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晴

　　新兵训练终于结束，高城看着自己挑的一车生龙活虎的战士，颇为得意。至于史今的苦瓜脸，高城心里多少过意不去，但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许三多的坑不在七连，何况这又是关乎七连荣誉的原则问题，他不能让步。人各有命。他这样安慰三班长，也是安慰自己。
　　作为基层军官，高城睁眼忙到熄灯的生活似乎没有尽头，但是他本人乐在其中，毕竟装甲老虎的名头不是白白喊响的。
　　一日他从团部开会回来，刚刚坐得笔直听了一下午政治讲话，准备回宿舍好好睡一觉，在连队门口被史今拦了下来。
　　连长，你的信。史今几乎把手里一叠信件舞出花来。
　　高城打着哈欠接过来：什么我的信，都是表扬你们的。他一封一封翻捡，喏，这是给你的，上次夜间射击教学的感谢信……嗯……这是三排长的，二班长的……他突然停手，急急拆开了其中一封。
　　史今听他连长没了声音，从自己那封感谢兼表扬信上抬起头，只见高城盯着一张信纸猛看，又忽地低头寻找落款。
　　怎么了，连长？
　　这信都是两周前的，怎么、怎么现在才拿到？高城问史今，更像是自言自语。
　　史今伸长脖子说：我瞅瞅，谁的信啊？被高城一掌按住脑袋。
　　连长？史今整好帽子，看他连长越障似的蹿进宿舍楼。他只瞥见那信不长，字迹貌似端秀。

　　“高城：
　　客套话我就不说了，我写信是想告诉你，我被派去军医学院进修啦，三个月，跟你带新兵的时间一样长。虽然还是在本市，但是你打我宿舍电话就找不到我了。我本想电话告诉你，又担心你在连里很忙，而且，我中学开始就给部队的哥哥写信，已经习惯了。
　　我对这次进修很期待，听说我在N军区的同学也要来，有我以前的班长，还有送我笔记的杨树同学。哈哈，我有种回到大学时代的错觉。不知道你军校毕业以后，有没有和同学重逢过？
　　其余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希望你照顾好自己，训练愉快。
　　附上我的地址，你可以给我回信。
　　地址：XXXXXXXXXXXXXXXXXXXXXX
　　袁晴”

　　既然袁晴选择这么古老的通讯方式，高城自然奉陪，于是他陆续收到袁晴几封信。七连的兵们发现连长现在勤勤恳恳跑收发室，真是事必躬亲呐。

　　“高城：
　　我真没想到，陆冰连长竟然是你的发小，看来上次演习对你的伤害也不小，这下我心里很平衡了。
　　记得我说期待来进修吗，现在我后悔了。进修的课程很难，让我不得不反思自己本科时的学习效果。课程结束后有考试，我又开始了熬夜背书的生活，医学生就是这样，永远都是学生。不过杨树会带我们一起复习，有学霸的帮助很幸运。
　　还有，我们食堂的伙食很不错，比702的好，我几乎要把下连时减的肥长回来了。
　　我背书去了。
　　祝好。
　　袁晴”

　　“高城：
　　请你不要命令我，你既不是我上级，也不是我家长。
　　请你看清楚，我说杨树带我们一起复习，不是只带我一个人。况且，就算是带我一个人又怎么样？你才管不着。
　　懒得跟你多说。我实验笔记还没写完。
　　祝你们训练刚好及格。
　　袁晴”

　　“高城：
　　说实话，我本来不打算给你回信，但是鉴于你认错态度良好，我决定既往不咎。
　　我承认上次祝你们训练及格是气话，我知道你们会得第一的，不过还是恭喜钢七连和七连长。
　　告诉你个小八卦，安小楚最近心情很不好，因为伍六一退回了她的明信片。我也不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城市姑娘和士官在一起会有很多挑战。但我还是担心小楚，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放下。
　　缘分很奇妙，你说是不是？
　　要下雪了，提醒你和你的兵，不要传染流感。
　　袁晴”

