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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鏽的心嚮往光
「桃桃,妳不脱衣服吗?」
已经裸了上身的酷拉皮卡纳闷的看着眼前的女孩,眨了眨眼。
带有肉窝却洁白素淨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水面,使其泛起一阵阵细密的涟漪。她忽然停住了拨弄水面的动作,将手指浸泡在水中玩弄似的划了几下,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水温完美——」桃映将手抽了出来,「啊,我先帮你洗吧。」
「帮我洗?桃桃妳呢?」酷拉皮卡软萌的歪着脑袋,爪子抓着裤沿,正欲要下拉。
桃映粉色的嘴唇微启,倒抽了一口凉气,她略显惊慌地抓起一旁的毛巾,朝酷拉皮卡扔了过去,桃眸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尴尬:「你等等,裤子脱下来后把毛巾披上去。」
虽然她并不介意跟小孩子一起共用浴室,但她内心毕竟是成熟的大人,心裡的坎是怎麽样都过不去的,于是乎她便打算先帮这娃洗乾淨后再自己洗。理所当然的,窥看小正太的□□这档事——她是做不出来的,哪怕对方纯洁到根本就不在乎。
「噢。」酷拉皮卡听话的照做了。
桃映将水龙头关紧,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后朝他招了招手,「过来,坐在这个凳子上,我先帮你洗头。」
酷拉皮卡屁颠颠的奔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后微微侧过脸看她。
「桃桃,妳真的不洗麽?」
「洗啊,怎麽不洗?」桃映又拉了个凳子坐在他的身后,将他的头给摆正,而后抓起莲蓬头淋湿他柔软的金髮,「我先帮你洗完再自己洗呀,衣服自然要穿着。」
温热的水撒在酷拉皮卡金豔明亮的金髮上,水流顺着髮梢落在他白皙的颈项,在后颈形成一道水线后滑下那纤瘦的背嵴,最后没入洁白的毛巾中,晕染出一朵深色的水渍。
「为什麽要这麽麻烦……」
「因为我是女生,你是男生啊。」桃映哭笑不得的轻嗤了声。
酷拉皮卡抬起手,抹掉脸庞上的热水,不解地皱了皱眉:「所以呢?」
知道对方不过是个孩子,既无男女观念又纯洁的过份,桃映索性不再言语,将莲蓬头的水关掉并搁置在一旁后,便专心的将他分岔的髮丝给耙开。
「呐~桃桃,回答我嘛~」酷拉皮卡奶生奶气的声音在浴室中迴盪着,使水气瀰漫的浴室中无端滋生出一股道不清说不明的软糯感。
妈哒……这声音是要苏死谁?!桃映机不可见的颤了颤。
「……你长大就会知道了啦,问那麽多做什麽。」
桃映眯着眼凝视着眼前蒙上了热气而显得模煳的人,那头耀眼的金髮似乎离得自己很近,又好像很远很远,远的她无法触及……
当她回过神来时,自己的手已然贴上了对方温暖的后颈。桃映眨了眨眼,不快不慢的缩回了手,粉润的唇瓣勾起,苦涩和酸楚在那上扬的弧度中一拥而上。
「桃桃?」酷拉皮卡疑惑地唤了声,后颈的那抹冰凉让他不知道该不该转头。
「没事。」桃映抿下嘴边的异样,伸出手把他贴在后颈的髮丝拢了上去,「我只是要把你头髮用上去而已。」
——之所以无法触及,是因为活在不同的世界。
她对于光明和美好的趋光性,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如此强烈了……真是糟糕。
往好处想,拥有趋光性,也正意味着她是活在黑暗中的人——她宁愿成为腐败的那方,也不愿再似是而非的光影中徘迴。
……她讨厌生命的逝去,却也仅仅是这样。人也好,动物也罢,那都是与自己无干的事物,她能够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消失而不起丝毫波澜,不就意味着自己是个薄凉到黑暗的人麽?
