴答答地流到了白衬衣上,绽开一簇指甲盖大小的血花。旁边有人惊呼,哎呀,流了嘎许多血,老危险来,快去医院,让伊拉饭店的人陪侬去!

      我回到座位上,刘穆本来在看手机,听见我叫他,抬起头来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没什么,头撞破了,麻烦帮我取下包里的钱买单,我手上有血不方便。”

      “怎么上个洗手间回来就这样了,是饭店的责任吗?”他跳起来想看我的伤口,我拦住他:“没关系,是自己不小心撞到洗手台的尖角了,给我张纸巾。”

      刘穆递给我一包纸巾,还仔细的抽出一张打开,我接过来把手擦干净。他拿出自己的钱包夹出几张百元票拍在台子上,一手揽过我的背包,一手抓着我胳膊就往外走。

      “喂,用我的钱,该我请客……别拖我,我能走。”
      刘穆松了手,但脸色黑黑的。

      马路对面一部车的前灯闪了闪,是辆半新不旧的白色越野车,看不清车标。刘穆打开副驾座的门,让我坐进去,然后迅速绕过车头钻进车子,点火发动。

      “去哪儿?”我问。
      “华山医院。”

      右后脑的剧痛变成了钝痛,血沿着耳背慢慢流下来,白衬衣的肩头黏黏的贴在皮肤上。我怕细菌感染,不敢用纸巾摁住伤口,只能不停地擦拭颈项间流下来的鲜血。

      刘穆转头看见我的惨状,皱着眉头说:“伤口应该不会很大吧,怎么流这么多血。”
      “我凝血机制不太好,创伤恢复得有点慢。”
      “那你平时更应该小心,都三十了,不要再这样毛手毛脚的。”
      “三十岁怎么啦,行将就木了还是该自绝于世,会不会讲话呀!”

      刘穆倒笑了,“牙尖嘴利,说明没撞傻。”。
      我知道他是好意,可是非常懊恼他管头管脚的语气,索性闭上眼睛不跟他拌嘴。刘穆倒也知趣,一路不再开口,很快把车开到了医院急诊门口。

      刘穆去车库停车,催我先下车去就诊。等他上来的时候,戴眼镜的中年男医生正在给我剪被鲜血浸透的头发。

      “请您手下留情,别剪秃了。”我说好话。
      “长头发盖下来全遮住了,不会破坏形象的。”医生一边说一边给我清创,“我讲清楚,你这伤口就缝两三针,打麻药呢也要一针,我个人不建议你打麻药,忍一忍就好了,当然如果特别怕痛除外。”

      我犹豫不决,刘穆在旁边插嘴:“医生,她凝血机制不好,有没有什么问题?”
      医生转过头扫了他一眼,“既然凝血机制不好,更要注意避免创伤。男朋友蛮好细心点嘛,做什么让小姑娘撞得这么惨。”

      我下意识想开口分辨,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不相关的人,误会就误会吧。刘穆马上诚惶诚恐的样子,一叠声说:“就是就是,是我的错。忻馨,干脆别打麻药了,实在不行掐我咬我都行。”说完当真把一双熊掌递了过来。

      我没好气地推开,对医生说:“不打麻药,直接缝吧。”
      医生点点头,冲刘穆说:“家属去付钱,单子在桌上。”
      刘穆不同意:“医生,我陪陪她,待会去交好吗?”
      我挥手撵他:“快去帮我交,我没事的。”
      “就让男朋友陪吧,将功赎过。”

      刘穆背着我的包一本正经地站在我身边,得意地冲我挤挤眼睛,好像真和我关系密切似的。要不是现在不方便,我真想踢他一脚。

      医生从手术包里取出针、缝合线和持针钳等各种器械,那针看上去比普通的缝衣针还粗些,我不禁有点发怵,心脏纠成一团。刘穆轻轻拍我的肩膀,伸出大拇指对我比了个真棒。

      在衣服上穿针引线是每个女人的必备技能,在皮肤肌肉上穿针引线是外科医生的必备技能,两者唯一区别是下手的对象不同。此刻我的脑袋就是一块需要缝补的破布,在眼镜医生飞针走线之下拼接完毕。缝完之后医生又给我敷药包扎,往我头上套了个白色纱布网兜作固定。一切完毕我已经一手冷汗。

      刘穆对我左右端详,“忻馨,你这样子太好玩了。”
      说着他从包里掏出硕大的相机对准我咔嚓咔嚓一通猛按。闪光灯下我和医生呆若木鸡,如同被施了定身大法。刘穆几下作案得手,手法娴熟地又把相机收好装进了背包。

      我站起来怒喝:“你干嘛!”
      肇事者不慌不忙,露齿一笑,“在这种具有纪念意义的时刻,我有责任为你留下影像。”