　　“高城：
　　你真是口是心非，你说我八卦不好，自己怎么还发表那么多意见？我没有看不上伍六一的意思，他都对我们小楚那么冷淡了，我还敢看不上他？他们背景不同，那是事实。
　　问世间情为何物，反正我是不懂。
　　下周就要考试了，我黑眼圈很严重。
　　你说等我回医院要给我惊喜？我期待着。
　　祝我考试顺利。
　　袁晴”

　　2月，袁晴一行回到医院。最得意的人当属田坤，他这三个月忙的焦头烂额，眼见劳动力回归，喜不自禁，一摞病例拍到袁晴桌上：迅速熟悉病人情况！
　　袁晴看着主任施施然走远，无话可说，只得默默苦读。
　　繁忙的工作中，总有快乐的时光。
　　周五，袁晴生日，这天她满24岁了。一大早就收到父母的电话祝福；一根挂着小小柳叶刀的银项链，是张岚寄的；还有一捧彩色的雏菊夹杂满天星。这迷之审美恐怕只有袁朗才有，再去看卡片上的字“繁花一样生长，生日快乐”落款袁朗，麻出袁晴一身鸡皮疙瘩，真是知兄莫如妹，袁晴心想，好在哥哥的审美以后有嫂子拯救。
　　正在375早操的袁朗突然一个喷嚏，想来妹妹收到了我的花，他满意地继续带队。
　　进了办公室，袁晴就瞧见桌上花花绿绿的卡片。惊喜不惊喜？林萌凑上来。
　　谢谢你们……袁晴一张张打开来，有几张还是患者送的。
　　我就不送你这些了。田坤探出头来，准你今天提前下班！

　　下午六点，袁晴在食堂吃完晚饭，准备下班。没错，对于医生来说，这就是提前的下班时间。她计划回宿舍开几包零食，看部电影，再敷个面膜，如此享受一晚。
　　走到楼梯口，一群小护士正扒在窗口叽叽喳喳。
　　看什么呢，不怕吹冷风啊？袁晴也上前凑热闹。她一眼看见了她们的偷窥对象，一辆停在路边的军用吉普，和车旁挺拔的陆军军官。
　　“小袁医生，你看那个上尉多帅。”
　　高城。袁晴的心停跳半拍。她没有回答，小鸟似的飞下楼。到了门口，却收住脚步，距两人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半年。他不一定是来找你的。袁晴告诫自己，镇定。于是她深吸一口气，裹紧外套，走出医院大门。
　　哎……高城倒是毫不犹豫地冲袁晴迎上来，他穿了一件及膝的冬常服大衣，更显修长俊硕，手里拎着一只小盒子。
　　望着高城，袁晴掩不住笑意。生日快乐。他走到袁晴面前，扬扬手里的小盒子，请你吃蛋糕。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袁晴惊喜。
　　简单，就打了几个电话，找到你们院……咳，问这干嘛。高城四处张望，找个地儿坐吧，我在这儿戳半天了。
　　袁晴抬头看看，医院大楼的窗子长出一排脑袋，还是早点离了这是非之地。她带着高城进了旁边小路的一家茶馆，要了两杯姜茶，窗边落座。
　　高城打开纸盒，一块方方正正的小蛋糕映入袁晴眼帘，白色的奶油之上缀满了彩色的雏菊……
　　袁晴噗嗤一声笑了。
　　那啥……我看这花儿，一下就想到你。高城小声嘀咕着，像彩色的花，直映到人心里。一边从兜里掏出根小蜡烛，插好点上，说：喏，吹吧。
　　我还要许愿呢。
　　革命军人，不信那一套。高城笑道，袁晴没搭理他，慢慢闭上眼：我爱的人，一世平安。
　　于是高城喝着茶，看袁晴一口气吃掉了整个蛋糕，他发现袁晴的小脸上终于长了点肉，也比半年前白了，头发比那时长些，在脑后低低地扎了一个小刷子。战斗力挺强。他说着，二人走出小店：走吧，我带你去看场电影？
　　袁晴想想，两人都是一身军装，未免招摇，她说：我想回702看看。
　　去那地方。高城好笑，好吧，上车。他替袁晴拉开车门。

