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少女心

　　“啪！”

　　黄色的一克小球受此重击，在暗绿色的乒乓球桌上弹开数米开外，撞上绿色细密铁丝网，再蔫蔫落回地上。

　　姜述握着红色球拍在球桌上轻敲两下，摇头道：“小八，你这乒乓球技术比你初中那会还烂。”
　　“哪天约篮球？”
　　宋山尽将黑色毛巾挂在桌边，跨步去捡球。

　　姜述撑在桌上，冲他远去的背影喊道：“喂，所以你上次下手到底多重？”
　　宋山尽不屑：“进医院了而已，死不成。”

　　“之前国旗下讲话还算有番国家领导人的架势么？”姜述嘲笑他，直起身作摆冷脸模仿宋山尽的模样：“我承认我的所作所为，但我不承认诋毁和——”
　　他一个球砸过去：
　　“闭嘴！”

　　姜述接住球，难得露出笑容：“应该敢作敢当啊小八？”
　　“我当时——”他说着却抿唇，返回桌边拿起黑色毛巾挂在右肩，别过头，眼神落在别处，声音有些小：“我没想那样说。”

　　姜述拿起地上的矿泉水，扔了一瓶给宋山尽。
　　宋山尽坐在桌边皱眉，姜述看见他那副傲娇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

　　“简直中二。”
　　宋山尽忍不住抬手掩面，低声道。

　　“不过——”姜述走到他身边坐下，拧开了瓶盖，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宋山尽抬头，看见他弯起的唇角和肯定的眼神：“很酷。”

　　他愣了一秒，拿起水与朋友的相撞。

　　“下周，篮球场约。”

　　——

　　苏棠抱着自己和姜述的资料慢慢从走廊中穿过，午间休息的人早就离校，可她还有些执着手中的题目，直到现在才准备去吃饭。

　　从五楼楼梯出来时，她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下上来，拐进四楼走廊。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突然紧张起来，不由加快脚步下楼，跟着拐进了四楼的走廊。

　　浅金色的阳光从窗外跌落，走廊洁白干净，空无一人。

　　她有些失落，走进，直至在第一个班级门口站定，眺望走廊尽头，想寻觅心念之人的踪影。
　　“苏棠？”
　　伴随这一声干净清冷的轻唤，是‘咔哒’的关门声。

　　转过头，那人左手提着一支黑笔，右手按上班级门锁，静静看她。
　　一双眼里有落雪簌簌缱绻。

　　她因诧异禁不住发出低呼。
　　脑中四下搜寻，却找不到合适言语。
　　面对他，她更多的是沉默。

　　尽管，有时一个少女的沉默脸红道尽所有心事。

　　“怎么了？”他淡淡问。

　　她开始咬下嘴唇，将怀中资料递给他，努力向他绽开一个浅浅的微笑。
　　姜述接过资料，轻轻‘哦’一声，从窗边拿起一枚小小钥匙，开门进入，片刻后出来，苏棠便又收到了一本来自姜述的资料。

　　而且，更厚了。

　　“……”
　　苏棠握着资料，欲言又止。
　　“那个……”

　　“不用谢。”姜述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同学。”

　　“……”

　　苏棠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平稳声音：“姜，姜述。”
　　他垂下睫，“嗯？”

　　我们一起走吧。

　　这六个字，竟这样难吗？

　　亏得姜述有这耐心等苏棠憋出话，可是苏棠真的觉得想说话又说不出好尴尬。
　　是不是面对喜欢的人都这样？
　　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好像总是谦卑到尘沙里？

　　“姜述，我，我们……”
　　终于，终于要说出口了。

　　“喂生姜？”
　　半路杀出来的声音，张扬又散漫，尾音懒洋洋的。

　　姜述眯起眼睛向长廊尽头望去，他那个黑发的朋友从楼梯里走进来，才发现姜述对面还有个女生。
　　此人非常知趣，立即转身下楼：
　　“那，我今天先自己回去了。”

　　“宋山尽！你题目做了吗！”
　　楼梯道内传来吊儿郎当的回应：
　　“没——有——”

　　此番一闹，苏棠的脸便红的更加彻底：“那，那个，我先走了，谢谢你。”
　　姜述还想问她之前那本资料的事，可回过头却连她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他翻开手中还来的资料，意外掉落一张白色草稿纸，弯腰捡起，纤细纸张捏在指间，姜述看着，只觉得和她本人甚是相似，干净清淡。