      “谁要这种丑陋的照片,快拿出来删了。”我伸手夺包,可刘穆人高马大身手敏捷,我根本无法得手。
      “不要回避真实,真实永远不丑陋!”他一边躲一边嚷。

      医生抱着胳膊看闹剧,笑得简直幸灾乐祸,“记得不能洗头,按时吃药……你俩打情骂俏请出去好吧,我有新病人了。”

      看来在他今夜繁忙单调的工作中,总算有一对活宝的现场表演可供醒脑提神了。

      刘穆开车送我回家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车上说起五一的安排,他劝我:“这几天你别出门了吧,顶着渔网不方便,这个样子最好别让八字先生瞧见了,免得形象大打折扣。”
      “什么八字先生?”我眯眼养神。

      “你那个八字还没有一撇的约会对象啊。”
      “哈——,太损了你,哎唷——”伤口被牵扯得好痛。

      “当心点。这几天在家休息吧,家里有吃的吗?”
      “本来准备明天去超市的,算了,叫外卖吧。”
      “流了这么多血吃外卖怎么行,明天我帮你买过来。”他脱口而出。

      我吃了一惊,“别别,不好意思。我可以叫有营养的外卖,你该干嘛干嘛去,已经很感谢了。”
      “我又不是白跑,买的东西你付钱,汽油费跑腿费另算。”
      “付不起,我没钱请菲佣。”
      “有我这么帅的菲佣吗?说好了,明天别关手机。”

      “别说笑了,真的,你真别这样,我受之有愧。”我转头看他,正色道。
      黑暗中看不清楚刘穆的神色,只听到他说,“谁跟你说笑了,我又不是随便说笑的人。”

      这委委屈屈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伤害了小鲜肉纯真的心灵?哎,我的头痛似乎又加重了。

      第二天十点多刘穆真给我打电话了,说已经快到我们小区门口了,让我告诉他门牌号。我放下电话,赶紧起床涮牙洗脸,刘穆阿刘穆,你是闲得发慌没事做吧,大过节的,你不睡懒觉别人也要睡呀。

      二十分钟后刘穆进了门,手里提着两大包东西。我找出一双宾馆里带回来的一次性拖鞋让他换上,他把两包食品放到厨房的整理台上面,用手扒拉着给我看, “一只鸽子,一鸽九鸡,最好蒸着吃。还有鸡蛋,香菇,番茄,蔬菜。我不知道你吃牛奶还是酸奶,反正都买了,这是早点,零食,看看还缺什么?我再买去。”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末了还毫不避嫌地把我的冰箱打开,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放进去。
      我纠着眉毛看他,感动不如惊疑多,“刘穆,你这样让我怎么好意思。多少钱,我给你。”

      他勾着腰放蔬菜,嘴里应道:“别不好意思,第一我们现在算朋友,我对朋友一贯友爱。第二,昨晚你是和我吃饭才招来的血光之灾,虽然责任不在我,但我还是愿意发扬一下人道主义精神。再说又不是不收你钱,马甲袋里有收银条,自己看吧。”

      我连忙把收银条翻出来,拿了钱递给他,他眼睛一瞟,“多了啊。”
      “还有昨天看病拿药的钱。”我解释。
      他想了想,接过钱塞进牛仔裤的屁股后头,“也行,收了,反正咱们是吃喝同盟,这账就不细算了。”
      见他收钱收得那么爽快,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那一点儿不安和疑惑也烟消云散。

      “你喝什么,有速溶咖啡和菊花茶。”我找出一次性杯子,准备给他倒水。
      “不要,我只待一会儿,有个拍摄任务要出差,下午就走。”他嘴里说着,脚却踱进了小客厅,眼睛左右环顾。

      “这是你哪时候拍的?这是你妈妈?”他指着电视柜顶上一大排相框问。
      “大学毕业照,我妈,我哥嫂,小侄子,我爸年轻时……”我给他介绍。
      他饶有兴味地看看我又看看照片,“你像你爸爸,你哥哥像你妈妈。”

      客厅里我挂着两层窗帘,一层彩色的条纹棉布,一层白色的薄纱皱,此时棉布的扎了起来,只有那层白纱随着五月的风起伏飞舞。
      我和刘穆靠着阳台的栏杆上往外看,下面正对一个小花园,花园里月季花开得正好,有孩子在快乐地嬉戏,老人在安详地驻足。天边有大片大片翻滚的白云,阳光从云层的间隙里穿射出来,温暖灿烂。一群鸽子从房顶哗啦啦地飞过去,过一会儿又扑腾扑腾飞回来,和刚才刘穆放进我冰箱里的那只相比生生死死两重天。

      这一刻刘穆和我似乎真变成了交往经年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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