　　一路飞车，袁晴站在702的地界等高城停车。天暗了，温度降了几分，屋外取暖全靠抖，袁晴在原地跺跺脚又搓搓手。
　　冷了吧？高城转过来，一把抓住袁晴的手：手这么凉。
　　袁晴没料到他这一出，赶紧往回撤，不想高城纹丝不动，且二人虽说都是冬常服，高城手还真暖，袁晴争不过：高连长，不怕纠察啦？
　　高城翻个白眼：我、我什么时候怕过他们。
　　冬夜里的702空旷，没有白天的喧嚣。清冷的风刮过，却没有树叶的摩挲声响，耳中所闻，只有二人的脚步声。你……为什么非得来这儿？高城问道。
　　这是我毕业以后到的第一个地方。
　　也是我毕业以后第一个地方。高城笑道。
　　不经意间，袁晴发现已经走进了训练场，她在一块水泥障碍上坐下，指指场边的空地：你还记得在在那里教我格斗吗？
　　嗯……高城也坐下，顺手点起一支烟。
　　作为医生，袁晴本能地不喜别人抽烟，但是高城夹着香烟闲散的样子，让她有些不能抵抗。
　　其实那次背摔我给你放水了。高城突然吐露了秘密。
　　袁晴不相信，她说：不可能，再来一次我也能摔你。
　　那就来啊。高城真的站起身，松松扣子。
　　于是袁晴实践到这冬天的地是比夏天硬些。高城！你骗我！她生气了，一半是摔的，一半是为受骗，坐在地上踹高城。
　　哎哎，别踹别踹……高城连躲带闪地逃到安全地带。
　　袁晴气鼓鼓的，冲他扔石子儿。
　　哎呦，哎哎哎……高城连连招架，不是，你一小姑娘学这些干什么……
　　袁晴停了手，两人改打嘴仗，她说：御敌不行吗？
　　高城说：有什么敌，我、我替你御了行了吧？
　　有用吗？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
　　我就替你挡一世！
　　袁晴心里一悸，愣了。
　　高城听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自己也愣了，他突然眼神闪烁，支吾半晌，想想不如干脆些，轻声说：愿意吗？
　　袁晴简直不敢相信高城能说出这话，更不相信他能发出这么温柔的声音。她晃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
　　好吧好吧……当我没说。高城见她摇头，给自己找台阶。
　　不是。袁晴说，然后点点头，不再看高城一眼。
　　高城大笑，拉起袁晴：走啦，别把你冻坏了……你说我怎么就不觉得冷呢，这不是春天一样……
　　袁晴一路无话，直到军车停在她宿舍楼下，高城给她开门，她突然调皮了一下，钻出车门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不过蜻蜓点水，而后迅速跳开意图逃离犯罪现场，却被高城一把拉过按到车上。
　　唔……袁晴还没来得及反抗，高城便低头吻上来。小丫头敢在我眼皮底下逃跑……他心想，一边轻轻抵开袁晴唇齿。
　　袁晴心中发麻，似是被电流击中，又荡漾到身体每一根神经。她紧张得轻颤，一只手被高城钳制，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他的军服，任由高城攻掠。
　　一个漫长的吻。高城松开袁晴时微喘。我走了。他简短地说，盯着袁晴的眼睛，抬起手捏捏她下巴，随后迅速上车，绝尘而去。
　　袁晴看着越野的尾灯消失在视野，手腕和唇间的力道尚存，她发觉，天气其实没有那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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