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同人—离人

作者:离白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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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牵心


      阿香的第二次外出,再度带回了一份新的报纸。

      但同样是高声叫着明镜,慌张匆忙地跑着回来。

      明镜因为这份报纸而彻底崩溃。

      在看到报纸后,她凄厉地叫了一声明楼,而后就这样倒了下去。

      就在阿诚和明台的面前轰然倒下。

      两人扶起明镜,阿诚顺手抄起那份报纸就去开车,明台抱起明镜往院子里走,阿香连忙跑去打苏医生的电话。

      明家人终究是明家人,万般艰难下依旧下意识的分工明确不显丝毫慌乱,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每个人心里是慌成了什么样子。

      这份报纸登出的明楼的死,超出了阿诚和明台的预计。

      王天风告诉阿诚的计划里根本没有这些,他只是说会想办法让明楼被送出特高课,到时候自会下手营救。可报纸上所说替明楼主治的医生承认明楼送到医院后已伤势过重死亡,但却偏偏又发生了最不该发生的爆炸。

      爆炸是隐瞒一切的最好的方式,遮盖去了所有的痕迹,无处可寻。而且,明楼被推进手术室后,也的确没有再出来过,特高课、医院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

      王天风对于这样的安排只字未提,阿诚不敢去猜,也不敢去想。

      所有的一切都有力的在诉说——明楼伤势过重死亡,又尸骨无存在这场离奇的爆炸中。

      明明大家都知道这其中有问题,却偏偏一切都无懈可击。

      疯子的好手段。

      唯有找到王天风,或者见到依然好好活着的明楼,否则,他们只能接受他们的大哥真的死了。

      明台搂着明镜神色悲怒,他浑身都在发抖,他一遍遍喊着阿诚问这到底怎么回事,阿诚攥紧方向盘不语,最后逼得急了也是怒喝了一声:“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

      他双目通红,有泪水飞速聚集在眼眶中,他又喊了一遍:“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两颗泪珠便砸落下来,阿诚努力平复着情绪,说:“疯子根本没有跟我提,太突然了,我不相信,要把疯子找出来,大哥没死,疯子,疯子!”

      明台搂紧了明镜,他看到自家大姐苍白的脸色和毫无血色的嘴唇,更是心疼地难以忍受,他把头贴近了明镜的脸,号啕大哭,他必须在这短短一段路程里,流尽未来一段日子里所有的眼泪——至少,在明镜面前,不能再哭。

      明楼是被生生疼醒的。

      没有吃止疼药,没有打麻醉,全身的伤在他昏睡了几个小时后一齐爆发了剧烈的疼痛。浑身上下都是伤,怎么躺都不对,到处都压得伤口疼。明楼皱紧了眉头忍了好一会儿,意识越清醒疼痛也越清晰,终是熬不住低低地从喉间发出几声呻吟,再躺不下去想要撑起身,左侧手臂一用力,酸软过后就是牵动左肩伤势的撕心裂肺的痛意。

      “呃!”明楼几乎痛得一缩,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缓过来,只听到身旁传来一声:“都伤成这样了还折腾什么呢?”

      “扶我起来。”明楼彻底放松了身体,叹了口气说,“疼得躺不住。”

      王天风扶起明楼,在他身后塞了两个软枕,让他靠在床头。

      虽然依旧压得背后的伤刺刺得痛,但终究好了许多。

      “还有阿司匹林吗?”明楼的右手又抚上了额头,好像热度还没退下。王天风从一旁的桌子上取了药和水递给明楼,除了阿司匹林还多了两片安眠药。

      明楼只是看了一眼,微微一犹豫便吞下了药片。他用手一下下地捶打着额头,问了句:“我睡了多久?”

      王天风微微一笑,道:“不多,几小时而已,刚刚拔了水,没多久你就醒了。”

      “外面怎么样了?”

      “乱成了一锅粥。”

      “特高课那边呢?”

      “炸窝了的马蜂。”

      “那组织的回电?”