「这样啊。」酷拉皮卡晃了晃脑,清亮的童声在浴室的回音中显得格外清脆:「为什麽桃桃妳的手这麽冰凉?妳的手应该也有冲到热水吧?」
桃映耷低眼睑,将那片溷淆複杂的眸色给牢牢关住。嘴唇微小的翕动着,轻柔的低喃从中溢出:「别问我这种事啊……这怪物般的身体有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了,我怎麽会知道啊……」
「桃桃……」
桃豔的眼瞳中,那片迷离的色彩飞快的褪去。她整理好眼中的情绪,抬眸一看,却猝不及防的撞入蓝汪汪的碧色中——
男孩睁着一双湖水般乾淨澄澈的眸,漂亮的水纹晃荡着,像是被揉碎的星子——那双眼,在看着自己得时候映出了担忧,显得那麽的温暖而美好……
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什麽?
「妳在说什麽呀?」——还有迷茫。
桃映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了自己那番带了点歇斯底里的低喃,是相较于窟卢塔族语、她更为熟悉的通用语。
「没什麽。」伸手揉了揉眉心,桃映扬起一抹虚软的笑。
幸好酷拉皮卡他懂得通用语不多……不可能听得懂她那番太过古怪的话。
强硬的将他的头摆了回去,桃映挤了点洗髮精在掌心搓揉,搓出绵密的泡泡后"啪哒"一声拍在他的头上,使劲的搓啊搓揉啊揉。
「疼!」酷拉皮卡嘶了一声,抬起手按住她的爪子。
桃映叹了口气,放慢了搓揉他头皮的动作,「这样呢?」
「就这样……」酷拉皮卡很是享受的眯起眼,嘴裡洩出一声舒服地叹息,像是在阳光下睡午觉的小奶猫那样柔软。
在酷拉皮卡背后的桃映并未看到对方的神情,却也能从那软的一蹋煳涂的声音猜测——桃映轻咳一声,不着痕迹的掩盖住自己被萌了一把的小心思。
桃映轻轻搓揉着他被打湿而显得色泽有些深沉的金髮,指尖没入那溼濡的金黄,轻轻拉起,指缝间滑顺的髮丝便会熘走,泛起一抹滑润的触感。
「桃桃。」他突然出声。
「嗯?」桃映打开莲蓬头,仔细的将他头上的泡沫给洗掉。
「外面的世界如何?」
桃映愣了愣,颦起了秀緻的眉,「你怎麽会问我这种事?我是婴儿,我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个世界,真要说起来,你知道的绝对会比我还多呢——」
「可是。」酷拉皮卡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正在冲刷自己头髮的莲蓬头,移开。
「妳很渴望看看这个世界,渴望到——熟悉通用语的程度远远大于妳日常所用的窟卢塔族语……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都是通用语,这不应证了?妳如果真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如何,又怎麽会有这麽强烈的渴求呢?」
「我……」桃映哑然,不知是因对方略显咄咄逼人的话语还是那串流利的语言所致,她的喉间彷彿被谁紧扣般,酸涩的无法开口。
酷拉皮卡站起身子,甩了甩头髮,晶莹的水珠随着他的摆动而自髮梢脱落,飘扬纷飞着,随即溅落在陶瓷的地面上,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外面的世界……」酷拉皮卡轻抿着唇,稚嫩的脸孔浮现出不符合他年龄的沉思,「不,我是说——」
他将原先的话语给吞入腹中,转而改口:「桃桃,妳是不是会离开?」
「总有一天会的。」她怎麽可能一辈子待在这裡?
细密纤长的眼帘下,那双漂亮的蓝眸中漾出了一层氤氲飘淼的雾气,彷若被浴室中的水气所晕染般模煳了颜色,看得她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其实。」洋娃娃般精緻的男孩垂下了眼目,「我很早以前就有这样的感觉了,桃桃妳,非池中物——这个成语是我前几天在书上看到的,知道意思的当下,我就想到了妳。」
「桃桃,外面的世界,真的有那麽好?」
桃映轻轻掀起唇,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湖。
「想知道答案?那你,就先给我过来让我把你给洗乾淨再说。」
酷拉皮卡愣了半晌,而后紧紧皱起眉,翘高嘴唇不满的「哼」了一声。
「桃桃!妳!」孩童该有的天真和明亮接回归于他的眉眼间——
这样才对呐,小孩子就是要这样才可爱,这麽聪明做什麽?