　　果然是女生，连草稿都打得这么整齐。
　　姜述扫一眼解题过程，发觉她心思慎密多了。

　　他抬手将其夹至书页间，正欲合上时，却瞧见草稿纸最右下角的两行小字：
　　姜述，
　　姜述。

　　不太明白其用意。
　　大约是随意一写吧。

　　——

　　临近期末，这中午是越来越热了。
　　白林绵拖着自己的小自行车，疲惫得腿都抬不起来。

　　蓝色校牌带吊挂着校卡在胸口荡来荡去，她缓慢走向学校大门口，在门口时，仿佛瞧见一个熟悉身影。白林绵以为自己热的眼花，仔细看了看，站在那里同保安说话的确确实实是宋山尽。

　　他大概是……没带校牌？

　　还没等白林绵走近，保安突然挥了挥手，他便拖着车进学校了。白林绵见状，两腿仿佛卸下千斤重担，轻松几乎可以飞。她加快速度跟过去，距离他不远不近，开始暗中观察。

　　宋山尽将车架在停车场右侧角落，锁好车就走了。
　　旁边刚好还有个位置。
　　白林绵等他走远，开心的过去将车也架到他旁边。

　　架好车后，白林绵看着两辆依偎在一起的车，露出了一脸极具成就感的笑容。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尽管只是借物于情，也是开心的。
　　就算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那，
　　看见自己的车能和他的车在一起，也是快乐的。

　　——

　　今天周五，不用上晚自习，下午的课却有些难熬：两节数学两节语文。
　　白林绵将课表翻过来盖在桌子上，望着窗外像棉花糖一样的云，叹了一口很长的气。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两年呢。
　　好疲惫啊。

　　“怎么了？”苏棠写完英语功课，将本子交给课代表，“你英语作业写好没？”
　　“早交了。”小姑娘声音闷闷的，“下午两节数学课呢，好不想上哦。”

　　她笑了笑，低头翻起了书包。隔了会，白林绵感觉到自己被人轻轻一推，她转过头，看见苏棠掌心两颗又红又可爱的草莓软糖。
　　“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苏棠扬起眉梢：“开心了吧？”

　　白林绵含着糖眯起眼睛笑，她满足的像只欢快的小兔子。

　　最后一节课的尾声，语文老师似乎有些忙。她匆匆讲完课文后，竟提前了几分钟下课。
　　白林绵的班级是全校放学最早的班级。

　　苏棠知道白林绵今天骑车，就没和她一起回家。
　　白林绵一下课就抓起书包直奔停车场，她的车和宋山尽的车还靠在一起。

　　她在数学课上想出了个坏办法，只要能和宋山尽一起回家，她不介意不择手段。
　　趁周围还没人，白林绵悄悄的把自己的车胆戳坏。
　　等宋山尽来，她就可以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受害者模样央求宋山尽载她一程。

　　白林绵将自己自行车后车胆戳坏后，坐在后座上开始等待。放学来拿车的人越来越多，她却始终没等到宋山尽的到来。

　　好巧不巧，宋山尽的班级是全校放的最晚的一个。

　　黄昏将逝，白林绵等渴了，就打算先去小店买一瓶水。从停车场的位置可以看见宋山尽班级有没有放学，看那灯火辉煌的模样，老师拖课也是很久了吧。

　　她握着养乐多眺望十班窗口，一边从小店楼上走下，结果算错了几层台阶，白林绵从楼梯滚进大地妈妈的怀抱时几乎摔成智障。

　　还好误差不大，只是脚踝有轻微扭伤和大面积破皮，她一个人坐在地上暗自垂怜了一会儿，心里还惦念着宋小哥哥，便一瘸一拐地赶回停车场。

　　现在只有十班没放学了。

　　白林绵蹲在宋哥哥的自行车边，心想，宋山尽那么高冷的人，应该不会特别好心，说送你一程就送你一程，她要把自己逼到绝路上。

　　那就把两个轮子都戳坏好了。

　　为什么前车轮比后轮难戳这么多？还好终于戳完了，气也漏了，白林绵也放心了，抹了把汗抬起头想看看火红的夕阳，夕阳没看到，看到的是挡在夕阳前一脸冷漠的宋小哥哥的脸。

　　啊，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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