      “长期冬眠静默。”

      明楼不再问,简单的几句回答已经让他心中了然,现在唯一让他不放心的就是家里,特高课应该会封锁消息吧?阿诚知道也需要一段时间,那么大姐那儿还能瞒上一会儿,自己能恢复多少就看这几日了。

      似乎看出明楼的种种忧心,王天风打断明楼的思绪,说道:“我说,你累不累?”

      明楼侧过头去看王天风,想了想说:“累啊,一直都很累。”

      “累就睡觉!”王天风给了明楼一个白眼,“你说这几日你睡过多久?又有多久是真正的睡觉?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养伤,什么事都不别想,还不赶紧睡上几天?就算你想了又能怎么样?难道还想出门吗?就你现在这样,起床都难还想这些没用的?”

      明楼似乎是没料到王天风这样的反应,愣了几秒后忽然笑了:“我说疯子,你现在这叨叨叨的功夫还真像个女人。”

      “明楼,你小子现在来跟我贫什么?把伤养好了,我还等你还这条命呢。”王天风忍住了一巴掌挥过去的冲动,“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一会儿?”

      “没胃口。”明楼摇头,胃里长期没有进食绞痛不息,头疼更是隐隐有些晕眩恶心的感觉,安眠药的药效上来得没那么快,“疼得睡不着。”

      “睡不着?”王天风想了想,忽然勾起一抹冷笑,“给你看点东西,保证立马睡着。”说着拿起桌上的两份报纸递给明楼。

      明楼皱眉,看了一眼王天风,暗叫不好。

      展开报纸,果然,自己被捕入狱和医院身亡这两件事占据了头版头条,加粗大写的字体别提多么抢眼。

      “王天风!”明楼喝了一声,挥手把报纸狠狠砸了过去,头痛炸得厉害,浑身伤更是叫嚣得要命,倒吸一口冷气,这一气急,加之虚弱,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王天风一把扶住他,嘲笑道:“果然暴脾气,睡了吧?”说话间就重新扶明楼躺了下去。

      这张床一面紧贴着墙放着,王天风想了想把明楼朝右侧了侧,让他压着右侧睡,避开了左肩的伤,又在明楼背靠着墙的位置塞了个软枕,好让明楼不至于压得身后的伤太疼。给明楼打了一针安定,挂上了葡萄糖才作罢。

      弯腰捡起地上的两份报纸,王天风忽然想到明台问他的那句:“您和我大哥是朋友吗?”

      他记得他说:“朋友?谈不上。”

      他又看了一眼虚弱昏睡的明楼,不是朋友。

      他们是战友,是生死搭档,是兄弟。

      即使他们两个没有人会承认。

      把报纸放在床头,轻轻关上门离去。

      侧睡着的明楼眉头依然紧锁。

      抗战未胜,家、国,他明楼都放不下。

      明镜的脸色苍白,她陷入了昏迷,紧紧皱眉不安地摆动着头,冷汗密密麻麻地爬满了额头,她死死咬住嘴唇,对阿诚与明台的声声呼唤毫无反应。

      她被梦魇困住了。

      四周都是漆黑一片,明镜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她也在呼唤着自己的三个弟弟,可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就这么走着,不断地走着,走得都有些麻木了。

      前面似乎出现了些许昏黄的灯光,明镜不由地眼前一亮,努力朝灯光的方向走去。

      渐渐地走进了,那似乎是栋精致华丽的别墅,那昏黄的灯光来自于门前的路灯,明镜一喜,暗道终于有了方向。正欲走上前,却猛然间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家吗?

      定睛看去,是了,正是明公馆无疑。明镜却疑惑了,自己迷失了许久,她是如何迷失的?又是如何找到了回家的路?三个弟弟呢?

      自己的家有什么好多猜疑的?明镜行事果断,她毫不犹豫地走上台阶推门而入。整栋楼安静地可怕,明镜没由来地有些心慌,怎的如此冷清?她转头去看摆钟,才八点一刻,正该是家里最热闹的时候才是。

      这个时间,明家应该是用过了饭才是。明台该是躲在房中捣鼓什么鬼主意,或者在练琴;阿诚往往会在厨房里呆着帮帮阿香收拾餐具;而明楼也许坐在沙发上看着书,也许在房中批改文件。

      可今日,这也太安静了罢?

