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星之绊

　　1
　　“冬阳，你就说我哪里比她差！”于潇潇双手抓住季冬阳的衣袖，声音尖锐，带着哭腔，“你说，我哪里不好了，你告诉我呀！你告诉我呀……我改。”

　　“潇潇，不要这样子，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季冬阳两道眉都快拧到一起，实在不擅长应对这样的状况。

　　“你不用骗我，我没瞎！”于潇潇身体往旁边一晃，看起来好像是喝了酒，“我知道你喜欢樊星对不对，你就告诉我对不对！”

　　樊星本来就腿麻得无法移动，猛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从于潇潇的嘴里说出来，腿就更软了几分，可惜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可往哪里走，樊星无奈地扶着墙。

　　真的如于潇潇所说的那样吗？繁星忍不住回想季冬阳与她的种种，但实在找不出一件确切的事情来证明。自己与他的来往无非就是普通同学的程度，的确比其他同学熟悉一些，但繁星自认为并没到于潇潇所说的程度。

　　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八卦看到有关自己的，樊星俯下身揉揉酸麻的腿部肌肉，也是很无奈。

　　“潇潇，你喝多了，走吧，回去给你倒杯热茶。”季冬阳拉着于潇潇开始往包厢的方向走。

　　不料于潇潇用力甩开胳膊，哭道：“冬阳，我寒假就要走了，我爸妈打算送我去北京学音乐，学校都找好了。冬阳，我就要走了。冬阳……”

　　于潇潇索性坐在地板上咧开嘴开始哭，全然没有了往常的骄傲。

　　可是想要糖吃的小孩，哭就一定有用吗。比如遇到季冬阳这样的“家长”，也是很难“得手”。

　　季冬阳从背后把于潇潇扶了起来，企图让她停止哭闹，可他显然低估了女人的难缠程度。

　　于潇潇两条修长的手臂顺势攀上季冬阳的脖子，踮起脚就贴了上去。

　　樊星吓得赶紧背过脑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季冬阳的惊吓程度当然更甚，慌乱间本能地躲开。

　　于潇潇扑了个空，眼睛直直地看着季冬阳，踮起的脚放了下来。两手把眼泪一抹，头也不回地朝包厢走去。

　　等樊星回去的时候，包厢里就只剩下季冬阳一个人正坐在角落里喝啤酒，其他人都不见了。
　　樊星纳罕道：“季冬阳，他们呢？”

　　“都走了。”季冬阳抬头看樊星一眼，看起来情绪不好，“刚刚四处找不到你，走吧，我送你回家吧。”

　　“好。”

　　2
　　夜晚的风更凌厉了，街道上行人来往匆忙，纷纷裹紧外套埋头走路。行道树的枯枝在冬夜的寒风中瑟瑟发抖，街道旁卖烤红薯和麻辣卤鸡蛋的小车冒着热气。

　　樊星费力地紧跟季冬阳的脚步，不禁感叹腿长真的步大。天上慢慢有细碎的雪花飘落下来，落在樊星的鼻尖上，睫毛上。

　　樊星开心地叫到：“哇，初雪！”便停下来用双手去接，大概是手的温度实在是低，雪花居然停留了好几秒才慢慢融化。

　　季冬阳正往前走，听到樊星的声音，便停下来看着她：“看把你乐的，跟没见过似的。”

　　“你这个人真是不善于发现生活的乐趣，你过来看，多漂亮呀，就在我手上，还没化了呢！”樊星又接住了一朵雪花，兴奋地不得了。

　　“来，给我看看。”季冬阳俯下身，把脑袋凑过去观察。然后趁她不注意“呼”的一口热气就把雪花哈没了。

　　樊星只感觉到手掌心热热的一下，抬手一看，没了！

　　“季冬阳你……你怎么这么没劲呢你！”樊星气鼓鼓。

　　“走吧。”季冬阳右胳膊往樊星脑袋上一环，像夹着个小孩。

　　樊星本来就跟不上他的脚步，这下更是觉得连脑袋都快要被扯下来。

　　“季冬阳，你就不能慢一点吗！你快点放开我！”樊星企图把脑袋从他的臂弯里挣脱出来。

　　“腿真短。”季冬阳慢条斯理地吐出一句，脚上的速度放慢了许多，胳膊却没有松开。

　　樊星挣扎许久，终于从季冬阳咯吱窝里跑了出来，“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吗！差点没把我脖子扭下来……”