看着眼前男孩眸光忽然闪动了下,桃映不用想也知道,自己不小心将想法脱口而出了。
「我如果笨的话,谁来发现妳的异样?谁来——」
桃映悠悠叹了口气,打断他欲出口的话,转而伸手拽住他寸缕不着的手臂,将他一把拖到凳子上,双手强硬的摁在他的肩上,阻止他起身。
「我帮你刷背。」
酷拉皮卡蓝色的眼眸流转着一丝似忧伤似无奈的情绪,宛如成人般熟透的情绪简直不像是孩童所有——男孩背对着女孩,故而她并未看到男孩眼中的异色。
他知道,她并不想告诉、也并不想回答他的话。
男孩颓然垂下肩,乖巧的任由女孩替自己刷背。
桃映将沐浴乳搓揉出绵软的泡沫,抹上男孩那小的让她有些想笑的后背。
——如此青涩的孩子,居然想窥探她的想法?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她轻柔的按摩着他的肩颈和背部肌肉,仔细而温柔。感受到手下身躯逐渐放软,桃映眼中的轻讽歛去,一抹好笑取而代之。
「别睡着啊,酷酷。」
酷拉皮卡勐地惊醒,略带恼怒的斥了声:「你才酷酷!」
「是是是,我才酷酷,我全家都是酷酷。」揉着他细嫩温润的肩,桃映语带戏谑的顶回他的恼意。
嘴舌尚未犀利的他轻哼了一声,不再做回应。
「桃桃,我说真的,妳的手好冰。」
桃映的眼轻垂,专注的洗掉他背部的白沫,眼也不抬的回了句:「……可能是因为我的心跳比较慢的关係?」其实没半毛钱关係——她只是想要搪塞这好奇心过于强烈的熊孩子。
男孩倏地擒住毫无防备的她的手腕,瞠大眼眸惊奇地端详着。
「是这样麽?」不等她抽出自己的爪子,他便先鬆开了手,「连我的体温都温暖不了?」
桃映抬眼,似讽似笑的轻嗤了声。
「温暖不了哦。」
酷拉皮卡并未察觉她那声音节的含意,像是发现了宝物的孩童一般好奇的看着近在眼前的那隻白皙小手,粉色的嫩嫩小嘴出声道:「那感觉的到麽?」
将装着沐浴乳的罐子递到他眼前,示意对方自行取用。
「你这不废话,又不是殭尸,怎麽可能感觉不到?」
疑惑的将沐浴乳按了点在手心,男孩抬眼看她,忽的展颜一笑,稚气未脱的脸庞霎那间盈满了明媚的笑意:「那就好啦,重点不在能否染上,而是能否感受。」
粉色的眼瞳闪过一丝怔愣。
……说什麽傻话呢,这孩子。桃映抬起手按压了下眉心。
「你自己洗前面,还有下半身。」
下半身姑且不论,他胸膛前的那啥啥,她同样无意冒犯。
语毕,她便从凳子上起身,抓起莲蓬头走到浴室的另一侧,背对着他弯下身体,开始洗头。
「桃桃,妳洗头不脱衣服?」酷拉皮卡一边清洗着自己的身躯,一边看着不远处的小团子,疑惑的问了出声。
抹掉脸蛋上的水和沾黏的髮丝,她淡淡的应声:「别管那麽多,你洗你的。」
「噢。」他乖巧地眨了眨眼,冲洗着自己的身体。
「洗好了吗?」
桃映耙拉着自己湿漉漉的杂毛,眼裡划过一丝不满。
已经穿完裤子的酷拉皮卡看了过来,看着她眼中的情绪变化,了然的"啊"了声,而后道:「桃桃,以一个婴儿来说,妳毛髮生长的速度已经很逆天了。」
顺着声音来源看去,目光骤然撞上一片白花花的肤色,桃映有些僵硬的移开眼。
「……我知道,可是这麽短的头髮,真的是……很丑。」
她现在的头髮堪堪触耳,额前的碎髮更像是被狗啃了一样的参差不齐,颜色既不是如酷拉皮卡那样灿亮的金,也不是暖意盎然的橘髮——是一种渗了不少橙色的金色,浓豔的像是油画一样,在被打湿的情况下还添了几分暗沉……
岂是一个丑字了得?
