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起林间

　　收卷铃响完，老师留在讲台上收拾着卷子，一份卷子被单独放到一边。她将马尾拉松了一些拨到身前，边走到窗口吹冷风醒神边揉着脖子活动颈椎，外面的天没有早上那么清亮，突然想起天气预报上好像说今天要下雨，这时候小广播插播一条消息，“请申请首都大学的同学立刻来学生教务处一趟。”
　　首都大学的自招通常早于其他学校，不受一模成绩的影响。
　　她手机还没来得及开机揣兜里就往教务处走去，边摁开机键边走在走廊上，路上碰到苏娆琦一起，连同剩下几个人，走在一起，但各怀鬼胎，气氛沉默，无硝烟的战争打响后一直在激烈厮杀。艾雾看着他们一副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就觉得有趣，格外有趣，而这时候手机刚开机，刚要输密码就被后面的人一推搡，手机只能收进口袋里。
　　里面有淡淡的烟味，桌子上几份材料铺在那里。
　　“首都大学发来了邮件，”主任推了一下眼镜，“这次确定的理科名额是林渐，倪芊珂，文科是苏娆琦。恭喜你们三个。”
　　一片哗然。
　　林渐意料之中，倪芊珂也很不错，但苏娆琦…
　　“什么？”白町希先于艾雾迅速发出质问，“怎么可能。”
　　就算不是她也得是艾雾，怎么可能是这么个名不经传的人。
　　“好了，你们可以把这份备用拿回去了。”主任也是听上头办事的人，哪会给这么个小人物解释。
　　苏娆琦没有说话，也没多兴奋，仿佛是意料之中，随后很快想到了什么，慌乱抬头正好撞进艾雾投过来的疑惑的目光，她抿嘴，心虚得很。
　　这个眼神就全明白了。她肯定做了什么。艾雾太清楚她是个什么水平了，知道她完全不可能拿到这个名额。但此刻她有太多的疑惑，太多的问题亟待解答，气血瞬间冲进大脑，但逼着自己要冷静下来，环视一周后没先质疑她，而是不管不顾地问主任，“林渐人呢？”
　　这么重要的事，林渐这么自律的人不可能会错过。
　　周围人看过来，惊讶于她这突然的脾气与大胆，她浑身烧着火。主任因为她的放肆而眉头紧锁，她则双手撑在桌子上，一字一顿的在问一遍，“他人呢！”
　　……
　　林渐出事儿了。
　　他语文考的时候被抓了作弊，小抄就在校服裤子的口袋里，自己答完卷子没事儿干摩挲了出来，被旁边经过的老师抓了个正着，百口莫辩。
　　真是巧了，也真是倒霉的可以。
　　他当场被判了作弊赶出了考场，一句辩解都来不及说，尴尬又无语，周围人神色诡异的看着他，有幸灾乐祸，有担心，也有漠然。而他只是暗暗的在口袋里握紧了拳头。
　　他认得那个笔迹，嘴角是遏制不住的冷笑。没想到，就算被艾雾那么嘱咐，那么小心提防，还是被身边的人给害了。
　　这么当头一棒。
　　处理结果很快就下来了，因为这次考试规模宏大性质重大，也是因为临近高考就想抓这种好学生的“现行”，警示其他人老实点别有花花肠子，所以惩处有点狠，直接把他退学了，首先他作为主席时“欠”的那些账老师们还没来得及讨回去，其次他们知道他退了学学籍也挂在这儿，而且凭他的能力自己考进首都大没什么问题，既能给人警示也能在他最后成绩出来之后为学校添一笔光荣，一石二鸟的好事儿，连本带利的讨了回来。他自己主动提供机会。
　　至于为什么不取消他的自招名额，没把这件事捅到大学去，无非是因为他比剩下几个人更有可能进首都大，也算是放干了他的血后给的一点点补偿。
　　天啊。此刻多少人在看戏。
　　……
　　理科生没什么问题就先走了。而她先苏娆琦一步拿到她的资料，冷眼扫过她，听到白町希尖叫一声，“我的履历和获奖证书都哪里去了！”
　　主任冷漠的看着这三个女生的一台戏，内心想法莫测。
　　苏娆琦来不及拦住艾雾，她刷的撕开档案袋，一把翻到获奖列表那一页，从头扫到尾后冷笑一声，心中的怒气完全遏制不住，将厚厚的一本重重的扔在桌子上，捂着额头冷然地看着苏娆琦，点头，“好样的。”
　　她的呼吸有几秒快的不正常，随后抽走自己的档案头也不回的摔门出去。
　　巨响。
　　白町希秒懂是怎么回事，抱着胳膊冷笑一声，“好样的。”
　　她比艾雾更冷静地离开了教务处。她俩不熟，被坑了总好过艾雾被自己两年多的好闺蜜背叛了。哇哦，至少她还有机会能看到两个人撕场逼。
　　苏娆琦转头向主任求助，他却点烟，漠然的别开了视线。
　　求助无果，她暗笑自己天真，知道这种事情做了就没有回头路了，没人会原谅。她收拾好自己的档案，一句话也不说就要离开，到门口时才听到后面慢悠悠的中年男声，“苏同学啊，学校这次为了你的自招可花费了不少精力，你可得好好和你爸爸妈妈说一说。”
　　降五十分。确实很不容易。她砰地关上了门。
　　……
　　回到班里的时候，她看到坐在最后位置的艾雾档案袋烧到了一半，学校明令禁止有火出现，可她此刻不在意，什么都不在意，窗口有班里一两个吸烟的差生，打火机的火光时明时灭，他们离她很近的笑劝她别生气，而她不搭理，笑的凉薄，冷漠的看着火光，他们也不轻举妄动，虽然成绩差作风不好，但人品还是在那儿的，她知道她向来朋友多，出了点事儿很多人来关照她。
　　艾雾根本不需要她，但她需要艾雾。
　　广播上放着首都大自招的获奖名额，周围人小心翼翼的看着散发着阴郁气场要笼罩整个班级的艾雾，连说话声都小了很多。
　　发生了什么一耳了然。
　　不能当面说，所以转战校园网，此刻流言四起，热度飙升。苏娆琦下意识地走过去，“艾艾我…”
　　她顿时起身和她擦肩而过，除了桌子上要被烧完的档案什么话都没留，周身冷到极致，她有点恨，但这件事理亏的是自己，亏得很大，于是转头，“你总要听我解释。”
　　她听完这句话停下了脚步，摇头冷笑了一声，随后转身，“解释？你解释啊。”
　　两个人就在班里这么大张旗鼓的吵了起来，苏娆琦避重就轻，“我们出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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