      明镜缓步走进,侧头看到饭桌上只摆着两副餐具,桌上的饭菜也上齐了,只是冰冰冷冷得似乎已经放了一个多小时,早已失去了原来的温度和香味。

      不禁皱眉,餐具摆放的位置,正是明镜自己和明楼,明楼还没吃饭吗?明镜不做他想,正欲上前去敲明楼的书房门。没想到的是,那门先她一步打开了。里面走出来的却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那个头才堪堪到了明镜腰部。

      那孩子脸色不好,眼眸中更是透着些许哀伤,他缓缓朝餐桌走去,在明楼的座位旁停了下来。他就望着明镜的座位久久站着,许久后,那孩子突然微微欠身冲着明镜的座位说了句:“姐,明楼先吃饭了。”

      明镜惊愕地看着那孩子,五官眉眼,举手投足,分明是年幼的明楼啊!

      小明楼坐在位置上,低头吃了一口早已冰凉的米饭,慢慢咀嚼着,他只是看着碗里的米饭,根本没有抬眼去看面前的菜,明镜记得,明楼面前的两盘菜,分明是他最爱吃的啊!

      那一口饭在小明楼的嘴里嚼来嚼去,却始终咽不下去。许久后,小明楼放下了筷子,从一旁取过水杯,灌了一大口冷水,总算是吞了下去。

      明镜错愕地看着他,小明楼握着杯子沉默,终于扫了大门一眼,似乎眼底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和一闪而过的失望。小明楼放下杯子,站起身又是对着明镜的座位欠身道:“姐,明楼吃好了。”

      小明楼转身回了房间,明镜呆呆地看着自家弟弟的背影,她从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孩子的背影可以沉重得叫她喘不过气来。而明楼的晚餐,也在咽下那一口微不足道的米饭后断然结束。

      明镜忽然明白过来了,这是父母出事后的那一年!

      那一年,父母惨死,十七岁的她撑起诺大的明家产业,愣是没叫明家垮下;

      那一年,明台的母亲为了她们姐弟俩而死,明台被她们姐弟俩带回家抚养。

      是了,那一年,明台没有来前,她记得自己几乎不回家,她没有时间,甚至连睡觉的时间都是一省再省。

      是了,那一年,年仅十岁的明楼被逼着长大,他失去了父母,甚至相当于也失去了姐姐。

      诺大的明公馆只剩了这个小小的孩子,早餐和晚餐他都孜然一身,孤独地守着这个冷冷清清的所谓的家。

      明镜打了个冷颤,方才跨进门时,这样的安静都叫她害怕,那十岁的小明楼呢?!

      她转头准备去看看明楼,却发现时针竟然已指向了十一点!惊骇间,明镜悄悄打开了明楼的房门。

      小小的孩子缩成了一团,紧紧地裹着被子,在舒适的双人床上显得更为弱小。

      明镜的心似乎被一双手狠狠地揉捏着,她张嘴想唤明楼,却在泪眼婆娑间发现,哪里还有床和明楼的身影?

      猛然转身,回头便发现那跪在小祠堂的身影。

      那是明楼,已经浑身浴血的明楼!不似刚才那小小的孩子,明楼已然窜了个头,那瘦高的背影孤独笔直地钉在地上,身上的衣物不知脱到了哪里去。放眼望去上半身到处都是血痕,后背更是惨不忍睹,撕裂的伤口张牙舞抓地蹦入了明镜的眼睛。

      明镜倒吸一口冷气,泪水便充盈了眼球,这……这便是自己每次给明楼的伤害吗?