「不会啊,我觉得很可爱。」酷拉皮卡喀吧了下眼,湖水似的乾淨蓝瞳浮动着浅浅的笑。 「……穿衣服。」
桃映翻了个白眼,指指他手上的衣物,一边掐断话题一边移开目光。
耳际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响,桃映有点无聊的用手指把玩着髮丝,无奈头髮太短,手指又有点肉,不过捲起半截便没了能再捲下去的资本。又捲了两下后,自讨没趣的停下了动作,开始看着浴室中的瓶瓶罐罐发起呆来。
「桃桃,可以告诉我了吗?」
桃映依然在神游,嘴唇却下意识的"嗯?"了声。
「外面的世界,真的有那麽好?」
短短的话语,却扰乱了她的心池——她近乎粗暴的揉了下眉心,在那处烙下了不深不浅的红印。
这种事,她怎麽会知道?
「妳——」
鬆开手,桃映拧起眉,缱绻着奶香却隐隐含了份清冷的童音溢入空气:「别问,揉眉心只是我的习惯动作。」她在感到烦躁时的习惯动作。
「……或许我曾经观看过外面世界的种种,看过世界的美好和腐败。」她咬着下唇,晦暗不明的情绪犹若墨水,在她如白纸般空洞的眼中落下一滴,随即晕染扩散开来。
「但,那机率无限趋近于零。」
她知道她有过的——她看过的"世界"甚至不只一个,数量不明,但绝对不少。可那又如何?她不是扯碎了自己的记忆?她不是否定了自己的存在麽?
与其说无限趋近于零,不如说,那是个无法改变、不折不扣的零。
金髮碧眼的男孩沉默了。
也是,这番话连她自己都听不懂了,更遑论不过四、五岁的孩童?
「那妳,什麽时候会离开?」他问。
「反正不会是现在。」——随时都有可能会离开。她缺的,不过是一个理由、一个契机罢了,倘若不是这裡还有于她而言等同于救命恩人的存在、以及能够助她提升实力的人在,她也不会留在这裡。
这裡人太多,这裡的人太温暖。
这裡,太多温暖……
薄凉如她,冷静如她,她并不怕自己会沉溺深陷于其中,只是因为内心那股道不清说不明的趋光性,让她无法抑制的嚮往着那些。
越是相处,越是接触,就越是难过——生鏽冰冷的心,被一把并不锐利的刀子刮着表面上的鏽迹,即便不会有影响、也不可能将那些斑驳的鏽给削掉,却也还是会感到难受和钝钝的疼。
所以,所谓的"不是现在",就是个似是而非的谎言,可笑非常。
不是现在?是的,可能是明天、后天、下个月、明年……或者是,下一个瞬间。
全端看所谓契机何时来临。
等她从自己的思绪中醒来时,浴室裡早已没了那抹金色的身影。
桃映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
「什麽嘛……自己问人却还不听完就走,果然是小孩子心性麽?」桃映挠了下面颊,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圈,「聪明是聪明了点没错,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摇了摇头,她上前关上浴室门。
脱掉衣物后转开莲蓬头,閒置了片刻而温度稍微降低的热水撒在她的身上。
「把那孩子兴许是一时兴起的蠢话当真的我,还真是越活越过去了呢。」
眨了眨眼,将复在眼睫上水滴眨掉,桃映蓦地咧嘴一笑,被水气沾湿的那片粉色忽然闪过複杂的锐光。
「哪来的过去啊……哈啊~还真希望有这种东西可以让我缅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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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据脑中跑过的剧情,想要下一章就离开似乎有点困难,毕竟我是个总是爆字的手残w
本来只打算在洗澡的部分大概带过就好,结果写着写着就不自觉地变多了,又捨不得删掉(摀脸)
不觉得洗澡的时候就是个谈心的好时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