　　“樊恩人，你出来告诉你爸妈了吧？”季冬阳又开始面对着她倒退着走。

　　樊星听到“爸”的字眼，愣了一下，随即应道：“我妈妈这几天加班，我走之前告诉过她了，估计我回去她都没下班。”

　　“那你回家一个人待着？”季冬阳突然提议：“我带你去个地方。我小时候我爸妈不在的时候我常去。”

　　“网吧？游戏厅？”樊星笑道。

　　“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季冬阳无奈。

　　“不然呢？我觉得你小时候肯定也很顽皮。”

　　雪越下越大，两个人的头顶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花。走了没多久，季冬阳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门前。

　　年过半百的老板正在门口搬煤球，看到季冬阳，便停下手来，热情的招呼道：“东阳呀，你都好久没来了吧。”

　　“是啊，老板。最近比较忙就没有过来。”

　　“吃点什么？”

　　“两碗细龙须面，五张馅儿饼。”

　　“真能吃。”樊星笑道，“咱们都吃过火锅了。”

　　“我看你没怎么吃啊。而且这家的面和馅儿饼真的好吃，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小时候，每次我爸妈太忙不在家，我就上这里来吃。老板都认识我了。”季冬阳帮樊星拉出凳子，两人在靠近厨房的位置坐了下来。

　　樊星四下打量这个小店，地方不大，但很整洁，乌木桌凳看起来确实有些年头了，每张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油炸辣椒，陈醋，还有青花瓷风格的筷子筒，他们紧挨着的墙上挂着店主的营业执照，另一面墙上整整齐齐地贴满了大大小小金色的奖状。

　　“唰！”樊星听到厨房里菜和油相遇的声音，一阵独特的麻油香味很快飘了出来。樊星感觉肚子都饿了几分。

　　“你们的面来啦！”老板把两碗热气腾腾的龙须面端到二人面前，随后，刚出锅的散发着肉香的馅儿饼也上了桌。

　　“谢谢老板！”

　　“怎么样？”季冬阳喜滋滋地看着面前细如云雾的面，汤汁清淡但绝不寡淡，新鲜的葱和香菜末洒在中央，和青花瓷的敞口阔碗相映成趣。

　　“呀！我的舌头！”樊星哭丧着脸，赶紧把刚咬了一口的馅儿饼吐到小碟里。

　　“你说说你，跟小孩子似的，吃东西这么猴急……”季冬阳赶紧倒了一杯温水，起身过去递
　　给她，“张嘴，我看一下烫坏了没有。”

　　“啊——”樊星张开嘴伸出舌头，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去口腔科拔牙的时候，对面站的是年轻的拿着钳子的高个子医生。

　　“有点红，你先喝点水看怎么样，如果一会儿吃东西还疼，我去给你卖擦的药膏。”

　　“那我先吃面吧。”樊星感觉舌头的疼痛好像好了一点，饥饿被面的香气唤醒，蠢蠢欲动。

　　一缕入口，细如丝线，樊星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一口汤下肚，感觉难受了大半天的肠胃顿时舒坦了许多，热乎乎的。再咬一口馅儿饼，里面的肉给的很足，馅儿是肉末混着剁碎的包菜，再加上松软金黄的皮，樊星感觉比那顿辣死人不偿命的火锅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好吃好吃，我要记住地方，以后还来。”樊星嘴巴含混不清。

　　“哈哈，看我够意思吧，把小时候的秘密基地都告诉你了。”季冬阳透过腾腾的热气看着大
　　快朵颐的樊星，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吃完东西出来，身上都暖和了许多。地上的雪已经有一寸多厚，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樊星开始欢乐的像小时候一样用惯性一段一段往前滑。

　　“你可慢点儿吧。”季冬阳赶紧上前扶着樊星的胳膊，怕她摔倒。

　　离家越来越近，两个人慢吞吞的往前走。

　　飘舞的雪花，昏黄的路灯，好像时间都变慢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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