      尚不等她反应过来,只见明楼猛然俯下身重重地向父母牌位叩了三个响头,只听得明楼沙哑却坚定地说道:“父母在上,不孝子明楼今日由姐姐执掌家法,当头喝棒方叫明楼迷途知返。明楼愚钝,险些忤逆了父母遗命。姐姐为我三兄弟立誓终身不嫁,明楼自知有错,此生为护姐姐和弟弟们一生无忧,亦在此立誓,终身不娶!列祖列宗在上,黄土在下,若违此誓,甘受万箭穿心之痛,烈火灼身之苦,生生世世不得安宁,灵魂永不得超生。”说罢又是低头叩拜。

      明镜早已哭得不能自己。她记得,那日明楼承认了他与汪曼春的爱情,也请求自己成全,她更是记得自己打得明楼几乎昏死,又从明楼身上扯下血衣,将浸透了鲜血的衬衫用力扔出了门外。她自然也记得十几岁的花季少女,汪家大小姐搂着明楼的血衣,长跪在雨里苦苦哀求着自己放过明楼。

      往事历历在目,她万没想到那青涩少年在祠堂里立下了如此重的誓言。

      眼前的明楼艰难地起身,明镜看着那单薄的少年撑着遍体鳞伤的身子挪着步走出门,而刚一出门,就轰然倒下,重重地砸在地上,呕出一大口鲜血。

      她吓得忘记去扶,只见守在门口的阿诚大叫着大哥,费力地背起明楼往自己房里跑去。

      她看到小明台紧紧地跟在后面,双手握着明楼无力垂下的右手不放。

      那自己呢?明楼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去了哪里?

      是了,明镜想起来了,她回了房间洗澡。

      是的,洗澡。

      她握着的那条那边浸满了明楼的鲜血,沾了她满手,而她也认为自己最好还是避开明楼,冷静一下为好。

      她却忘了自己下了死手,她忘了明楼伤得有多重。

      明镜看着地上的斑驳血迹,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那是她的亲弟弟,流着和她一样的血,她唯一血脉相连的弟弟。

      她记得,第八天,昏睡了一整个星期,似乎还在发着高烧重伤下的明楼,在她的建议下飞去了法国,就他一人。

      她似乎还能看到,明楼那双眼睛里,闪着无数星光和悲凉。

      她忘了,明楼那么重的伤,他却要在从未去过的法国,独自照顾自己,不知多久。

      明镜紧紧捂住眼睛,泪水却依旧从指缝间流出,她用了好久平静下来,睁眼却看到,面前就是被绑在刑架上,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明楼。

      明楼的头发散乱,他低着头,看不清脸,身上的衣服脏乱无比,看不清他伤得有多重,可明镜能闻到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她知道明楼伤得有多重!她能感知到明楼有多痛苦!

      “明楼!”

      明镜扯开嗓子大声地呼唤起来,奋力地朝着弟弟跑去。

      就在眼前,却永远都无法达到的距离,明镜几乎疯狂地大叫着,她看到有人用鞭子狠狠地抽着明楼的身体,有人把烙铁按在了明楼的后背上……她可以看到明楼的表情,可以看到他是如何一点点嚼碎那些到了嘴边的痛苦,又是如何一点点强咽下去的。

      她始终跑不到明楼身边,她无法替她的弟弟挡下那些惨无人道的刑罚。

      终于,明镜跑不动了,她大口喘着气,死死盯着明楼。

      似乎感觉到了来自明镜的目光,明楼低垂的头缓缓抬起了几分,朝着明镜看了过来。

      明镜惊喜地叫着明楼,努力地又跑了几步,她却看到明楼眼中露出的温柔和嘴角浮现的笑容,她想回应,却猛然发觉,那是明楼的诀别!

      “明楼不要!”

      明镜大喝一声,不知从哪儿来的剧烈地爆炸,明镜看到火舌吞噬了明楼的身体,鲜血伴随着火光四溅开来,明楼的脸上依旧笑着,眼中闪着泪光看着明镜,包含歉意与温柔。

      “不要!明楼!明楼活下去!你答应姐姐过,你必须活着啊!”

      明镜瘫坐在地,徒劳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她的弟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舌最终吞噬了一切,转眼无踪。

      “不!”明镜绝望地大喊着,泪水决堤再也止不住,“你答应过姐姐的!你答应过姐姐的!明楼!”

      阿诚和明台猛然间一起抬头,只见明镜大叫了一声明楼,双眼含泪地惊醒过来。

      “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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